听著侯東貴的訴說,陳海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陳家坪村的張瘸子,應該是流落民間的龍虎山真修後人。
他大本事沒有,龍虎山的真傳法術,估模著,他也就學到了一些皮毛。
至于陳海自己,從張瘸子那里借來的那本道書,對他的修煉之初,雖起了一點作用,但最關鍵的觀想法門,卻是他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無名古書上面,是要觀想自家祖師爺,而他的觀想目標,卻是他無意中窺視到的那恐怖存在。
「侯大哥,那你的修煉……」待得侯東貴一番話說完,陳海猶豫了片刻之後,開口問道。
「正統道門修行,有著境界之分!」
「我所修行之法,只能算是旁門左道,並無具體境界。」
「畢竟,嚴格說起來,我所擁有的法力,也都是借來的,我需要做的修行,僅僅只是讓自己身軀,更為契合借來的法力而已!」
一臉苦澀,侯東貴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記得上一次,我跟你說過,我們玄門中人,每施法一次,便會令自身氣運折損幾分,你可知道,這究竟什麼原因嗎?」
說完這一番話,他暫時頓住,目光落在陳海身上。
腦袋里狂轉了一陣,陳海試探著開口,回答道︰「是因為借來的法力,不屬于這個世界?」
「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如果有懵懂意志,在本界動用其他世界的力量,會惹它不滿,對我們產生惡意?」
「而這種惡意的外在體現,便是氣運折損,厄運降臨?」
一番話,令得侯東貴對陳海,都有些另眼相看。
他一臉肯定,點了點頭︰「陳老弟,事實,應該就是如同你說的這個樣子!」
「我是琢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這一點!」
「還是老弟你厲害,稍微一提點,就能想清楚其中緣由!」
「官方打壓我們玄門,其實,我對此能夠理解。」
「畢竟,那些冥冥中的未知存在,信他的人越多,他實力便會越強。」
「誰都無法肯定,那一類存在,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是否會從虛妄,直接降臨現實。」
「出于這種顧慮,如果我是炎黃國上層,同樣也會將作出類似決定,將所有不可理解之事,歸于封建迷信,掃落于舊日的塵埃!」
長嘆了一口氣之後,侯東貴又補充道︰「我魯班一門的祖師爺,我能清楚的感覺到,近幾年來,他實力越來越弱。」
「我從他那里借來法力,同樣也已經越來越難!」
「或許,十年八年之後,祖師爺會因為失去信仰,而陷入沉睡之中。」
「到了那個時候,除了九龍水這樣的小術,還可以動用之外,其他的法術,就算擁有真傳的我,都已經根本無法施展出來!」
「如今這個年代,都有不少人認為我是騙子,到了我真正借不來法力之時,我這騙子之名,恐怕就真的名副其實了!」
心中惆悵,侯東貴一臉無奈,他看向陳海,繼續說道︰「對于我們玄門中人而言,東南亞那邊的環境,其實要比國內好上不少。」
「有同道曾經勸我,讓我換個國籍,去其他國家。」
「不過我侯某人,生是炎黃人,死是炎黃鬼,出賣祖宗,向他國效忠之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做的!」
「考慮到國外的環境,確實要寬松不少,思來想去,我最終決定,移民去香江那邊。」
「畢竟,那里同樣屬于炎黃,那里的人,和我一樣,流的同樣都是炎黃之血。」
「此次我來京都,便是處理這個事情!」
「陳老弟,你要有興趣移民去香江,等我的事情弄妥,我幫你好好操作一下!」
這年頭的香江,在國人的眼中,那還是高大上的代名詞。
听侯東貴這麼一說,陳海確實極為心動。
不過考慮了一陣之後,他最終還是拒絕了侯東貴的好意。
畢竟,他欠侯東貴的人情,已經夠多。
真要是答應,讓侯東貴幫助自己移民去香江,那他欠侯東貴的人情,這一輩子,恐怕都已經很難還清。
「侯大哥,按照你所說的,正統道門,想修行入門,就得成功觀想到自家祖師爺!」
「那麼,幾大道門的祖師爺,他們修煉的時候,觀想的又是什麼?」
「您說,有沒有一種修煉之士,不依靠祖師爺,所有的力量,都歸于己身呢?」
陳海修煉,都是自己一個人瞎琢磨。
他想不透,弄不明白的事情,著實堆積了不少。
難得遇上侯東貴這位熱心前輩,此刻既然有機會請教,他自然將自己弄不明白的東西,直接給拋了出來。
「所有力量歸于己身?陳海,你所說的,應該是遠古真修!」
「幾大道門的祖師爺,其實同樣可以歸于遠古真修的範疇之內。」
「這類人,所觀想的目標,是冥冥之中的未知存在,不過這種修煉,存在著太多的變數。」
「畢竟,誰都無法保證,自己所觀想到的目標,就一定對自己存在有善意。」
「冥冥中的那些恐怖存在,當你窺視到他的時候,他同樣看到了你,說不定,人家一個不爽,一眼瞪過來,就直接將你瞪死了!」
「我炎黃國歷史上,存在的最後一位真人,就是因為窺視恐怖存在,被弄的瘋瘋癲癲。」
「那位真人,擁有大毅力,每一次瘋癲之後,他都能憑借自己之力走出來。」
「可就算如此,他也連續瘋癲了三次,才最終溝通了一位懷有善意的存在,成功獲得機緣。」
「成就真人之後,他都特地為自己起了一個三瘋道號,用來警醒後人,不要妄自去窺視冥冥中的那些存在。」
「當然,遠古真修之中,運氣好之人,同樣也有。」
「譬如說陳傳老祖,他睡覺睡得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時候,竟然直接溝通了某個存在,自其中獲得了天大機緣。」
「當然,如同陳傳老祖這種幸運者,有史以來,也就是出了那麼一個!」
「反觀那種,因為觀想未知存在,而丟掉小命之人,數目早已經難以計算!」
「就我知道的,斷了傳承的幾大道門,這些年之間,想重拾昔日榮光,妄自去觀想未知存在之人,便至少有幾十上百人,因此而死于非命!」
「死了這麼多人,如果真能有所收獲,那也就罷了!」
「可事實上,幾大道門之中,窺視未知存在,獲得好處之人,卻根本一個都找不出來!」
……
沉吟了片刻之後,侯東貴開口,向陳海解釋道。
當然,他這一番話,也並非就一定百分百準確。
畢竟,他所說的很多東西,都是他根據他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所總結出來的。
听完侯東貴的話,陳海一陣後怕。
當初的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從張瘸子那里弄來道書之後,啥都不懂,就開始瞎練一氣。
要是他早知道,觀想未知存在,危險性會如此之大。
或許,當日的他,在嘗試了一下,確定自己根本觀想不到張天師之後,他根本就不會再繼續修煉下去。
畢竟,他們老陳家,就他這麼一個獨苗苗。
他的父母,還等著他傳宗接代,將他們陳家門扉發揚光大。
他要是一不小心,胡亂觀想,把自己給想沒了,那他怎麼對得起自己父母的養育之恩?
當然,在後怕的同時,他的心中,還有著那麼一點點小欣喜。
畢竟,炎黃國最後那位三瘋真人,存在的時間,可是在幾百年之前。
按照侯東貴的說法,那他陳海,豈不是繼三瘋真人之後,這幾百年來,唯一的一位遠古真修?
「侯哥,遠古真修,都是真人?」
「說到真人,那您是否知道,衡量一位真人的標準,究竟是什麼?」
給侯東貴面前那空蕩蕩的茶杯,重新續上一杯熱茶,陳海一臉好奇,再度詢問道。
「陳海,你對真人的事情,就這麼好奇?」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也準備去走遠古真修之路?」
「我跟你說,你要不想自己找死的話,千萬別去隨便嘗試。」
「那些未知存在所在的世界,我將其稱之為真界,真界淺層的一些存在,實力也就是那個樣子!」
「觀想到它們,與它們產生某些聯系,只能算是旁門左道。」
「我口中的遠古真修,所觀想的,是真界深處的一些真正恐怖,它們無需信仰,因為它們自身,代表的便是玄奧!」
「譬如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些,一般人看上它一眼,或許,就已經是天大的機緣!」
「只可惜,沒有與這些生靈相勾連之物作為引子,想成功觀想到他們,其幾率比起大海撈針來,恐怕還要低上一些。」
嘆了口氣,侯東貴端起面前的熱茶,淺飲了一口。
跟陳海解說了半天,他確實有些口干舌燥。
幾口茶入月復,他嘴唇才剛剛濕潤一些,陳海已經再度開口︰「侯哥,真界深處的恐怕存在里面,有螞蟥嗎?」
他是下意識的問出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真界也好,靈界也好,僅僅只是稱呼上的不同。
侯東貴口中的遠古真修,陳海越听,越覺的說得就是自己。
「我怎麼知道,真界深處的恐怖生靈里面,是否存在有螞蟥?」
翻了一個白眼,侯東貴沒好氣的回應道︰「我又沒進入過真界,又怎麼知道,里面究竟什麼樣子?」
「我僅僅知道,只有能夠自由出入真界之人,才可以稱之為真人。」
「我跟你說的這些,是我這些年來,與同道交流,再結合一些古籍上的傳聞軼事,所琢磨出來的一點經驗之談。」
「弄不好,我說的這些,根本就不準確,也說不一定!」
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說完這句話之後,侯東貴端起面前熱茶,再度喝了幾口。
「原來,侯哥和我一樣,也喜歡瞎琢磨啊!」一臉古怪,陳海心中偷笑了幾聲。
過來白湖茶莊之時,夜幕就已經降臨。
與侯東貴聊著聊著,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半夜。
學校里面,已經無法進去。
不過侯東貴早就考慮到了此點,在附近酒店里面,幫陳海把房間都已經開好。
當然,兩人各自一個房間,不可能抵足而眠,睡到一起去。
第二天上午,兩人又交流了半天的修煉心得。
修煉之道,財、侶、法、地,如果選取得當,都能令一個人的修煉,事半而功倍。
與侯東貴的一番交流,陳海確實獲益匪淺。
炎黃國的大學,從八八年開始,新生入學,都必須經歷至少半個月的軍訓。
陳海就讀的京都政法大學,軍訓時間,更是長達一個月之久。
又是隊列,又是站軍姿,一天的訓練下來,一些嬌生慣養的學生,根本就承受不住。
站軍姿站的一頭暈倒的情況,陳海他們的隊伍里面,已經出現了好幾次之多。
身為農村娃,陳海個頭雖不強壯,但自小吃慣了苦的他,僅僅一個軍訓,還是難不倒他的。
轉眼之間,已經是軍訓的第十天。
操場之上,陳海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如同一桿標槍一般,他身軀站的筆直。
他們的教官,是一名姓楊的現役軍人。
這位楊教官,個子不高,和陳海相差無幾,皮膚黝黑,身子骨看起來非常結實。
他漫步在他所帶的這隊伍之中,看到誰的軍姿站的不太標準,他都會及時上前,幫他糾正一下。
不遠處,又有兩名軍人模樣之人,沖著這邊走來。
見到楊教官,那兩人停下,沖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小跑著上前,楊教官沖著那兩人行了一個軍禮。
幾人低語了一陣,雖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但卻能見到,楊教官一直連連點頭。
「誰是陳海,出列!」重新回到陳海他們前方,楊教官掃了掃面前眾人,吆喝道。
「找我的?」陳海一愣,緊接著,他趕緊回了一句︰「到!」
一路小跑著,跑到楊教官面前,他停軀,沖他行了一禮。
「你就是陳海?上面有首長找你,趕緊過去一趟!」上下打量了陳海幾眼,楊教官點了點頭,說道。
「有首長找我?」
心中茫然,陳海還沒反應過來,後面過來的那兩名軍人,已經一左一右,走到他的面前,示意他跟著兩人離去。
在兩人的引領之下,十分鐘不到,他已經出現在一間辦公室門口。
那兩名軍人,將陳海領到這里之後,僅僅只是守在門口,並未踏入辦公室里面。
此刻的辦公室里面,只有一位三十歲左右,佩戴著中校軍餃的漢子,正滿臉焦慮,在其內來來回回踱著方步。
「你就是陳海?就是你給我妹妹卜的卦,說她半個月之內,有一大劫,生死難斷?」
見到陳海,那漢子一臉急切,幾步走了上來。
他直視著陳海,沉聲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