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直愣愣地盯著霍惜，想從眼前這個小子身上辯認出點什麼，渾身發著顫，不敢置信。
「女乃娘。」霍惜又叫了她一聲，向她挪步。
周氏如大夢初醒，踉蹌地沖著霍惜跑了過去，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叫她女乃娘，只有那一個。
「女乃娘。」霍惜沖她跑了過去。
周氏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從她懷里跑月兌了一般，喉嚨里發出 聲響，面上是不敢置信，帶著一絲痛苦，又有種失而復得的釋然。
滿臉的淚。
看著霍惜，一雙手在霍惜臉上一寸一寸的模，尋找著舊日的模樣。
「女乃娘，我連夢都不敢做，就怕你來我夢里找我，我不知道上哪去尋你……」
霍惜任她顫抖地撫模著自己，淚流滿面。
周氏喉嚨里發著呃呃的聲音，說著霍惜听不懂的話。
霍惜一顆心疼得厲害，透過淚眼看著她，不知所措。
周氏在她臉上撫了又撫，又全身上下細細地打量她，忽地又松開她，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咚咚咚地朝四方諸神磕頭。
霍惜反應過來時，她頭已狠磕在地上敲了數個。
霍惜百感交集。
她何嘗不是這樣，以為女乃娘已經死了，可是當她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也想向四方諸神磕頭，感謝四方諸神，讓女乃娘還活著。
在女乃娘面前蹲下，扶起她。
周氏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又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又想起什麼，松開她，做著抱襁褓的動作，眼楮帶著驚恐。
「弟弟也活著，他馬上就五歲了，健健康康的。」
周氏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癱在地上，又往地上磕了一個頭，霍惜扶起她，二人抱頭痛哭。
楊福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惜兒終于找到了她的女乃娘，她還活著。真好。眼楮酸酸的脹脹的，但心里高興。
「女乃娘，你怎麼成這樣了？」連叫她一聲寧姐兒都不能了，霍惜心里疼得厲害。
周氏看著她，一邊流著淚，一邊臉上帶著笑，沖她搖頭，哦哦地說著，又點頭。
霍惜看著這樣的女乃娘，心里疼，她不知女乃娘想表達什麼。
「女乃娘，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周氏半抱著她，沖她狠狠地點頭。
楊福已是把她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惜兒，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巷口這會已來往好幾個人了，都盯著他們好奇地看。
女乃娘看向楊福，霍惜在眼上抹了一把︰「女乃娘，這是我舅舅，楊福。」
周氏看向霍惜。
「不是李家的舅舅，是我養娘的弟弟。」
周氏走向楊福，膝蓋剛一彎，就被楊福扶了起來︰「您別這樣，我姐姐姐夫沒有子嗣，他們把惜兒當親生的養。」
周氏流著淚沖他呃呃地點頭，拉過霍惜的手，緊緊地牽著。
轉身就帶著霍惜和楊福往巷口方向走。
走了好幾條巷子，到了一處織坊前，讓霍惜在門口等著，她接過楊福懷里的東西走了進去，一步三回頭地看霍惜。
「我在這等女乃娘。」
周氏這才轉身進了織坊。
「惜兒，你該高興啊，終于找到你女乃娘了。」
霍惜點著頭，眼楮又掉了下來︰「可她已經不能說話了。女乃娘還不識字……」得有多難啊。
楊福心里也是難過，只好找話安慰她︰「她還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嗯。」活著就好，以後她會照顧她的，給她養老。
周氏很快就出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婦人，那婦人看著比女乃娘年紀要大，面色淡淡。
出來後盯著霍惜打量，輕輕嘆了聲︰「都活著就好。」
霍惜不知她是誰，看向女乃娘，女乃娘只是緊緊地牽著她，一行人跟著那婦人離開。
到了一處小院，那婦人開口︰「這是我和你女乃娘住的地方。」
霍惜見女乃娘沖她點頭，便朝那婦人笑了笑，被女乃娘拉著到了屋里坐下，又被女乃娘塞過來一杯茶水。
周氏挨著霍惜坐著，見她喝完，又給她續了一杯，不錯眼地盯著她。
見霍惜把茶杯放下，嘴里呃呃地發出一連串的聲音。
霍惜知道她有無數的話要問她，但不知她在說什麼，看她兩手比劃，心中焦急。
「女乃娘，別急，慢慢比劃。咱都活著，是個高興的事。」便說起自那年和她分開，她後來遇到楊氏和霍二淮，被們救了，養在身邊的事。
女乃娘抱著她直掉淚，又沖著楊福要行禮。
被楊福攔住了︰「我姐我姐夫無子，把惜兒和念兒當親生子女一樣疼。也多虧撿到了他們倆，有惜兒為家里盤算，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
女乃娘流著淚笑著沖他點頭，看向那個婦人。
那婦人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我姓馬，你們可以叫我馬嬤嬤。當年我在亂葬崗撿到你女乃娘，她當時已經被下了啞藥，又被打了板子，全身沒一塊好肉，以為她死了，把她扔在那里。好在她後來又提上來一口氣，掙扎地爬到路邊，暈在那路邊，被我撿到了。」
「我本是要回鄉投靠我親族的，撿了她，便改了主意，我二人一同到了這松江府，租了個小院一起過活。」
霍惜听完，朝馬嬤嬤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等她行完禮，馬嬤嬤扶起她︰「如今我們在織坊做活，生活還過得去。你不必憂心她。也不必感激我，她有幸遇到我，我也幸得她為伴，才不至于如枯井一般活著。」
「多謝馬嬤嬤照顧我女乃娘，她如今口不能言，生活有諸多不便，您能視她為姐妹，不離不棄，我深謝您的大恩。」
「很不用。我二人無謂誰救了誰，能有如今清靜的生活，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霍惜看了她一眼，見她跟女乃娘年歲相仿，卻不知為何顯得一副清冷寡淡的樣子。怕也是苦日子里熬出來的。不由得暗自嗟嘆。
「女乃娘，我有去找過女乃爹和女乃兄，但六合那邊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女乃娘緊緊拉著她的手，流著淚搖頭。
馬嬤嬤嘆了口氣︰「你女乃娘和我偷偷去京里打听過你的消息，見那府里給你們母女發了喪，以為你不在了。也去六合找過人，你女乃爹和你女乃兄都沒找到。那樣的情況下，他們怕也是遠遠地躲了出去。」
「女乃娘，你不要擔心，我會讓人去找女乃爹和女乃兄的。」
女乃娘一臉著急，嘴里一連串哦哦著，沖她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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