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望著眼前的程氏,心下生暖。
如今肯為他打算的,也惟有他這個生母了。
「嬸娘不必憂心。姻緣大事上天自有安排,該是我的她也跑不掉,不是我的,也求不來。」
程氏眉頭皺了皺,怎的這般悲觀?看了他一眼,忽然心有所悟,臉上掛著驚喜︰「儼兒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喜歡的人嗎?
穆儼默了默,「只是覺得她合適。」
呃?就只是合適?「那……憑咱們的家世,還求不來?」
穆儼笑了笑︰「我不想強迫她。且世間男子,也不獨我一個,嬸娘眼里我最好,或許在旁人眼里,並不是。」
程氏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穆儼已起身,「夜了,嬸娘該歇息了。我回房了。」
程氏愣愣地看著兒子走遠。
兒子的背影,明明挺拔如松,卻她卻覺得那身影里有幾分寂寥。程氏忍不住一陣心酸,拿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也不知是誰家的姑娘。既是儼兒喜歡的,不管是誰,是何身份,她親自上門去求,也要幫儼兒求了來。
她不想兒子那麼苦。
穆儼回到書房,寫了一晚上的大字,才讓自己的心靜了下來。又在書房枯坐半晌,這才睡了。
次日天蒙蒙亮,穆儼起身,在校場練了一個時辰功夫,和離一坎二對打,酣暢淋灕,這才收拾妥當,去了錦衣衛。
如今皇帝還在北邊,也沒有召他,他便仍回錦衣衛辦差。
而程氏憋了一夜,直等到穆儼出門,才讓人叫了坎二過來。
之所以叫坎二,是覺得這孩子比離一好套話。
只沒想到,程氏才問坎二︰「你家少爺喜歡的是哪家姑娘?」坎二听了比程氏還懵圈。
「少爺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眼楮瞪大像銅鈴。他幾乎天天跟少爺在一起,怎麼不知道少爺有喜歡的人了?
程氏也愣怔半晌。
難道她昨天听錯了?
把昨天的情形跟坎二說了一遍,還無比肯定,她家兒子定是有喜歡的人了,才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
坎二听完,舒了口氣,還以為少爺和離一瞞他呢。他就說沒有的事,少爺明明沒有喜歡的人。
「少爺也沒說他有喜歡的人啊,只說了她合適。少爺就是沒有喜歡的人,才覺得哪家的姑娘都合適的。」定是這樣。不過,這個她是誰呢?誰合適?
「莫非是永康侯家的三姑娘?少爺同窗徐三保的姐姐?少爺還在國子監的時候,她就經常堵門口送湯食送糕點的,勤快的很。」
「閉嘴。」程氏低聲訓斥,「那姑娘都訂了親了,瞎說什麼?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看你家少爺不捶你。」
坎二作勢捂了捂嘴,又憋不住︰「啊,她都訂親了?不等咱家少爺了?」
程氏身邊的劉嬤嬤只想撫額,「快閉嘴吧你。還說!」
坎二立刻如閉緊了嘴的蚌殼,不說話了。
程氏也心累,見問不出什麼,揮退了他。
「夫人,要不咱再叫離一來問問?」那坎二瞧著不靠譜的樣子。
程氏想了想,搖頭︰「算了。儼兒心苦,等他願意說的時候,我再問吧。」
坎二還一路想著少爺說的那個合適的人是誰,沒看路,差點跌在門檻上。還好離一扶了他一把。
歪頭沉吟︰「你說,咱們天天跟著少爺,也沒看見少爺喜歡哪家姑娘啊,少爺到底是覺得哪家姑娘合適的?」
「什麼喜歡,什麼合適的?」離一一頭霧水。
「就夫人說的啊……」
坎二立時就把程氏叫他去問話的事說了一遍。
見離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捅了他一下︰「你說,少爺說的是哪家姑娘合適?咱天天跟著少爺,也沒見他去找哪家姑娘啊?」
離一大抵心里有數了。
但不打算跟這個呆子說。怕他說漏嘴,壞了少爺的事。只道︰「你時時跟著少爺嗎,現在不還是少爺在外頭,你在府里?」
啊?也是啊。坎二模了模腦袋,「難道少爺趁我們不在,偷偷跟哪家姑娘幽會去了?少爺難道是開竅了嗎?」
離一胸悶氣堵︰「你以為少爺跟你一樣!」還不開竅。少爺都不知心里多明白。
說完嘆了口氣。
少爺是認為霍娘子合適嗎?霍娘子原本的身份與少爺自然是門當戶對,可現在的身份……也合適。一個不構成任何威脅的妻族,上頭和西南那邊怕是都樂見其成。
秋風起,不止蟹腳癢,人心也癢。
繼楊福成親後,九月中,沈千重也低調又不失熱鬧地辦了他的婚事。
沈洛已經對他爹的再娶想開了,父子二人也暢談了一番,見兒子不反對,沈千重才熱熱鬧鬧辦起他的婚事。
成親那天,沈洛還大大方方請了他好些同窗來參加他爹的喜宴。
做為廣豐水的大掌櫃,生意場上交好的商家,朋友,來的可不少。
瓊花巷又熱鬧了一回。而這回業務已純熟的穆玠,自動自發地拉著安安跑到沈千重面前自薦,說想當他的壓床喜女圭女圭。
兩個孩子撲閃著一雙黑眼楮,帶著滿臉的期盼,沈千重立刻就允了。
兄弟二人一蹦老高,喜服都不讓沈千重費錢做,穿上楊福舅舅成親那一套,就開開心心過去壓床了。
又收了一兜的喜錢,把兄弟倆高興壞了。
原本不懂錢為何物的安安,也被玠哥哥帶著知道錢的可貴了。就跟他哥哥霍念小時候一樣,那會他還不會說話,在船上見一家人數錢,就會上前拔拉幾枚銅板藏起來了。
穆玠和安安二人在喜宴後,還專門到作坊,花了一些小錢錢,請工匠幫著做了兩個木匣子,專門用來放他們的喜錢。
還天天盼著再有人請他們去當壓床喜女圭女圭。
還別說,不知是羨慕楊福和沈千重的婚事,想沾一沾喜氣,還是真心喜歡那兩個孩子,後來瓊花巷倒還真的請小哥倆去當了幾回壓床喜娃。
此事傳回穆侯府,把四老爺穆昕和顏氏都給樂壞了。
哎呦,這玠兒是掉錢眼里了吧。也不曾缺他花用啊,怎的這麼想賺銀錢?
穆昕忍不住去看他,本想接他回府的,穆玠愣是不肯回。每次也只休沐回去住一晚,次日又跑回穆家去。
穆昕見兒子在霍家住得開心,身子康健了,也開始練武了,也就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