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這剛一回來,就听說孫嬤嬤被人救走了。
主僕二人面面相覷。
「老爺,查問過下人了,听說是太夫人院里的婆子和丫環端著托盤去看孫嬤嬤,然後被人打暈在柴房,連看守的婆子都被人敲暈了。孫嬤嬤也被救走了。」
張輔擰眉,府里都知道孫嬤嬤被他關了,連太夫人想求情,都沒能讓他把孫嬤嬤放出。
除了太夫人,府里沒人敢違他的令。誰會動孫嬤嬤?
張謹湊近一步,「老爺,听說柴房的地上倒著一壺酒。」
張輔嘴角抿了抿,抬了抬手,止了張謹。
上午他和母親不歡而散,母親必是怕他拿孫嬤嬤當證人,派人對嬤嬤動手了。母親又想舊計重施,對嬤嬤用毒酒嗎?
想起柔兒,張輔心中一痛。
「老爺,知道內情的也沒幾個。府里人不會動手,會不會是……大小姐那邊把人救走了?」
張輔一愣,「你是說,寧姐兒把人救走了?」
張謹點頭。
孫嬤嬤是極少數知情,且能做證的人,太夫人既然想對孫嬤嬤動手,那大小姐沒準把她救走,想留著她。
張輔頭痛地在額角按了按。
母親那邊沒說通,囡囡也不信任他。
「老爺,大小姐這麼做也是情有可緣。孫嬤嬤一個下僕敢對主母下手,大小姐派人捉走她,也是想給夫人報仇罷了。」
張謹心疼大小姐和少爺,怕老爺對他們起了嫌隙,常幫著描補一二。
張輔搖頭,「我知道。我也沒生氣。」
還笑了笑,「囡囡將門虎女,若真是她做的,我還會高興。只是這孩子,似乎不信任我。」
張輔松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少姐沒跟老爺生活在一處,有些生疏也是有的。不過,老爺要不要派人查一查?這事也不一定就是大小姐做的。」
國公府守護森嚴,而且這個府,已經不是過去大小姐生活過的那個家了。是老爺得封侯爺,皇帝賜下的府邸,大小姐不熟悉,也不知道人關在哪里吧。
霍惜帶著踏月,踩著跳板,上了船,穿過甲板,進到艙室。
「孫嬤嬤。」
孫嬤嬤比之前在張家的柴房更是萎頓了幾分。大概也知道她是得不到好了,面如死灰。听到聲音抬眼去看。
「你是誰?為何捉我?」
霍惜在她面前蹲下,看著她︰「我叫霍惜。」
「霍惜?」孫嬤嬤提了幾分精神,打量她。
霍惜任她打量,輕啟檀口︰「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張毓寧。」
孫嬤嬤眼楮瞪大了,「你,你是大小姐?」
霍惜點頭。
孫嬤嬤全身都軟了下來︰「你還活著?你果真活著!你是不是給你母親報仇來了?」
霍惜沒答,只靜靜地看她。
孫嬤嬤卻落了淚︰「這些年我經常還能夢到你母親,你母親是個好主母,待下人寬厚,從不打罵下人。可我終究只是一個下人,太夫人要帶我去莊子,給你母親送毒酒,我能不去嗎?我能躲得掉嗎?我也不想的……」
孫嬤嬤趴俯在艙板上,嗚嗚痛哭。
沖著霍惜砰砰磕了幾個頭,「大小姐,我也不想的,若是可以選擇,我哪怕裝病,裝死,我也不去的……」
「你無辜,我母親更是無辜。她到底是因你而死了。」
孫嬤嬤哭得越發大聲。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佛說,有果必有因。」
孫嬤嬤嗚咽著,再說不出讓霍惜饒命之類的話。
「你死在我手里,總比死在太夫人手里強。起碼我會給你收斂,賞你一口薄棺。」
孫嬤嬤哭得止不住,她還沒活夠。
「如今太夫人要你死,你的家人只怕也逃不掉。」
孫嬤嬤眼楮瞪圓了,「不,不,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與他們說過!這個秘密我守得死死的,從不對人說過!大小姐饒命啊,饒了他們吧……」
砰砰磕頭。
「你要求的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把你帶出來,你的家人,此刻怕是已被太夫人打發了。但他們如今在我手里,還活著。」
孫嬤嬤 地抬頭︰「大小姐要我做什麼?」
「你把你對我母親做的,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我有用。我母親不能白死。」
孫氏有些猶豫。
「一命還一命,我不會牽連你的家人。你的男人苗仁七,在外院當管事吧,听說國公爺讓他給我外祖父送信送東西,這些年他陽奉陰違,從來沒往上庸送過。你說,等著他的會是什麼?」
孫嬤嬤眼楮一縮。
「但我不打算對他做什麼。你的兒子苗四九,雖然好賭,沒什麼本事,但听說你兩個孫子都聰明伶俐,大的那個還跟著府里的少爺當書童,听說讀書上很有些天賦……」
霍惜盯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
「你把你知道的都寫下來,還有關于吳氏的。我答應你,給你一家月兌籍,讓他們遠離京城,若是他們有本事,將來自會掙一份前程。」
孫嬤嬤落了淚,點頭︰「我寫。」
霍惜讓人準備筆墨。孫嬤嬤認的字不多,便由她口述,踏月代筆,最後讓她簽字按手印。
孫嬤嬤看著白紙上自己按的鮮紅的手印,「大小姐,你真的會放了他們的奴籍?」
「我以我過世母親的名義向你保證。」
孫嬤嬤便放心了。
兩手順著臉頰把亂發理了理,朝霍惜擠出笑︰「總得干干淨淨地走。」
霍惜看她一眼,對踏月吩咐,「讓人送一些飯菜來,再打盆水,送套干淨衣裳來。」
「是。」
「奴婢多謝大小姐!」孫嬤嬤再一次跪伏到地上,給她磕了一個頭。
霍惜沒有說話,只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了。
秦淮河水,輕輕蕩漾,托著船來回輕輕地擺動。霍惜扶著船舷,盯著涌動的河水發呆。
良久,踏月過來,「姑娘,人已經去了。」
霍惜仰頭嘆了嘆,閉了閉眼,「賞她一口棺木,讓她的家人來收斂。安排他們出京。」
「是。」
宮門口,穆儼下了差,和葉琛正一起往宮外走。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約到敏之,說好了今日一起去喝酒,你可不能找借口 了。」
「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不是嗎?人家敏之自從娶了妻,那是恨不得每天呆家里抱嬌妻。而你不過一個光棍,十回約你九回推辭。要不是你不開竅,我都懷疑你金屋藏嬌了。」
穆儼挑眉,「我不開竅?」
看\戰朱門\就\記\住\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