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和霍惜夫妻二人去看陳茶發金花之時,先行一步讓離一坎二等人把霍惜被君明章擄走一事在城里散布開來。
原本穆儼想把消息捂住,世人口誅筆伐,他不想霍惜受到一些一毫風言風語的傷害。他不許。
拿住君家,消息自然也就露不出去。
哪想,之前消息卻已走漏了。他命人盤查了一番,竟發現是君姨娘院里的人散布出去的。穆儼還沒來得及處理。
一切對于霍惜不利的消息,隨著他們回城,消息竟又止了。
畢竟是傳言,不知真假。如今世子夫婦回城,一是見世子夫人平安,二是也怕世子找他們清算。
穆儼便冷著沒處理。
這回听了余氏的話,夫妻二人一想也對。
君明章死了,君家心中生恨,只怕跟穆儼已不能和平共處,必會暗中使一些手段,余氏說得對,堵不如疏。
「莫怕,有為夫在。」
霍惜看他,「我不怕。我又不是貞節烈女,被人抓一下胳膊就要以死明志。我就算失了清白,我也大大方方在世人面前走動,活得磊落光明。哪怕一個人。」
穆儼嘴角揚起,「你怎會一個人。你還有我。不管怎樣,你只是你。是我的妻。」是我的心和肝。有你在我就能活。
城西一處小院。
見世子和夫人到來,巽五高興得很,「世子,快進來看看,可神奇了,屬下還是頭一回看見陳茶發金花!原來這陳茶長了金色霉粒,不是只能扔到地里當肥,反而好喝的緊。」
穆儼大步邁進盛放陳茶的屋子,「屋里怎這般熱?」
霍惜跟在他身邊,「是不是又熱又潮?」
穆儼看她,「難道只有這樣的環境才能發出金花?」
巽五言語興奮,忙點頭︰「正是。夫人之前讓我們試,我們便來回的試,茶葉保存不好會發霉粒,我們便讓屋里潮濕,可發現這還不行,屋里還得比外頭熱才能發出更多金花。」
霍惜點頭,「正是,外冷內熱,外干內濕才能成。」
之前霍惜在莊子上試做冰糖時,對于溫度的掌握已很是嫻熟,把一些關竅講與巽五听,他便帶人一遍一遍地試,沒想到真成了。
穆儼把茶餅拿在手里仔細看了又看,湊到鼻上聞了又聞,指著茶餅上面的金色小顆粒︰「這就是金花?我還真以為是開了花呢。」
「這一小粒一小粒不像開出的金花?」瞪他,一定要開出大朵大朵的花瓣才叫花?「你聞著有沒有霉味?」霍惜看他。
穆儼嗅了嗅︰「倒是沒有霉味,不過有很重的潮氣。」滿臉疑惑,這茶真能喝?
「你別一臉嫌棄啊,這可都是寶貝。等他們把水燒好,沏了茶湯你嘗嘗就知道了。而且這發花是這種茶的一個緊要工藝,等它發不出花了,再把它烘干,壓成茶餅茶磚就可以售賣了。」
穆儼表示懷疑,「這真的能賣出去?這真不是霉粒?」
沒見識,霍惜瞪他一眼。
「知道什麼叫菌嗎?林子里長的菌孤,沒有種子怎麼發出來的?就是有枯枝爛葉里長出的菌絲才慢慢長出菌孤的。有好的菌,也有不好的。這種金花是一種對人體很有好處的益生菌。所以喝這樣的茶會有很多好處。」
「益生菌?」
長菌孤的菌絲他听懂了,可能是跟種子一樣的東西,可這益生菌又是何物?穆儼拿著手里的茶餅看了又看。
跟在身邊的離一坎二也翻來覆去看手中的茶餅,巽五也听得半知不解。
听不懂沒關系,他高興啊。夫人這麼說,是確確實實知道這個茶的,這種茶是真的有人賣,且是能賣出高價的好茶!
「世子,咱們見識少,就別瞎折磨了,反正夫人說是好東西就成。上回夫人在倚邦可是足足買了兩萬斤呢!咱這回可真是撿了大漏了,獨此一家的生意。到時賣到西番西域那邊去,還能多換些馬匹回來!」
那些莊兵也需要馬匹啊。良馬會被征繳,多換些中馬也成啊。再說有世子的名頭在,良馬也是能多留下幾匹的。
「你要換馬?」霍惜問他。
「是有這打算。」穆儼看向她,「多換些別的,運回中原換成金銀也成。都听你的。」
霍惜嘴巴張了張,見屋里人多,倒也沒開口。
「世子,夫人,茶沏好了。」
「走,我們喝茶去。為夫也來品品看,你這回是不是真的撿大漏了。」
茶水沏了上來,大伙也不急著喝,紛紛看向茶盞里茶湯。
只見茶湯紅潤清亮,聞之有澹澹的怡人清香,「是不是有澹澹的黃花香?」霍惜問他。
穆儼點頭,「有花香。這茶湯看著也不錯。」
「那是,我能騙你?」霍惜神情得意,說著便端起茶盞要喝,被穆儼一把搶了去。
先淺淺抿了一口,在嘴里砸巴回味,沒說什麼。再抿一口,眉目舒展。
「怎樣?」這廝什麼好茶都喝過,要是不滿意,只怕賣不上價。
穆儼扭頭看她,見她一臉緊張,笑了起來,「好茶。」
「就這樣?」霍惜不滿。
「回味甘甜,爽滑。」不錯,能賣得上價。看來他的惜兒,這回真又撿了大漏了。
霍惜一听,一顆心忽地落地,端起他面前的茶盞,也淺淺抿了一口,再抿一口,嗯,「就是這個味道。」
「你喝過?」
霍惜愣了愣,「我當然喝過啊。之前在倚邦我喝過才決定全部買下的。」
穆儼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扭頭把茶盞里的茶湯喝盡了。
離一坎二等人都細品過一遍,眼楮發亮,「世子,這可真是好茶!這茶瞧著像是受了潮氣,長出霉粒又像是別人不要的東西,但這一泡出來,才知真真是好物。」
「是吧?是好茶吧!」
巽五很是興奮,連世子都說是好茶,那定是好茶不假了。不枉他這些天閉門研究,都快在屋里長成菌孤了。
「世子,夫人,這茶要賣什麼價?」
霍惜看向穆儼。
穆儼沉吟片刻,「茶馬司運良茶到西番換馬,如今一百二十斤好茶能換一匹良馬,咱這個……」
「茯茶。」
「茯茶?」
霍惜抓過他的大掌在上面寫給他看,這個茯?思忖片刻︰「茯茶?不如叫福茶,一為意頭好,二也可掩人耳目。」
「福茶?甚好。世子起的這個名字極為合適。」
于是,便定下這種長了金花的茶叫福茶。
「既然咱是獨一份的生意,自然不能墮了它的身價……便按八十斤換一匹良馬的價格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