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眼神澹澹，但意卻心里咯登一下。
好像有一種當場被人看穿的感覺，只能強忍著不再出聲。
「世子爺，都是小兒弄錯了，請您千萬擔待一二。還請世子爺把這些銀票收回去吧。」畢恭畢敬的樣子。
兒子不出聲，東家做為老子，不能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是真也沒想到事情竟是這樣的。
這麼大一塊料，最好的場口運來的，放了兩三天了，隨著來看石的人越來越多，價格水漲船高。卻不料竟切垮了。
切垮便切垮了，賭石不就是這樣，一刀富，一刀窮，很正常。畢竟切漲的只是少數，哪能次次切漲的？
若次次切漲，能通過皮殼看到里面品質，那各個鋪子都留著原石自己解出來自賣就行了，還用放出來供大家賭石？
只是令東家沒想到的是，買主竟是穆府的世子！
雲南這個地方都在穆府的統轄之下，賣給世子爺二十幾萬兩的一塊大料，還切垮了。他家還要不要在雲南做生意了？
不怕世子爺和穆府記恨報復？
見平時眼楮長在頭頂的父子倆，現在一副卑微的模樣，眾人心思各異。
看向穆儼夫妻的目光，也就有了異樣。不象方才那樣恭敬。
這塊大料是不是留做他用，眾人心里都明白。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人切垮了，褚東家父子都決計不會說出這番話的。買定離手，這道理誰不懂？
見穆儼眼神眯了眯，霍惜急忙出聲︰「東家的好意，我夫婦二人心領了。我也是個商人，商人最了解商人，這做生意若失了信譽，再想重拾名聲可就難了。近二十六萬兩銀子，不是一筆小數字，切垮了，我夫婦二人也心疼，心疼得直抽抽。但願賭服輸。東家這番話，瞧著是好意，但不明真相的，倒認為我夫婦二人玩不起，以權欺人了。」
眾人舒了口氣。就說世子夫妻看著不像那種仗勢欺人的。
東家听了急忙賠罪︰「夫人恕罪，老朽並非那個意思。這塊石料確實是要……」留作他用的。
只是話沒說完，被穆儼揮揮抬了抬手打斷。
「做生意，最忌反復。既是你家放出來賣，被我夫妻買下，這塊石料便歸我夫婦二人所有。至于你們是弄錯也好，還是別的，那是你們的事。」
東家父子對視了一眼，有些為難。
二十五萬五千兩，世子夫婦長年呆在京城，難得回滇，失手這麼大一筆銀子，就怕被他記恨。
解大老爺幫著打圓場，「是是，買定離手，這塊石料既已出手，那就由世子和夫人來定，東家莫好心辦了壞事。」
久盛興做了這麼多年玉石生意，竟這般蠢的？
感覺父子倆今天都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這要是想給世子爺塞銀子，過後避著人悄悄塞回去找補就好，不比當場認錯的好？
眼神來回在東家和意身上流轉。
「是是，買定離手。料子歸世子爺和夫人，該世子和夫人說了算。」場中有人跟著附和。
這當眾下世子爺的面子，顯得世子爺夫妻一副玩不起的模樣，不怕世子爺心里不舒服？
「那這塊料……」東家有些為難。
穆儼拉著霍惜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夫妻也要回府了。至于這塊料……」
眼神往石料上撇了一眼，「這麼大一塊，我搬回去也沒地方放，且借貴地先放一放吧，待我二人閑時，再繼續來解石。」
「啊？」
「怎麼，不能擇日再解嗎？這麼大一塊料，才淺淺開了幾個小窗，等我和世子得空，再過來繼續解，應是可以的吧？」霍惜看向東家。
「可以可以可以！」東家應聲不迭。
沒想到世子爺竟把這塊料放他們鋪子里了，有些意外。忙保證︰「世子和夫人放心，我定交待好伙計，必日夜看守，定不會出半點閃失。」
「不用。」穆儼澹澹拒絕，「畢竟這是我的料，自該由我安排人來看管。怎好再麻煩東家。」
「不麻煩不麻煩……」
沒等他再說，穆儼已吩咐離一坎二安排人手了，二人會意︰「世子放心，我們馬上安排人過來看守。」
此時，已是日近黃昏，這麼大一塊料，再繼續解，怕是一刻不停，到明日白天都不定能解出來。夫妻二人相攜往鋪子外頭走。
眾人目送著，想問又不敢。沒看到繼續解石，抓心撓肝，一種不能得窺真容的遺憾感。
「世子爺，夫人，明天二位會來解石嗎？」
霍惜看向穆儼，穆儼頓了頓，「後日吧，若想看，都可以來觀看。」
「謝世子，謝夫人！」
馬車離開久盛興，漸漸離開玉石街。
「怎麼這般看我？」穆儼微笑問道，伸手把霍惜的一縷頭發往耳後撥了撥。
「你今天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穆儼嘴角勾了勾，就說這世上若有人懂他，唯有他的惜兒。「為夫何處不對勁了？」
「哪里都不對勁。」
霍惜盯著他，「那個米管事……你與他對視好幾眼，別當我看不出來。他難道是什麼人物？你應該是得了他的眼神暗示才決定讓我買下那塊石料的吧？他難道會看石？」
是有什麼金手指？霍惜忽然之間有些小興奮。
穆儼忽地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表情，這眼神像是馬上要撿到金子的樣子。」
那可不，要是有一個會看石的自己人，二十幾萬兩還能不馬上賺回來？
一想到二十幾萬兩打了水漂，霍惜心肝肉都疼。
在穆儼腰間軟肉上狠狠擰了一把，她夫妻二人都不是會賺這種投機生意的人，她只想小湊熱鬧，沒想花這麼多錢吶。
穆儼吃痛，但嘴角笑著，「為夫倒沒多痛，只怕你的手要吃不住。」
哼。霍惜放下手，瞪了他一眼。
穆儼攬過她，在她臉上親了親，「那個米管事是我的人，他確實有些不為人知的本事在身上，他看石料比旁人多一些出綠幾率。」
霍惜眼神大亮︰「真的？那我還愁什麼！明天你忙你的，你把他借給我，我領他到玉石街橫掃半條街，必要把今天虧的錢再賺回來！」
「哈哈哈……」穆儼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霍惜不滿，見他笑得車廂都跟著晃，瞪他︰「你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