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入贅京城?」
姜青玉一時有點哭笑不得。
去京城見見娘親長兄他倒是肯,可入贅……
算了吧。
他可不敢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睡大覺。
受人白眼倒也罷了,主要是怕睡不慣有女人味的床,更怕強勢的媳婦半夜卷被子把他踢到地上。
「父王,我才十九歲,不必急著成家吧?」
「而且……」
「哪家的小姐會看上我這麼一個草包公子啊?」
姜青玉在內心月復誹道︰
以我的爛名聲她都不嫌棄,肯定自身也多少有點毛病。
如果只是性格乖戾脾氣臭倒也罷了,怕只怕平日里不檢點,甚至……已經懷了身孕?
那世人對自己的同情可就又要多加幾分了!
「胡說!」
拒北王冷哼一聲,不怒自威道︰
「我姜秋水的兒子怎麼會是草包?」
「且不說別的,我看你那座青樓就打理的不錯!」
姜青玉尷尬一笑︰
「父王,你這話听著可不像是在夸我。」
哪有老子夸兒子青樓辦的好的?
再說了,那家青樓都是丫鬟驚蟄在管理,自己只是個甩手掌櫃,甚至連每月哪一位花魁出閣都不知道。
更別說每一位花魁的身段姿色冷暖手感什麼的了!
您可千萬不要誤會。
我開青樓可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拒北王輕輕拍了拍姜青玉的手,感慨道︰
「從小到大,你只求了父王兩次,第一次是在你娘親和長兄離開的時候,你要父王把他們留下來,至少一家人吃個新年的團圓飯。」
「對不起,父王沒做到。」
「然後在下個月,你又第二次求了父王。」
「你要為父幫你在王城開一間青樓,並承諾不會告訴任何人這間青樓和你有關。」
「我答應了。」
「而且今天父王可以告訴你,我守住了承諾,有關將軍醉的事情即使是你二娘、徐叔父王都沒告訴,甚至都不曾在和你娘親和長兄往來的書信上談及。」
提及這一點,拒北王臉上露出了一抹傲嬌。
畢竟將軍醉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剛建立的那幾年,若不是他在暗中照拂,怕是早被人牽扯出背後的利益鏈了。
彼時,姜青玉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至少,若是被二夫人蔣菁發現了將軍醉和姜青玉的關系,一定會把王府攪得不可安寧。
「父王不管你開青樓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管你是深藏不漏還是真的草包,父王只希望你平安一生。」
「去京城吧,孩子。」
「將軍醉的女人你可以挑幾個上乘的帶走,父王和京城的未來親家已經談妥了,入贅的時候你可以自帶三十位丫鬟,甚至在誕下長子後,還可以再納兩房妾室。」
「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父王已經幫你安排好了。」
拒北王自嘲一笑︰
「我已經對不住婉兒和青書,再不能對不住你了。」
「……」
姜青玉無言以對。
父王,真有條件那麼好的入贅麼?
你可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可真要心動了!
但……
榮華富貴從來都不是我的追求啊。
「父王記得我手中的這只紫玉暖爐麼?」
姜青玉輕輕摩挲了幾下手中的紫玉暖爐,然後把它放到了拒北王的掌心︰
「當年我八歲,娘親和長兄去京城已有一年。」
「臨近年關,我發了幾日幾夜的高燒,全靠宋醫師妙手回春才撿回了一條命。」
「宋醫師說我身體底子薄,需要上好的暖玉養身體,否則今後還會出現類似的問題,可能會活不過三十歲。」
提及當年險些丟了一條命的事情,姜青玉臉上卻沒有半點後怕,反而掛著一絲笑意︰
「我記得當時父王听了宋醫師的診斷後,二話不說便披甲上馬,連夜召集了三萬輕騎,從並州浩浩蕩蕩趕到了青州,向兼任青州刺史的青江王景宣討要被譽為天下第一暖玉的前朝玉璽。」
「是啊……」
想到當年的英勇事跡,拒北王臉上也是難掩笑意。
只見他手腳並用,比劃道︰
「當時景宣說什麼都不肯交出玉璽,一直在城頭上罵我是亂臣賊子,父王從小忠君愛國,听不得人污蔑我的清白,便下令放了箭。」
「三萬輕騎皆是標配了箭壺弓弩,幾輪齊射後,便有十萬支箭掛滿了城頭。」
「景宣不比皇帝景宏,是個只知貪圖享樂的草包,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頓時被嚇得屁滾尿流,下令讓人回府去取來玉璽,平息干戈。」
姜青玉伸手為拒北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父王威武!」
「用前朝玉璽當材料,為兒子做了個暖手的玉爐,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有此魄力了!」
拒北王嘿嘿一笑,同樣頗為自得︰
「咳咳……」
「這都不算什麼,不算什麼,父王是個大老粗,從小落草為寇,最愛干的便是攔路打劫那些個富家子弟!」
「只可惜……」
忽然,拒北王話鋒一轉,神情低落道︰
「父王老了,快要死了,爬上馬背都費勁,再也不能庇護自己的兒子了。」
听了這話,姜青玉不禁微微捏拳。
他的懷中正有一粒九轉金丹,只要拿出來便可為拒北王續命。
可如何解釋金丹的來歷卻是一個難題。
而且,此事若是被二娘她們看出端倪,也會為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正在姜青玉考慮要不要拿出金丹的時候,拒北王又開口道︰
「青玉啊,我死後,你不要和你二娘斗。」
「蔣家在北境扎根很深,你二哥在軍中的威望也遠勝于你,你斗不過的。」
「而且……」
「父王幾日前已經向京城修書一封,請求景宏念在往日情分上,敕封你二哥姜青劍為拒北侯。」
「景宏念舊,而且整個北境也只忌憚我一人,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我討一個拒北侯,他一定會封一個拒北王。」
「屆時,你便離開並州,南下京城,去見婉兒和青書,順便見一見你的那位未來媳婦吧。」
「……」
姜青玉捏拳道︰
「父王是在交代後事麼?何至于此!」
「我剛才听宋醫師講了,九轉金丹可以續你的命,一粒金丹多少銀子,我們去買,買不來就帶兵去搶!和我八歲那年你去青州搶前朝玉璽一樣!」
「我就不信,天下那麼大,我們拒北王府坐擁十五萬精兵,還搶不到一粒金丹!」
話音剛落。
只听見有一個陌生的陰柔聲音從門外傳來︰
「四公子所言差矣,王爺需要金丹,又何須動用十五萬精兵?」
「只需修書一封告知陛下,便足夠了。」
吱呀——
一人推門而入。
姜青玉回頭看去,卻見來人是一位眉清目秀、錦衣官靴的老宦官,和死在荒木林的許小寺一個打扮。
官靴上沾染了不少泥土,顯然是趕了很久的路,再加上來的匆忙,以至于入府前都來不及換靴子。
「咳咳。」
只見那人清了清嗓子,然後高聲道︰
「拒北王姜秋水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