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內,劉盈坐在上位,諸侯王們坐在他的左側,劉長,劉肥,劉如意,劉恆,劉恢,劉友,劉濞,劉郢客,劉建依次坐下。
按理來說,應當是劉肥坐在最前,楚王不在的話,他便是宗室最長,可是劉長並不退讓,傲然的坐在最前,劉肥對此完全沒有任何意見,自從上次差點喝酒之後,劉肥都不敢坐的離天子太近,甚至還戒了酒,至今都不再飲酒。
老劉家最強大的十個人齊聚一堂,眾人都很激動,紛紛交談了起來。
「長弟啊,听聞你風中立旗,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大哥,要不要比試一下?」
「不比,不比如意,要不你來吧?」
如意瞥了一眼劉長,「比力氣,我可不是這頭大羆的對手,濞,你來試試?」
劉濞大笑了起來,宗室之中,以他最為勇武,這里也沒有外人,劉濞便站起身來,「好啊!我在燕國,都總是能听到關于長弟的消息,都說長弟有霸王之勇,正好試試!」
劉長大喜,也是跳起身來,兩人走到了正中央,劉盈叫道︰「不要傷了自己!」
「知道,知道!」
兩人互相抓著對方的肩膀,開始角抵,劉濞還是很有自信的,劉長畢竟還年幼,而他在燕國也算是有名的勇士了,不過,得小心些,免得弄傷了長弟,劉濞正想著呢,角抵正式開始,劉濞只覺得面前傳來一股無比巨大的力,怎麼說呢,劉長用力前進,劉濞甚至都穩不住腳,被劉長推著前進。
劉濞咬著牙,幾次用力,使出了吃女乃的勁,也根本無濟于事,劉長氣都不喘一下,笑嘻嘻的推著劉濞,也不摔他,就一路給他推到了宣室殿門口,劉濞無奈的收起手來,看著還在懟自己,幾乎要把自己懟出宣室殿的劉長,「好了,長弟,行了,別推了,我輸了.」
「別啊,再來啊?」
「不來了,不來了。」
「哈哈哈~~」
「燕王不行啊,不是說有勇力嗎?」
諸侯王們調笑著,劉濞瞪了他們一眼,說道︰「要不你們來試試??」
「咳,不來了,不來了。」
眾人再次坐下,劉恢笑呵呵的看著如意,問道︰「三哥,趙國上一年的產糧是多少啊?」
「咳,飲酒便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呢?」
「只是想問問,看看我梁國還差趙國多少啊?」
「不差,就我趙國最差.百姓都跑光了,都被唐國搶走了,免稅,若是有願意前往的百姓,還主動前來迎接.趙國官吏阻攔,就出手毆打我趙國就是離唐國太近了.」,劉如意臉色滿是苦澀。
劉長瞪圓了雙眼,「如意!你怎麼能污蔑寡人呢?這些年里,唐國為你干掉了多少賊寇?那趙國簡直就是強盜窩!殺了一批又來一批!若不是我,你現在就要因為失責之罪被押到大王面前了!」
「強盜窩??對,對,我趙國是強盜窩!所以常有強盜來光顧!」
「對了,長弟啊,唐國上一年的產糧是多少啊?」
「產糧?唐國不怎麼產糧,百姓們都啃樹皮唉,窮啊,我們唐國那土地,根本無法耕作,就算耕作了,還有匈奴人來焚燒唐國國庫幾年都沒有見到一粒粟米了,唐國的孩子們到現在都沒見過糧食長什麼樣」
「正好兄長們都到齊了,要不支援我一些?」
「內啥,堂兄啊,仲父身體還好吧?」
「好,阿父讓我替他向諸位問好還有,阿父讓我告訴唐王,那些船只就送給唐國了,只是同行的官吏能不能放回來?」,楚世子劉郢客繼承了其父的優點,一樣的文質彬彬,讀過很多書,是個很安靜的小伙子。
劉長一頭霧水,「嗯?官吏?什麼官吏?」
劉如意抓著劉郢客的手,認真的說道︰「看到了吧,這就叫強盜窩,我趙國是飽受其害啊!」
「好了,三哥這些年里,唐國也幫了你不少,連邯鄲之外的道路都是唐國幫你修的吧.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劉恆忽然開口說道,劉如意一愣,笑著說道︰「戲言耳。」
「作為諸侯王,當注意言行。」
劉恆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尤其是在皇宮里,更是如此。
劉長在這里可以狂,可以坐在最前,可以傲然的詢問幾個兄長為什麼不拜見他,可同樣的事情要是讓他們對劉長做,那他們就可以準備一下然後喝酒上路了。
諸侯王們都長大了,如今他們都是為人父,沒有兒時的那種青澀,話題總是不由得偏向家庭,他們說起自己的孩子,說起管教孩子時的煩惱,隨即驚訝的發現,整個下一代的宗室似乎都在朝著劉長的方向狂奔,如月兌韁的野驢,讓大王們飽受摧殘。
「唉,頭疼啊,上個月他打了三個近侍.我走之前他還在躺著呢!」
「是啊,怎麼說都不听,任性妄為!」
幾個人交流著帶孩子的經驗,劉如意黑著臉,一言不發。
劉長笑呵呵的听著,哎,我這些猶子們還不錯啊?
比起第一代諸侯王截然不同的性格特點,第二代的諸侯王們卻似乎都有一個共同點,莽。各個都是劉長一般的莽夫,做事不想後果,從劉肥到劉恢的孩子,都是這個熊樣子。其實,這也與他們的生活有關,為什麼劉長之前的幾個哥哥都不是莽夫呢?因為沒有人溺愛他們,他們不能任性妄為。
而第二代諸侯王們,跟劉長一樣,生下來便是享受著強權與寵溺,當然容易走偏。
他們眼神復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們,腦海里卻滿是那個不听話的弟弟的身影,不會吧?阿父所經歷的折磨不會落在自己頭上吧?
就在眾人熱鬧的攀談的時候,一位近侍走了進來,大聲說道︰「太後前來!!!」
劉盈帶頭起身,諸侯王們紛紛起身,他們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全部低下了頭。
當呂後穿著華衣,在諸多近侍的簇擁下,仰起頭走進了宣室殿的時候,眾人行大禮來參拜,原本熱鬧的宣室殿,也是瞬間變得無比的肅穆,劉盈急忙起身,想讓讓呂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太後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坐在了他的身邊,依舊是讓劉盈坐在上位。
呂後坐下來,看向了左側的那些諸侯王們。
有的臉色蒼白,有的坐立不安,有的額頭落著汗,有的板著臉,有的低著頭,有的渾身顫抖,有的正咧嘴傻笑嗯。
「恆,家里情況可都好?」
呂後再次開口詢問,劉恆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都還好。」
兩人再次開始寒暄,哪怕在先前已經寒暄過一次了,太後笑著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楚王世子,「郢客,你阿父呢?」,劉郢客也是急忙回答,太後對他們兩人格外的偏愛,聊了許久,隨即板著臉,「趙王.王宮里還算是平靜吧?」
「太後.平靜。」
「我听聞,她多干涉你迎娶之事,與你的後妃爭吵,若使得諸侯國絕嗣,這可是大罪啊」,太後冷冷的說著,劉如意的雙手不由得顫抖著,他急忙起身說道︰「周相有多訓斥,兒臣也定然注意,不會使太後煩憂。」
「呵,就該除了趙國,並入我唐國!」
劉長忽然開口說道。
呂後瞪了劉長一眼,沒有理會請罪的趙王,又看向了梁王。
「梁王不告而娶,是因為我不是你的生母嗎?」
「並非.並非如此,我派人告知了太後.」
「那我可曾允許?」
「我這.」
「沒有長輩之令,不為娶,當為納。」
「不,我是明媒」
看著要辯解的五哥,劉長只覺得又急又氣,好在劉肥哆嗦著開口說道︰「要听從阿母的吩咐!!」
劉恢委屈的低著頭,劉肥笑著,臉色蒼白,看著太後,「恢弟不知事」谷
「不愧是諸侯之長啊.」
「阿母!梁王婚嫁之事,是朕允許的!」
「長兄為父!」
「朕已答應,那便是娶!」
劉盈忽然開口,他皺著眉頭,眼里卻沒有一絲的懼怕,當家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平日里總是怯懦的劉盈,卻總是會挺身而出,變得無比強硬,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可他是目前唯一能讓所有諸侯王歸心,真心敬重的那個人。
劉盈為梁王解圍,太後只是冷笑著,沒有回答。
「燕王.你在燕國境內自設法度的事情,應該沒有得到陛下的應允吧?」
「太後!燕國與其他地方不同,多胡人,多賊寇,多強敵,若是依從廟堂法度,是無法治理的。」
「哦是這樣啊。」
呂後幾句話,將大半的諸侯王都敲打了一次,同時,通過對劉恆和劉郢客的區別對待,使得諸侯之間的關系也不再那麼的牢固。劉恆還好,他的幾個兄弟都是相信他的,可是強有力的楚國,此刻就不太一樣了,他們看向劉郢客的眼神也沒有原先那般親切。
這是劉長所經歷過的最壓抑的宴會了。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吃飯,只有劉長大快朵頤,就算要做什麼事,也得先吃飽啊。
氣氛格外的肅穆,諸侯們大多低著頭,劉盈也沒有說話。
呂後這才緩緩開口說道︰「我這次召集你們前來,是為了統一法度,最先,就是要進行官吏輪換之事,你們可以暢所欲言,說說自己的想法,這是國之大事,不必顧及。」
眾人還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沉默便是最好的拒絕,看到眾人都保持沉默,呂後皺起眉頭,不由得瞥了一眼劉長,劉長急忙起身,大聲說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說,那我就帶著頭,我覺得太後說的很對,諸國之間的隔閡太大,這樣算什麼大一統呢?就該進行輪換,我唐國願意帶頭進行輪換!」
「大家都沒有異議啊?」
劉濞忽然開口說道︰「唐王,燕國與唐國都是要抵御匈奴的,若是進行輪換,讓楚人來唐燕之地,他們知道如何抵御匈奴嗎?沒幾年都換一次,原本正在進行的政策不會被打斷嗎?地方官吏熟悉地方都需要幾年時日啊,不斷的輪換,豈不是給了匈奴可趁之機?」
太後笑了起來,「燕王是反對這個政策啊?」
「不是反對,若是太後要推行,我又怎麼敢反對呢?只是有外敵在,故而直言,還請太後恕罪。」
「不,我並不怪罪,這一點,我也想過了。」
「因此,我決定先在其余諸侯國內推行,唐國,燕國,以及吳國這些與外敵直接接觸的可以緩緩,燕王覺得如何?」
劉濞大喜,說道︰「若是這樣,再好不過,我是覺得這麼做是可以的!!」
劉濞瞬間倒向了呂後,這讓其余幾個諸侯王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中原之國,並無外敵,韓王,你覺得如何啊?」
「我听從太後之令!」
劉恆早就跟太後有過溝通,直接開口確定立場。
這下子,劉肥,劉如意,劉恢,劉郢客這四位就有些尷尬了,他們看著自己的盟友越來越少,劉恢畏懼的看了看周圍,想要答應,可看著大哥那灰白的發絲,卻咬著牙,強忍著畏懼,沒有開口。
劉肥低著頭,遲疑了片刻,方才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我們倒是不反對,只是國內之臣,似乎不太願意。」
「哦?你的國相不奉我的詔令?」
「齊國上下的臣子,大多都是齊人,他們不願意離開家鄉,還曾對我說,若是有這樣的命令,他們便辭官歸鄉,兒臣能力不足,不能鎮得住群臣。」
太後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如意,笑著問道︰「你國內也是有人不服?」
听到這句話,如意嚇得險些癱坐在地上,他急忙開口說道︰「我願意听從太後之令,國中大臣,兒臣也會好生勸說」
在這場宴會上,只要說錯了一句話,可能就要上路,沒有人敢大意,而對劉如意而言,他的國力薄弱,同時,又被太後所厭惡,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敢站在太後對立面的,比起兄弟幾個,他的處境是最危險的。
呂後不屑的看著劉恢,「梁王整日沉迷,怕是對這些國事不太了解啊。」
劉恢背後發涼,他看著一旁的大哥,又想起自己的妻子,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了,在巨大的煎熬之中,他顫抖著說道︰「兒臣無能,願意听從太後的吩咐。」
說完,他便閉上了雙眼,深深低著頭,再也不敢去看一旁的劉肥。
呂後做事是相當迅速的,只是在幾句話的時日里,就已經使得十人之中八人歸心,最後也只剩下了楚王世子與齊王。楚王世子正要開口,太後卻笑著說道︰「這件事,你不必理會,我會親自給你阿父寫信,跟他直接商議。」
太後這麼一說,就只剩下了劉肥一個人。
當劉肥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就明白,反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如今的大臣們大多還保持著戰國的作風,國內的大臣基本都是諸侯王們自己招來的,他們只將諸侯王當作自己的君主,輕視廟堂。因此,當廟堂下令將他們都編入大漢官吏之中,讓他們進行輪換,完全听從廟堂命令的時候,諸侯王們大多是不太情願的。
國相們擔心這樣的情況會導致人才流失,會導致政務混亂,自然也不願意,至于其他官吏們,則是以辭官來要挾。
面對這般復雜的情況,呂後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劉肥果斷的慫了,表示听從太後的吩咐。
諸侯王們答應,可這只是呂後推行政令的第一步,因為要具體執行,最大的阻力並非是這些諸侯王。
劉長忽然問道︰「阿母?今日眾兄弟齊聚,可能飲酒?」
呂後的臉抽了抽,她總覺得這個豎子是在內涵什麼,她還是點了點頭。
劉長笑著起身,也不顧什麼禮儀,叫道︰「高皇帝的子嗣們,猶子們都齊聚一堂,阿父若是看到,也會非常開心的!來,我們為了阿父而飲酒!大哥!板著臉做什麼!難道看到了我不開心嗎?!」
劉長努力帶動氛圍,只是方才呂後所帶來的壓迫太強,使得他們到現在也不敢大意。
「五哥,你就別吃了,少吃點吧,你看看你.舞陽侯肚子都沒你大!」
「哈哈哈,大哥,你就多吃點吧齊國難道比我唐國還窮嗎?你看看你,活像我唐國百姓!」
劉盈也是笑著說了幾句,眾人也不敢再繃著臉,縱然是假裝,也是露出了笑容,呂後並沒有阻止劉長,眾人再次開始吃飯,飲酒,有劉長帶頭,其余眾人也不畏懼,太後怎麼也不會毒殺唐王對吧?
眾人配合著唐王,宴會總算是變得像個宴會。
「大風起兮~~~」
當劉長醉醺醺的開始高歌的時候,兄弟們張大了嘴巴,看著那搖頭晃腦的身影,目不轉楮。
「來,跳舞啊!跳啊!還愣著做什麼?!寡人當初微服前往長安之外的時候,遇到賊寇,我飲酒殺人,一口殺一人,連殺十余個賊寇,人莫敢近身!!哈哈哈~~」
听著劉長的吹噓,眾人只是揉著雙眼,腦海里的某個身影與面前的人影漸漸重迭在一起。
縱然是太後,此刻的也是眼神呆滯,看了片刻,便站起身來,以身體不適為由,急匆匆的離開了這里。
劉盈等人眼眶泛紅,只是安靜的看著劉長,一口一口的吃著酒。
而同樣喝醉的劉恢此刻卻抱著劉長,大聲的哭嚎了起來。
「阿父!!」
「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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