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長他們趕到關內的時候,氣候已經開始再次變得寒冷。
在這個時候,就是這樣,劉長這還是走的快,若是走的慢了,可能一去一回都是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劉長忽然一聲長嘆。
欒布說道︰「大王,可是思念太後?再有幾天,就能到達長安,大王不必如此。」
劉長搖著頭說道︰「也確實想阿母了,不過,我卻不是因為這件事而嘆息,今年合陽侯家里的果子,我是吃不上了。」
「大王!您放心吧!亞夫他們肯定是給我們也留了不少!」
夏侯灶自信的說著。
「哎,這隔著季節去吃,就沒有那個味道了!」
「是啊,大王,不過,這一路上,我們也算是吃了不少東西啊,各地的美食,也是不錯。」
幾個家伙談論起了各地的美食,劉長傲然的說道︰「以後等我回了封國,便下令讓各地都給寡人進獻吃的!」
「對!誰要是敢不送來,我們便去滅了他的國!」
樊伉大叫著。
欒布抬起頭來,望向了天空,長嘆了一聲。
而此刻的賈誼和晁錯,還在隊伍的最後方,在友好親切的交流著,商談彼此的學問,晁錯本來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劉長身邊的,只是劉長因他們兩人的爭吵聲而弄得有些煩,便讓兩人滾去最後方吵去。
此刻兩人就是在互相傾訴著對對方學說的看法。
「賤儒!」
「亂世禽獸!」
「儒蠹!」
「惡犬!」
坐在馬車里的趙佗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爭吵,時而拍手叫好。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清脆的馬蹄聲,隨之出現了一群騎士,而劉不害急忙安排防守,親兵們即刻列陣,護在劉長的周圍,劉長眯著雙眼打量著遠處的那些騎士,騎士們沖到劉長前方就停了下來,其中一人翻身下馬,急急忙忙走到了劉長的面前。
「拜見唐王!」
「寡人認識你!你不是在南軍負責巡視嗎?怎麼忽然變成北軍了?」
劉長看著那人叫道。
那人再次大拜,說道︰「因陛下之恩德,榮遷都尉大王,請問趙佗可在這里?」
「在。」
面前這個家伙,就是當初那個頭鐵,時刻都想要抓住劉長的南軍甲士,劉長指了指後方,說道︰「趙佗就在後方,你來做什麼?」
「奉太後之詔令,將趙佗帶回長安!」
「多此一舉,難道我還會帶著趙佗逃回唐國去嗎?」
劉長很不開心。
那騎士卻急忙說道︰「大王,我是奉命來保護南越王,護送眾人前往長安的,請大王不要誤會!」
「你是說寡人保護不了趙佗嗎?難道關內還有能威脅到寡人的盜賊嗎?」
听到劉長的質問,那騎士頓時說不出話來。
「哼!」
劉長冷哼了一聲,繼續趕路,而這些北軍騎士則是跟在了眾人的前後,為他們開路,隨行。
欒布遲疑了片刻,低聲說道︰「大王,若是到達長安之後,這些騎士們要帶走趙佗,可以令我與張不疑同行。」
劉長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當他們接近長安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了一群來迎接他們的人,不過,這些人並非是朝中大臣,而是長安群賢,陳買領著這些人,正咧嘴傻笑著,看到唐王的車架前來,便烏泱泱的跑了過來,紛紛大叫道︰「大王!大王!」
還真有些花果山的架勢。
劉長也是大笑了起來,急忙下馬,與群賢相見。
他們有著說不完的話要說,劉長就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朝著長安走去,樊市人喋喋不休的說道︰「大王啊,可想死我們了,您不在,我們想玩都完不成,諸兄弟根本就聚不到一起,就陳買這廝,我已經半年了,都沒有見過他!還有呂種,他也不出來跟我們相見了!」
樊市人說著這些人的壞話。
陳買只是笑著,站在一旁,此刻的陳買,也快到立冠之年了,若是劉長不在,也還真的跟這些女圭女圭們玩不到一起去。群賢里年紀最大的周勝之,還有一年便能立冠,今年十九,陳買,樊伉這些人也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而灌阿這些年紀比較小的,也就十三四歲,雙方確實玩不到一起。
樊市人的年紀跟劉長差不多大。
劉長傲然的跟他們說起自己這次前往南越的經歷,什麼與大羆搏斗啊,什麼在亂軍之中擒拿南越王啊,群賢們紛紛贊嘆。
就在這個時候,北軍的騎士卻帶著趙佗準備離開,劉長叫道︰「欒布,張不疑,去跟著南越王,南越王年邁,身邊不能沒有照看他的人!」
欒布和張不疑即刻答應,跟了上去,北軍將士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看到劉長的神色,卻不敢多言,帶上他們便離開了。
「寡人就不明白了,連如意這樣的諸侯王回來都有人來迎接,寡人堂堂唐王,怎麼就沒有大臣來迎接寡人呢?天子不來也就算了,畢竟這天寒地凍的,為何連灌嬰,陳平等人都不來呢?」
陳買笑著說道︰「大概是因為畏懼大王,故而不敢前來吧。」
「寡人離開之後,城內可有大事發生?」
「有人離去,也有人到來」
陳買感慨道︰「大王曹相逝世了。」
劉長一愣,臉色頓時有些僵硬。
隨即,陳買又看向了不遠處的盧他之,說道︰「他之你要節哀盧公也離開了。」
「什麼?!!」
劉長大驚,而盧他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只是呆滯的看著他們。
「我我為何不知」
盧他之渾身顫抖著,陳買認真的說道︰「盧公有遺言,不許影響你做大事,不許我們告知節哀,盧公是善終」
「大父!!!」
盧他之頓時大哭了起來,眾人圍繞在他的身邊,紛紛勸慰。
劉長仰起頭來,嘆息著。
看著悲痛的盧他之,劉長對著後頭的人說道︰「寡人先去一趟盧府,你們可以先休息!」
劉長便要跟著盧他之前往,陳買卻低聲提醒道︰「還有曹府」
「他之是因為我的緣故沒能跟仲父相見,我要帶他去跟盧公賠罪。」
劉長板著臉,眾人騎上了馬,便朝著城內飛奔而去,城門士卒大概是早已得知唐王要回來,當他們看到唐王領著眾人縱馬飛奔而來的時候,以最快的時間打開了城門,疏散了眾人,不做阻攔。
眾人馬不停蹄的來到盧府,盧他之哭嚎著沖進了府內,府內的眾人出來迎接,眾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劉長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們。盧他之的阿父領著他們來到了盧綰的靈位之前,盧他之再次大哭,劉長跪在盧他之的身邊,安靜的看著那靈位。
劉長的心里也同樣的悲痛,可是他知道,這都是遲早的事情,當初跟隨阿父作戰的那些猛人們,都老去了,這幾年里,有很多人都跟著阿父一同離開了,其中有厭惡阿父的,有忠于阿父的,有剛猛的,有溫和的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們之魂靈能得到安息。
劉長看著那靈位,仿佛看到盧綰朝著自己微笑。
「仲父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我會將他之當作自己的親兄弟」
劉長再三叩拜。
他又勸了盧他之幾句,讓他安心在家里,多陪陪父母,這才領著眾人出了府。
唉,盧綰與阿父同年同月同日生,跟阿父一同長大,在阿父離開之後,這位仲父就變得沉默寡言,也基本上不再處理朝中之事,劉長偶爾去拜見他,盧綰都是拉著他的手,跟他講述自己跟高皇帝年輕時所做的事情,一次次的說,百說不膩,劉長也從不覺得煩,每次都認真的听著他的話。
如今,他也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去了。
接下來,該去曹府了。
對曹參,劉長的感情則是很復雜。
一方面,劉長其實挺敬佩這個老頭的,這老頭渾身的傷疤,都是在訴說著他那驚人的功績,他為人倔強,甚至敢跟太後作對,當初也是唯一敢抓捕劉長的大臣,可兩人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互相敵視著。
劉長不喜歡他事事都自己做主,輕視天子,而曹參也不喜歡劉長驕橫,帶頭非法亂紀。
可無論如何,人都已經走了。
劉長的心里只有些許的悲痛,若是自己早生幾十年,或許能跟曹參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而重要的是,曹參逝世了,那曹姝該有多傷心啊?自己在這個時候沒能陪在她的身邊,唉。
當劉長趕到了曹府的時候,卻是驚訝的發現,曹府的大門是鎖著的。
「這是怎麼回事??」
「曹姝呢?!」
「曹參的家人呢?!」
劉長驚訝的詢問道。
陳買急忙說道︰「大王,曹公的兒子很早就搬出去了,也接走了其母至于曹夫人在曹公逝世之前,就被帶回了皇宮,再也沒有了消息。」
听到這句話,劉長格外急躁。
帶回了皇宮??
「怎麼會忽然接回皇宮呢??」
「我們也不知道」
「回皇宮!!」
劉長朝著曹府的方向大拜,隨即急忙上了駿馬,急匆匆的朝著皇宮趕去。若是曹公逝世之後,曹姝被帶回了皇宮,那還說的過去,可是听陳買的言語,曹參逝世之前,曹姝就已經被接回了皇宮?阿母一直都是很不喜歡她的,為什麼忽然將她接回皇宮里呢?
難道曹參之死也與此相關嗎?
劉長心里愈發的急切,當他沖到了皇宮的時候,幾個舍人早已在這里等著。
「唉,你們先回唐王府,我稍後再找你們!」
劉長說著,火急火燎的走進了皇宮,當劉長走進熟悉的皇宮的時候,所遇到的近侍紛紛行禮拜見,劉長也不理會他們,迅速朝著椒房殿走去。
當劉長著急的走到了椒房殿門口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劉建。
「七哥!!」
劉建非常的開心,他急忙跑了過來,一下子撲進了劉長的懷里。
劉長抱著他,急忙問道︰「建?你知道你七嫂在哪里嗎?」
「七嫂?」
「就是我的妻!」
「哦,知道!知道!她在椒房殿!」
劉長這才松了一口氣,捏了捏劉建的臉,說道︰「你這豎子,怎麼吃的這麼胖,小心變成你五哥那樣!」
劉建傻笑著,問道︰「七哥,你給我帶了什麼禮物?」
「禮物?你有多想我啊?」
「非常非常想!真的,我很想七哥!比祥,彊,不疑,弘,朝,安他們都要想!」
劉建說的這些人,都是劉盈這些年里所生下的兒子,真的,劉家大概真的有生兒子的天賦,像四哥十四歲開始生兒子,到現在也是五個兒子了,劉盈十五歲開始生兒子,也是每年一個,一連有了好幾個兒子,不過,他跟曹皇後就只有祥一個兒子,其他兒子都不是皇後所生的。
劉長記得,自己離開之前,二哥還只有四個兒子,可劉建一次性說了六個名字。
劉長搖著頭,「合著二哥這一年又生了兩個兒子是吧!」
「算了,你的禮物我稍後再給你啊!」
劉長將劉建放下來,便快步走進了椒房殿內。
「阿母!!!」
當劉長大叫著,走進了椒房殿的時候。
殿內的呂後正抱著一個孩子,她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劉長,劉長大叫著阿母,便要撲過去,呂後卻猛地訓斥道︰「小心些!」
她示意了一下懷里的孩子。
劉長一愣,有些委屈的叫道︰「阿母!我都一年多不曾見到你了別只顧著孫子啊,你看,我都瘦了不過,我有胡子了你看看啊」
眼看劉長就要喋喋不休的開始撒嬌,呂後卻瞥了他一眼,說道︰「來,看看孩子。」
劉長甚是不情願,走到了呂後的身邊,低頭看了一眼她懷里的小崽子。
小家伙看起來一歲左右,他皺著眉頭,緊緊握著拳頭,面相有些凶悍,此刻正在呂後的懷里輕輕酣睡。
「哎,我這二哥怎麼就是戒不掉這個壞習慣呢,這又生了個兒子?整日沉迷,為什麼就不能學學我呢?」
「這又生了個丑女圭女圭!」
呂後冷笑了起來,那雙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劉長,「確實是個丑女圭女圭。」
就在此時,卻有宮女扶持著一人走出了內屋,劉長抬頭一看,走進來的正是曹姝。
曹姝看到劉長,有些嬌羞的低著頭,「臣妾拜見大王。」
「咳咳你這」
「阿母這是」
「你個豎子!!你還好意思說你二哥!你二哥生兒子,起碼還是明媒正娶之後才生!你呢?!」
呂後忽然罵了起來。
劉長呆愣了片刻,又低頭看了一眼那女圭女圭,嘴巴逐漸長大。
他顫抖著說道︰「阿母你不要告訴我這是我的」
「對!就是你的兒子!!你跟曹姝的兒子!」
劉長一臉呆滯,目瞪口呆
去了一趟南越,回來時發現阿母抱著自己的兒子。
劉長許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呂後將孩子遞給他來抱的時候,劉長手忙腳亂的抱著孩子,情緒無比的激動。
「這怎麼可能呢我這不是我自己還是個不是我」
劉長徹底亂了,他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小家伙此刻睜開了雙眼,看著抱著自己的大個子,咧嘴傻笑了起來。看著這笑容,那一刻,劉長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上,讓他無法說出半句話來,他也開始咧嘴傻笑了起來。
看著兩個家伙對視傻笑,呂後搖了搖頭,「抱錯了,從這邊抓!」
「哦哦兒子,我兒子!」
「哈哈哈,我兒子!」
劉長只是傻笑著。
「阿母,你們已經取了名??」
「對,我親自取的名,叫劉安怎麼?我沒這個資格嗎?」
「啊,有,當然有可是為什麼不取霸氣點呢?叫劉虎,或者叫劉羆這樣的?」
呂後白了他一眼,從他懷里接過孩子,遞給了曹姝,曹姝帶回去給孩子喂女乃,看著母子兩人走了進來,劉長撓了撓頭,有些茫然的坐在了呂後的身邊,「阿母怎麼會這麼突然呢我這怎麼就有兒子了呢?」
「哼,跟你阿父一個德性!還都找了個姓曹的!」
劉長頓時低下了頭,說起來,劉邦在年輕的時候,也是找了個姓曹的,然後有了一個沒有名分的私生子就是他們的大哥劉肥。
看到劉長這束手無策的樣子,呂後無奈的說道︰「我已下詔,為你們成婚唉長啊。」
「阿母。」
「你該長大了為人父,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胡鬧了。」
「我我知道了。」
「阿母我能不能」
「去吧,去吧!」
呂後揮了揮手。
劉長傻笑著,坐在曹姝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脖子來,看著她和她懷里的劉安。
「姝這樣的大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怕大王分心。」
「哎這其實也不會分心的你先讓我緩緩啊。」
劉長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即再次接過了孩子,認真的打量了起來,好家伙,這麼一看,劉長才發現,這廝跟自己是如此的相像,尤其是那傻笑的樣子,如出一轍,劉長不由得叫道︰「安,我是你阿父!來,叫阿父!阿父!」
「孩子還小只會翻身,怎麼會喊人呢。」
「哈哈哈,我還想著給你們一個驚喜,可是你們這是給了我一個驚嚇啊,我劉長都當父了??」
「哈哈哈~~」
劉長看著懷里的孩子,只是笑個不停。
「對了!!我得即刻寫信!我得給如意寫信!我有兒子啦!!哈哈哈!」
ps︰歷史上劉盈逝世的時候只有二十三歲,卻有六個兒子,嗯,這個時期基本從十五六歲左右就開始當爹了,歷史上的淮南王也是這樣,二十多歲的時候已經有四個兒子,最大的孩子都已經能就國了,其余諸侯差不多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