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坐在這里看我睡覺??」
「你們這也太嚇人了吧!」
劉長抱怨著,劉盈低著頭,認真的說道︰「周相說這樣能表達我們的誠意」
「要表達誠意你去外頭跪坐啊,在我榻前跪坐算什麼?」
「長弟啊外頭太冷了。」
「還挺實在說吧,你們這找我做什麼?要是為大哥求情,那就免談,寡人如今挾天子以令諸侯,大權在握,國中大事,全由寡人說了算,再敢勸我,寡人便起一鼎,烹而食之!」
劉長這麼一開口,那就是老反賊了。
劉盈搖了搖頭,嚴肅的說道︰「長弟啊,我是來向你謝罪的我不該質問你我並非是有心要庇護只是大哥他」,劉盈的眼神有些悲哀,「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是我錯了。」
在劉盈正式承認自己的錯誤之後,周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到劉盈這般模樣,劉長只是笑了笑,看了看他的身後,問道︰「謝罪不都是要帶著禮物嗎?二哥的禮物呢?」
「啊我來的著急」
「哪有空著手上門道歉的道理?我告訴你啊,起碼三只羊肉袒牽羊」
「大王!!」
周昌頓時就不干了,他憤怒的說道︰「陛下誠心謝罪,大王怎能如此欺辱??」
「我欺辱自家哥哥,與你何關?來人啊!將周相送出去讓他好好休息!」
劉長揮了揮手,頓時就有近侍進來,推著周昌就往外走,周昌邊走邊罵,都是些什麼「桀紂之君」之類的,完全沒有新意,很快,他的聲音就已經听不到了,劉長咧嘴笑了起來,幾步坐在了劉盈的身邊,「二哥啊,你來謝什麼罪啊,別被周昌這廝給糊弄了!」
「這老匹夫,小人一個,你我親兄弟,還用得著說這些嗎?」
劉盈苦笑著,「長弟,周相乃是朝中忠良怎能如此說他呢?」
「不,不,二哥,你不該來謝罪,你應當召集百官,表達自己無法解救大哥的那種絕望你不知道,我在齊國這麼一殺,朝中這些人啊,都被我給嚇倒了,你看他們從前不迎接我,這一次,除卻周相張相,哪個不來迎接?」
「他們跟齊國的駟鈞沒有什麼區別,在地方上,那都是當地一霸,欺壓百姓的事情,他們也沒少干駟鈞靠的是大哥,他們靠自己的權勢,可他們的權勢不如我所以,他們就想辦法削弱我的權勢。」
「他們又是要除唐國,又是要讓祥去當唐王,別看一副為我的模樣,其實就是想削弱我的實力他們很懷念兄長當初執政的時日啊,恨不得現在就殺了我,讓兄長繼續治理國家哈哈哈。」
劉長不屑的笑了起來,他說道︰「你看平日里叫囂著要削弱諸侯的那些人,如今一口一口齊王賢良,各地都說我殘酷,不容兄長,民間流言四起,說什麼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這都是想要通過輿論來敗壞寡人的聲譽,想要對寡人不利的。」
听到劉長的這些話,劉盈只覺得驚悚。
「周昌居然是這樣的人?!」
劉長一愣,搖著頭,「不,周相這個人雖然有點傻,但是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他應當是真心希望二哥能與我和好的,而這些話,也不好與他明說。」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劉盈看起來非常的著急,他皺著眉頭,憤怒的說道︰「這些人是要讓天下人都不容你啊,要不讓宣義回來?」
「二哥,不要擔心啦,坐下來吧。」
劉長完全不在意,讓劉盈坐下來。
「大丈夫豈能為名聲所累?」
「寡人這名聲,都能嚇死一些膽小的官吏了,還怕這謠言?」
「我需要二哥幫我一個忙。」
「哦?什麼忙?」
「你就表現出對我非常不滿,對大哥非常懷念非常生氣的樣子就好了,看看有那些人會偷偷聯系你,遇到他們聯系你,你要盡量配合他們,將名單交給我」
劉盈頓時明白了,「是要我做內應??」
「對,對,就是做內應,當初,是灌侯為我做內應,如今灌侯去了長沙國,這內應的工作就落在了兄長的身上。」
劉盈有些為難,「可我說不出對你不利的話啊」
「唉,兄長,你得幫我呀,我要設立最嚴格的監察制度,還得清掃一下朝中的蛀蟲,兄長不幫我,還有誰能來幫我呢?」
劉盈決定試一試,他盯著面前的劉長,劉長不斷的鼓勵道︰「來,說,跟我大吵一架,讓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你這豎子!!!」
劉盈大喝了一聲,「你簡直就是」
劉長期待的看著他。
劉盈忽然氣泄,「壞人?」
劉長猛地拍了一下額頭,「二哥啊!你別跟樊卿那樣罵我呀!再來!」
「豎子!你個反賊!」
「很好!」
「你個桀紂!!」
「對!」
「你個惡毒的小人!你個奸賊!你無情無義,專打老弱,凶殘無比,昏庸暴虐」,劉盈開心的破口大罵,劉長听了片刻,臉頓時有些黑,「好了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你個蠻夷!不讀書!急功近利!信口開河!厚顏無恥!」
「二哥,好了!你再罵寡人可要打人了啊!」
「你還罵上癮了是吧?!」
那一天,厚德殿外的近侍們低著頭,听著殿內傳出兄弟兩人大聲的爭吵聲,渾身都在顫抖著。很快,他們就看到天子怒氣沖沖的走出了厚德殿,臉色漲紅,格外憤怒,而唐王也跟著走了出來,兩人指著彼此,氣氛很是不對,向來溫和的天子,此刻卻變得凶神惡煞的,兩兄弟大吵了一架,各自轉身離去。
而這一幕,尋思在皇宮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曹姝急急忙忙的走進了殿內,看到劉長坐在地上,惱怒的嘀咕著什麼。
「大王?!出了什麼事?」
「阿母方才非常的生氣,帶著人就離開了長樂宮!」
「哎呀!!」
劉長猛地跳了起來,朝著宣室殿就沖了出去,不好!忘了提前給阿母說一聲了!!
當劉長來到了宣室殿的時候,呂後正冷冰冰的看著面前的劉盈。
劉盈哆嗦著,正在低聲的辯解著。
「阿母!這是我和長弟商量好的啊!我並不曾真的辱罵他!」
顯然,呂後並不相信這番說辭,眼神更加的冷酷。
看到劉長走了進來,劉盈仿佛看到了救星。
「長弟!你終于來了!」
「阿母,你問他啊,這都是他安排我做的啊!我只是幫他而已!」
呂後看向了劉長,劉長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未有此事。」
劉盈一臉懵逼,大叫道︰「我冤枉啊!!!」
「哈哈哈~~」
劉長這才笑了起來,走到了阿母的身邊,低聲說道︰「找內鬼。」
呂後眯了眯雙眼,看著劉盈,用最大的聲音罵道︰「你若是再敢對長不敬,我絕不饒了你!從今日起,你不許離開宣室殿一步!」
呂後大聲的謾罵,劉盈先是不解,隨即醒悟,急忙做出一臉悲憤的模樣,也開始演了起來。
母子三人演了一出母親偏袒幼子,逼迫長子的戲碼之後,各自離去了。
劉長得意的抬起頭來,以一副勝利者的模樣回到了厚德殿。
曹姝,樊卿,劉安三人都在殿內。
看到劉長到來,曹姝急忙上前,「大王,到底出了什麼事?」
「無礙,不是什麼大事,我將盈揍了一頓!」
「啊??為何啊??」
「他總是在寡人面前朕,朕,朕的,狗腳朕!寡人豈能容他?!」
面對劉長這番說辭,曹姝是不相信的,樊卿同樣也不相信。
她們都太了解面前這位大王了,以他重情的性格,說出手毆打兄長,她們是不相信的,樊卿不明白原因,還在不斷的詢問著,而曹姝就理智了很多,看到劉長不願意多說,她很知趣的沒有詢問。
「卿,不要再問了。」
樊卿茫然的看著她,好看的眼里滿是大大的困惑。
「大姊,自從來到這長安之後,我好像就變笨了,什麼都搞不懂了。」
「不是你變笨了,是你一直都很笨,只是在長安顯出了原型而已。」
劉長瞥了她一眼,開口挖苦道。
樊卿頓時皺起了眉頭,雙手叉腰,「對,我若是不笨,豈能嫁給你這樣的人呢?」
「你現在後悔也晚了,生粟都煮成烤肉了,你再瞪我,我就讓樊伉帶著十個人去討伐冒頓了啊!」
樊卿白了他一眼,抱著劉安,認真的叮囑道︰「安,你阿父沒讀過什麼書,沒有文化,就是一個大暴君,你可不能跟他一樣啊!」
劉安重重的點著頭,「嗯!我會做個賢王!不跟他一樣!」
「你這豎子!我棍呢?」
「誰怕你呀!安!我們上!」
樊卿就抱著安,沖過去與劉長打鬧。
看著面前這三個孩子鬧來鬧去的,曹姝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好擺起了王後的作派,嚴肅的說道︰「不要鬧了!吃飯!!」
「哦。」
三個家伙急忙坐了下來,劉長坐在中間,卿和安分別坐在他的兩旁,曹姝帶著近侍弄來了吃的,分別放在他們三人面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姝就像是養了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哪一個都不讓他省心,最乖巧的居然還是最年幼的安。
「阿母我可以再吃點肉嗎?」
「不行,吃菜!」
「哦」
「大姊我可以吃肉嗎?」
「不行!太辛!吃柰!多吃幾個,對你身體好!」
「大王!你也是,忘了太醫說什麼了嗎?少吃肉!多吃菜!」
折騰了許久,三人吃完了飯,卿便帶著安去休息了,看著在面前操勞的姝,劉長伸出手來,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曹姝無奈的說道︰「大王,還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寡人什麼時候理會過這個?」
「姝啊平陽侯的事情,你也不要擔心廷尉是不敢對他怎麼樣的」
「我並不擔心大王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劉長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他很開心的看著懷里的曹姝,「唐國的王後可比唐國的王要賢良太多了。」
「大王,我知道大王事務繁忙但是朝中有不少老臣,大王還是應當適當去看望建成侯,汝陰侯等人雖然如今不再擔任重要的官職,可畢竟都是高皇帝時的重臣于情于理,大王都應當時不時看望。」
「寡人知道了。」
劉長點了點頭,當初跟著高皇帝的大臣們越來越少,朝中重臣里,老臣的數量越來越少。
在厚德殿內休息了兩天之後,劉長便令人叫來了劉章。
劉章目前在負責繡衣的情況,他跪坐在劉長的面前,表情肅穆。
「章啊齊國的事情」
「仲父不必多說,我都明白的我先前便多次拜見阿父和兄長,告訴他們,駟鈞作惡多端,若是傳到了長安,我們都有性命之危,只是,阿母以為我有削弱駟氏,取代兄長的心思,便將我趕出了王宮,不許我再拜見兄長。」
劉襄跟劉章並非是一母所生,兄弟兩人的感情還不錯,只是這位劉章有才能,頗受齊王重視,因為失去了王後的愛,大概是怕他對自己的親兒子不利。
听到劉章這麼說,劉長便不擔心了,他確實很看重這個猶子,在他看來,宗室里的新一代人,簡直就是如意,太不堪了。這些年輕人啊,都不太行,劉長覺得還不錯的,也就大哥家的老二,二哥家的老大,四哥家的老五了,這三個豎子還行,啟在這些年里總是跟自己寫信,總是抱怨著阿父,言行舉止頗有自己的風範。
至于祥嘛,逃課斗毆,四處為非作歹,雖然不像自己幼時那般听話,但是有豪氣。
章在他們之中最年長,也算是最有才能的,做事果斷,有眼光,有謀略,比起他那個兄長,倒是更有人君之資。
劉長說道︰「反正,你不用擔心齊國會除國你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好,好好做事,或許,以後你也能拿個王位。」
劉章大驚,急忙說道︰「我不曾有取代兄長的心思」
「誰讓你去取代你兄長啦?哪里不可以封王?非得盯著齊國那點地,沒出息!你就沒有想過拿下龍城,封個龍城王嘛?!」
劉長訓斥道。
「仲父說的是,定要為仲父取下龍城!」
「好,這才是我劉長的猶子啊!」
劉長滿意的點著頭,隨即便說道︰「如今這繡衣啊,震懾力是有了,可只是拘束在幾個郡內,那些偏遠的地方,就管不到了,這可不行寡人想要全力扶持繡衣,這件事,寡人就交給你了,要讓全國各地都有繡衣,最好,連冒頓身邊都有繡衣的人!」
「你可以設立一部分人在明面上,給與震懾,另外一部人藏著身份提供各地的消息。」
「你的府也該擴設了,最好在各郡都設立一個繡衣府,最後再統一匯報到你這里」
劉長為劉章提供了幾種思路,劉章認真的听著,隨即遲疑的問道︰「仲父,擴建倒是容易,只是,要用那麼多人,這需要很多的糧食物資啊目前國庫不富裕,能支撐起來嗎?」
「寡人這般雄才偉略的君王,就因為窮被限制了發揮!」
劉長頓時有些惱怒,「那個賣爵的事情,張相到現在都沒有去執行嗎?國庫窮的一干二淨,想做什麼都做不了,你現在就去將張相給我叫進來!」
劉章很快就離開了,沒過多久,張蒼便走了進來。
「大王!」
「師父啊」
劉長無奈的看著他,「您做國事的速度若是跟您生孩子的速度一樣該多好啊。」
「我這都在各地轉了一圈,就這麼一個政令,您到現在都沒有施行」
「這是為什麼啊?」
張蒼平靜的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是因為大王不在,不敢私自下令。」,本著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的精神,張蒼說這話,也是沒有半點的臉紅,「所以,師父就這樣空等了大半年??」
「倒也不是南越有使臣前來,臣負責接待南越之使臣」
「嗯?趙佗派來的使者?」
劉長眯著雙眼,隨即憤怒的說道︰「這老匹夫最是狡詐,當初他來長安的時候,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這都過去了幾年,他還是那個命不久矣的樣子,我看啊,哪天我都要不在了,他還是這副樣子!」
張蒼感慨道︰「此人高壽啊。」
「你也一個樣子你這模樣,跟當初來教我時的模樣有什麼區別?一點變化都沒有!」
「師父,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吃過什麼仙丹之類的?」
「你們兩個,簡直絕了啊,一個玩命的生孩子,妻妾百余人,這麼大的歲數,照樣活蹦亂跳,一個在南越蠻荒之地,處處毒蟲瘴氣,同樣的歲數,還是活奔亂跳的」
劉長問道︰「趙佗派人來做什麼?」
「南越對大王執政這件事,非常的開心派人送來賀禮,同時請求歸還長沙之郡。」
「嗯??歸還一郡??趙佗有這麼好心?」
劉長是不太相信這個老頭的,這老頭越是表現的熱情,他就越是覺得這老頭別有用心,張蒼眯著雙眼,嚴肅的說道︰「趙佗應當也是害怕,吳國愈發的強盛,灌侯在長沙國操練兵馬,大王又是急性子,不像陛下那般溫和他是怕大漢全力來攻打南越。」
「南越王雖然賢明,可國力遠不如大漢,國內文武,也遠不如大漢」
劉長眼前一亮,「他們害怕寡人呀?」
「哈哈哈,去將南越的使者給我押過來!」
「一個郡哪里夠,不來三個郡,乃公這就去攻打南越!」
看著面前瞬間變得蠻橫的大王,張蒼搖了搖頭,這些南越人還是不知道自家大王的性格啊。
自家大王向來都是持強凌弱,大刀之下,專斬老弱,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在他面前透露出自己的軟弱,那大王豈不是要蹬鼻子上臉?
ps︰後事都已經操辦完了,也沒有請太多人他們說我一個「大作家」,沒有風風光光的把老人送走,實在不該呵,姥姥還在的時候,沒有一個親戚來看望,全由我來照顧,不在了卻要來講什麼排場
我閑不下來,也不敢閑著寫著呂後和劉長劉安,總是不由得落淚。然而生活還得繼續,我會過好每一天,照顧好母親,即將出生的孩子因為我知道,這才是我姥姥所希望的。
姥姥癱瘓了四年,听力和視力越來越不好,渾身蜷縮在一起,張不開,每天喊著疼,讓人心疼,我覺得這倒是一種解月兌,而最讓我難過的是,還有二十多天,她就能看到我的孩子了。
希望我們的家人都能遠離病痛,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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