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是不要對外說起,免得有小人在阿母那里挑撥」
「我知道了,下次編故事的時候,記得編的簡單些,別動不動就上天!」
劉長無奈的搖著頭,又寫下了詔令,將黃頭郎鄧通調到劉恆的身邊擔任近侍。
四哥一臉平靜,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的內心,劉長算是看透這些兄弟們了,他讓陳陶帶著劉恆去看那新機器,自己則是一臉郁悶的走進了內殿里,曹姝正熟練的給劉勃換衣裳,劉勃看到劉長前來,伸出了雙手,用力的朝著他的方向跳去,「阿父!阿父!」
「哎~~~〞
劉長笑吟吟的將他抱起來,將頭悶在他的肚子上呼氣,發出「噗噗」的聲音來,小家伙笑得前仰後翻,勃跟他哥哥不一樣,大概是從小被曹姝帶大的緣故,勃為人乖巧,老實,跟安正好相反。安是看起來乖巧,實際上滿肚子的壞水,平時不整活,一整就是大活,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是新一代長安群賢的幕後黑手。
被廷尉抓住的次數最少,可新群賢每次的行凶,都是他在背後指使,他跟劉長最大的區別就是,劉長是自己帶著人去做壞事,他是站在背後指點別人去做,完全就是個好文的小劉長。
可劉勃就不同了,他真的很乖,非常的粘人,又怕生,沒有繼承老劉家的社交恐怖癥,平時也不敢外出,就喜歡膩在長輩的身邊可惜了他這個身板,剛剛能踉蹌著走路的劉勃,看起來遠比他自己的年齡要大,又高又壯。
曹姝給他穿衣裳的時候,都有些按不住他,樊卿也抱不動他太久,只有劉長可以抱著他走上半個時辰,也不會覺得酸疼。
劉長倒是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豎子,小豎子同樣也很纏他,跟劉安那豎子不同,小家伙看到劉長就很開心,甚至會偷偷的拿上肉跑到劉長這里,說是給阿父送肉,劉長很開心,抱著他親個沒完。
這才叫兒子嘛,劉安是個啥呀?看到自己居然還護食!!
曹姝笑著看著他們父子兩人,曹姝面對這個「庶子」,並不見外,也沒有任何要迫害的意思,劉安自幼跟呂後親近,算是長在呂後身邊的,而劉勃卻是在曹姝身邊長大的,樊卿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根本就不會照顧孩子,勃一旦哭,她就哭的比勃還厲害,曹姝無奈,只能哄著這一兒一女。
平日里,勃喊曹姝為阿母的次數,比喊樊卿要多得多。
曹姝也完全將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對待,甚至態度比對安還要好,這有點像是呂後對劉長的態度,安作為長子,曹姝對他的要求總是很高,期待也更大,因此不會對他太親近,生怕寵壞了他,可對勃,就百般親近。
其實,這也是古代家庭社會的縮影了,在這個時期,因為長子要背負更多的東西,因此家庭對幼子往往是比較偏愛的,在大漢,庶子活得肯定比嫡長子要舒服,在嫡長子接受各種高級教育的時候,庶子只需要去玩就夠了。
當然,勃也不能算是簡單的庶子,他的外大母是太後的親妹妹,他的外大父是開國排行第五的舞陽武侯。誰敢將他當庶子來欺辱,那都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何況,在天子的家庭里,嫡和庶的區別不是很大,皇帝的兒子,哪怕是奴婢生的,只要不去作死,都能撈到一個王位。
將勃交給宮女,劉長這才讓曹姝為自己換衣裳,曹姝說道︰「這些時日瑞安總是往城外跑您得去問問他在做什麼」
「哈哈哈,不必擔心,我家乳虎在做紡車呢!類朕!」
曹姝白了他一眼,問道︰「他跟尚方怎麼如此親近?」
「親近也無礙啊如今大漢如此強盛,難道就沒有尚方的緣故嘛?若不是尚方做出的那些機器,就沒有如今的大漢了。」
劉長說了幾句,方才說起了四哥,「我總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是阿父的兒子,無論是昏庸的,是聰慧的,是寬厚的,膽怯的,但凡是個人,就一定會有一個壞毛病!阿父有八個兒子呢!八個啊,除了我跟如意,其他的都是這般!沒一個例外的!連我仲父都是這個樣子!」
曹姝倒是很平靜,像這些王侯的妃子們,其實對近侍的容忍是很高的,首先,他們不能影響自己的地位,不可能被冊封為後什麼的,其次,他們不能生育,不能影響自己兒子的地位和利益,因此,踫近侍比去外頭踫美人要更容易接受。
「傳聞也不能都當真就如陛下,我每次與太上皇的妃子們相處,她們都會詢問我,問您到底是愛賈誼還是張不疑」
「啊???」
劉長震撼的看著曹姝,曹姝無奈的說道︰「陛下每次與他們相見,都喜歡環著他們的脖子,這些人里,又以賈誼和張不疑最為俊美,他們年紀輕輕,一個擔任三公,一個擔任國相何況,您的兄弟們又都是這樣」
劉長一陣膽寒,「是誰在造謠??」
「都這麼說的陛下放心吧,我會幫您澄清的。」
「唉我是被這群人給禍害了名聲啊。」
「對了,如意呢?如意那里有沒有傳聞?」
劉長忽然擺出了八卦臉,好奇的問道。
「有的,都說您與如意爭奪賈誼,故而爭吵」
「我入了如犬的!!這群造謠生事的小人!!!」
劉長氣的連飯都沒有吃多少,等到了晚上,劉章找到了他,來稟告重要的情報。
「匈奴人已經交戰了??」
劉長看著這從西域那邊傳來的消息,問道︰「可知道具體的戰況?」
「陛下,所有的戰況就您手里所記載的這些了距離太遠,我們派去的人,能打探到的消息並不多,只是西域的匈奴人幾乎全部朝著南方前進,就連部族和牛羊都一並撤走了,看來是匈奴人獲勝了,從他們前進的速度看來,應當是大勝。」
「匈奴人本就善戰,那稽粥也不是個庸人,能取勝不值得驚訝,只是他們怎麼勝的這麼快???」
「能打探到他們具體的位置嗎?」
「這我再派人去打探。」
劉長沉思了片刻,問道︰「你說,朕若是派使者前往匈奴,是不是能打探的更加具體?」
劉章有些難為情,「陛下先前匈奴派遣使者來議和,結果太尉跟著人家的使臣,結果就去將稽粥的老巢給端了現在我們派出使者,只怕不妥。」
劉長真的是很好奇,匈奴人到底遇到了什麼,那邊的情況如何?這件事是否對大漢有利呢?
「陛下,我再次派人前往打探,爭取在今年內將事情弄清楚。」
「不急不要以人命為代價,知道嗎?」
「唯!」
劉章又拿出了一奏表,「陛下,這是滇國那邊的如今我們在滇國的人手越來越多」
「滇國的封君已經出兵了?不錯雙管齊下啊」
劉長認真的看完了這些,隨即將這些收起來,「做的不錯,朕要下令赦免一批年紀大的官奴,這些人如今一日三餐都難以保證,赦免之後,怕是更加困難,國庫還得養著他們,這樣吧你收取一部分人,將他們安排到各地去,開個食肆什麼的,讓他們為你打探消息不要安排到太遠的地方去也算是減輕一些國庫的壓力。」
「唯!」
「另外,你們準備悄悄從官奴私奴里招私繡衣的事情,可以隱晦的傳出一些」
劉章一愣,「這是為何啊?這些私繡衣,若是被人知道了那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按著朕所說的去辦就好!」
「唯。」
吩咐好了諸事,劉章正要離開,劉長卻叫住了他。
好奇的問道;「對了,你身邊有沒有比較寵愛的近侍之類的啊?」
劉章一愣,干脆的點著頭,「當然有陛下有何吩咐?」
「哦,沒了,你走吧。」
劉長赦免了官奴里年滿四十五歲的眾人,說起來,官奴也基本活不到這個歲數,能活到這個歲數的還是比較少的,這還是大漢開國以來的第一次,很多礦奴,馬奴等被赦免為庶人,這幾乎讓所有的官奴們都看到了希望,是不是只要活到四十五歲,就能看到自由了呢?
這件事,算是給大漢開了一個先河,只是,反對的人,卻是數不勝數的。
陛下如今雖然只是對官奴下手,可眾人都能猜到,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廟堂要針對的就是私奴了,而這就會觸踫到所有權貴們的利益,而且還是不可調和的那種。
在歷史上,第一個開這個先河的,乃是四哥,四哥在上台後不久,就陸陸續續的赦免官奴,限制私奴,做了不少的事。
到了棋聖的時候,棋聖也赦免了一次,再往後,就沒有了,從他兒子開始,蓄奴之風反而越來越濃烈,直到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亂我家者太子」上位,大臣向他上奏,說如今廟堂里的官奴里,閑著無所事事的就有十萬多人。
再往後,到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斷袖之癖」皇帝上位,他注意到了天下這蓄奴嚴重到不可遏制的情況,方才下令,要限制天下權貴們所擁有私奴的數量。
四哥想的很好,可惜,他的想法並沒有被子孫們所繼承,也就親兒子將他當回事,裝模作樣了一番,親孫子開始就完全無視了他,當然,這位親孫子那也是文治武功,在各方面都有巨大成就的,未來很多朝代的規矩和傳統,都是這位四哥親孫子所開闢的,單論在位時的政績,只怕整個大漢都沒有人能跟他去比。
不只是大漢,就是看整個華夏,能跟他比一比政績的,那也是屈指可數,只是他不那麼節儉親民而已,當然,他的政績同樣也離不開他阿父和大父,甚至是高後和高皇帝,可以說,大漢幾代人的積累,到他手里,方才爆發出了真正的力量。
在劉長開了先河的第一天,長安勛貴幾乎就炸開了鍋。
他們紛紛詢問,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既然問到了誰來背鍋,那鍋侯自然是當仁不讓,既然不知道這是誰提議的,那肯定就是陳平!!
就像後來人,在探究漢初歷史的時候,不知道劉盈的兒子們是被誰下令誅殺的,既然找不到是誰,那肯定就是陳平!!
整個長安議論紛紛,大臣們互相抨擊,他們都不敢招惹陳平,矛頭是直接就指向了直接負責人劉敬,劉敬卻也不懼怕他們,正面對剛,劉長的厚德殿卻熱鬧了起來,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大臣想要來拜見他。
可劉長基本都沒有接見,唯獨三公級別的,他方才見上一面。
「陛下何以如此??為什麼不告知一聲呢?」
周昌很生氣,他覺得自己被再一次被天子給無視掉了,這些年里,周昌勤勤懇懇的為劉長辦事,自以為是劉長的心月復重臣,可是,劉長每次要搞什麼事,都會下意識的跳過他來執行,這讓周昌非常的不滿。
「臣擔任國相以來,從不曾辜負陛下的厚望臣勸諫陛下,陛下不听從,那個陸賈說了幾句陛下就听從。」
「但凡有大事,陛下就要跟陳平,劉敬他們商談,從來不找臣」
「既然陛下如此輕視,何不以陸賈劉敬為國相呢?臣年邁,請辭!!!」
周昌很是悲憤,而劉長呢,就像是出軌被抓一般,有些手足無措,「周相啊您這忙著馳道的事情,已經很勞累了,朕又怎麼好讓您參與這件事呢?何況,這件事辦起來不容易啊」
「陛下!!!」
張不疑也開口了,他同樣很悲憤,「您不找周昌,那是應該的可為何也不找我呢?臣居然都不知道這件事!!」
看到張不疑,劉長就不由得想起了曹姝的那番話,認真的打量了片刻,真別說,平日里這廝的反骨太顯眼,反而是忽視了他的外表,這廝長得還真是好看啊!
畢竟是大漢第一美人的兒子啊張良是當之無愧的大漢第一美男子,深受高皇帝的喜愛,當然,這種喜愛並非是對近侍的那種,高皇帝比起他的相貌,大概更愛他的才華。
「憑什麼要告知你呢!你給朕站到一邊去!」
劉長對張不疑就沒有那麼客氣了,直接謾罵。
周昌長嘆了一聲,其實,從陛下對兩人的態度,就能看出很多東西,張不疑才是鐵桿心月復,根本就不需要給他解釋什麼召平是最平靜的,這件事他是提前知道的,當初陳平上奏的時候,他也在,只是,他看到兩位的模樣,也不敢多說什麼,不然弄得自己是在炫耀一樣。
劉長咧嘴笑著,將周昌拉著坐下來。
「周相啊朕雖然已經下令,可群臣反對者眾多,為之奈何啊?」周昌板著臉,「陛下何不去問陸賈劉敬他們呢?」
「哈哈哈,他們哪里比得上您呢?您才是國之三公,朕的左右手啊!」
看到周昌不回答,劉長眯了眯雙眼,問道︰「張不疑,該怎麼辦?」
「殺!」
「好!」
劉長拍手叫著,即刻就要下令捕殺,周昌卻連忙起身「不可!」
「哦?難道周相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這件事,請交給臣來操辦。」
「哈哈哈,好,那就交給您來辦吧!」
送走了氣呼呼的周昌,劉長看向了一旁的張不疑,「這些時日里,你的御史台要稍微注意點,不要讓任何人破壞這件事,這可是國之大事,那些奴隸沒有自己的戶,稅收徭役都與他們無關這蓄奴實在是國家之大害,朕一定要徹底給解決掉,接下來,朕還會設立專門的籍,如今反對者就這麼多,往後只會更多,你要好好監督他們。」
張不疑點著頭,問道︰「陛下,何不抓幾個鬧得最凶的,殺之了事?」
「解決不了問題就把提出問題的人給解決了??」
劉長搖著頭,「還沒到這個地步。」
「起初,我也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在朕還很年幼的時候,想要與匈奴作戰,很多人都反對,當時朕就想著長大之後要將這些反對者全部烹了,可是後來才知道,這些反對者里,也有劉敬這樣的人,他們反對,並非是出自私心,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濫殺絕對不是好的解決辦法。」
「朕當以寬厚為本,行仁義之政!」
「陛下英明!!!」
張不疑拍手叫好,看向劉長的眼里滿是火熱。
「陛下真乃大漢之仁君典範,千古一帝,無人能及,陛下之仁慈,縱然是面對這些奸賊,也能原諒他們的過錯,不去殺害他們,實在是令臣感動,古往今來,何曾有過陛下這樣的仁君啊,便是孔仲尼再生,看到陛下這般仁義之君,也定當投效麾下」
君臣兩人正說著呢,呂祿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
「陛下!!有數十人沖進了劉敬的府邸,與劉敬的家臣們發生了沖突,听聞劉公還受了傷!!」
「什麼?!!這群該死的東西!!!都給朕抓了!!」
「朕非要將他們全部烹了!!」
劉長猛地跳起來,憤怒的咆哮著。
「陛下英明!!!」
「陛下愛護朝臣,不惜背負罵名,殺伐果斷,千古一帝,無人能及面對這些奸賊,也毫不畏懼,用嚴厲的律法來懲治他們便是那韓非再生,看到陛下這般剛烈之君,也定當投效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