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擴張的時代

作者︰歷史系之狼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船司空縣,鄭陽里.天蒙蒙亮,雞叫聲便打破了寂靜.

劉安猛地坐起身來,借著窗口所灑進來的月光,眯著雙眼,打量著周圍,在這個小小的內屋里,卻睡著五個人,其余四個都是老人家尚未成家的兒子,劉安聞著這臭味,無奈的看向了窗外.

因為他的身份,這些人讓出了最好的位置,他們蜷縮在一起,讓劉安不被擠著.

可即便如此,劉安還是覺得很擁擠.

屋內的臭味不斷的刺激著劉安,劉安只好走了出去,剛走出門,就看到老嫗正坐在院落里舂米,她小心翼翼的忙碌著,天氣很是寒冷,劉安穿著他們家最好的衣裳,可還是能感受到那種來自凌晨的寒意,而坐在院落里的這位老嫗,額頭上居然滾落著汗珠,汗流浹背,衣裳濕的完全貼在了她的後背上

劉安一聲不吭,走了幾步,方才面朝門口,坐了下來.老嫗一驚,卻沒有說話,繼續舂米.

一遍一遍的反復著,看著那粟米被碾碎,外殼掉落,粗糙的粟米落下,如此循環往復的過程,劉安卻逐漸看的有些入神,一動不動的看著.

劉安自從來到這里之後,也沒有跟這一家人有太多的接觸,大多時候,他都是自怨自艾,想念著長安的生活,要麼就是思索著自己腦海里的那些學問什麼的,總之,他的畫風跟這一家人是格格不入的,哪怕穿上了相同的衣裳,只是從外表來看,就能看出他的不同來,當地的鄉人都說,張老丈多了個遠親,是個非常美的孩子.

自帶著一股貴氣,只是這孩子看起來不太聰明,整日都是發呆,別人上前搭話,也不怎麼理會,真的是太可惜了,明明是這麼好看的孩子啊.

而張老丈這一家人,對劉安還是非常客氣的,哪怕劉長已經吩咐了他,讓他該罵就罵,該打就打,可他們也不敢得罪這麼一個貴人,平日里客客氣氣的,拿出最好的東西來讓他吃,最好的地方讓他睡,也不敢吩咐他做什麼,任由安在家里發呆.

張老丈的幾個孩子,對劉安也是敬而遠之,哪怕是最小的那個,也不敢對劉安多說什麼.

一秒記住

"貴人或許不知道,這叫舂米你們吃的粟啊,都是這麼弄出來的"

老嫗笑呵呵的說著,老嫗的口音同樣很關中,這跟劉安的口音是一樣的,只是劉安很少會說方言,他不像劉長,劉長是什麼方言都能說,而且說的惟妙惟肖,能迅速與各地的人相處起來.劉安說話卻是慢條斯理的,特殊的貴族式腔調.

劉安沒有試著逃走,他並不傻,不會去做這樣毫無作用的事情.阿父一旦拿定了主意,大母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外頭那個張夫整日虎視眈眈的,一副鷹犬模樣,他就是有這個想法也不可能走得掉.

他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所用的這個東西,就是我尚方的一個朋友所做出來的"

老嫗笑了笑,"原來貴人的聲音是這樣的啊."劉安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看著汗流浹背的老嫗,劉安忍不住問道:"你有四個兒子,為什麼不讓他們來幫你呢?"

"他們稍後吃了飯還要去農忙,哪里能讓他們來做這個啊我干不動農活,已經沒什麼用了,就只能做一做這樣的事情在家里閑居"

劉安卻知道,這位老嫗從來都不曾閑過,她從早上舂米開始,紡織布匹,喂養家禽,給牲畜喂草,往耕地那邊送水送吃的,有些時候還要幫著搬運種子,反正,劉安就沒有見過她閑下來的樣子.

他覺得有些不妥.

"若是疼愛阿母,就不該讓阿母這般幸苦啊"

"小君侯說的什麼話啊,放在以前,我就是想要舂米,也沒有粟米啊,我年幼的時候,家里有兩個弟妹都因為無粟而餓死了,後來多虧了廟堂仁德,派人送來了農具,種子"

"蕭相?您記錯了吧您年幼的時候,還有蕭相您今年高齡?"

"三十有七,已經老了"

劉長頓時就愣住了,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這位白發蒼蒼,將滄桑刻在了臉上的老嫗,呆愣了許久.

"您比我阿母就大四歲可您看起來"劉安沒有忍心說話,他又問道:"那老丈他"

"他比我大七八歲""在里中,他也算是長者了"

在這個貴族動不動活六七十的時代,底層百姓的平均壽命卻不到三十歲.

看著面前這位年齡跟阿母差不多,看起來卻跟大母差不多的老嫗,劉安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我來"

劉安正要開口,老嫗就已經舂好了米,急忙開始做飯.

很快,家里的幾個男丁醒了過來,大家開始一同吃飯,與以前一樣,劉安的粟還是最多的,上頭還有幾個菜,一小塊肉,而老丈其余一家人,則只是簡單的粟,還有些劉安都不曾見過的菜,他們吃的津津有味,吃的速度很快,吃飯的速度幾乎都趕上了劉長,他們的個頭並不大,身體也不太好,在夜晚,他們幾乎什麼都看不到,不像劉安這樣還能視物.

可他們體內仿佛蘊藏著什麼偉大的力量,吃飯的速度和飯量絲毫不比那些有名的武士要慢多少.

最小的那個孩子連著吃了兩碗,還是有些不舍的看著他阿母.

他們吃的很開心,老人再次夸贊起了這盛世,給孩子們講述著這飯菜的來之不易.

只是,劉安此刻卻只覺得平日里悅耳的稱贊此刻都變那麼的刺耳,他低著頭,強忍著心里逃離的想法.

等到孩子們都吃完了飯,老人也不說了,起身就要往農地里走.小兒子依依不舍的問道:"阿父我能再吃一小碗嗎?"

"哈哈,今日好好干活,若是將地都犁好了,晚上就多吃點!"他們一般只吃兩頓,分別在早上和晚上.當他們拿起農具往外走的時候,劉安卻不由得跟了上去.

老人看著主動跟來的劉安,眼里有些驚訝,卻沒有說話,只是朝著目的地走去.

這一天,劉安沒有再閑著,他學著那些人的樣子,卷起了衣裳,猛地跳進了土地之中.

只是,看似身材高大的劉安,卻發揮不出什麼作用來,無論是犁地,還是播種,不像是來幫忙的,更像是來搗亂的,這一家人都很有耐心,沒有因此而抱怨什麼.

劉安累的氣喘吁吁,坐在樹蔭下,用沾滿了泥濘的手擦了擦臉,那張好看的臉也因此變得髒亂了.

眾人喝了些水,休息著,依舊沒有人敢來打擾劉安.

只有老人,笑呵呵的說道:"貴人今日忙碌,怕是累了,去疾,你帶著貴人回去休息"

"不必,我無礙."看到劉安堅持,老人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休息過後,劉安再次忙碌了起來,忙到了傍晚的時候,劉安走在泥土里,一個腳滑,不由得摔在泥土里,很快又起了身,老丈家的孩子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听到這笑聲,劉安也抬起頭來.發出了他阿父般的豪爽笑聲.

次日,劉安早早起來,開始幫老嫗來做事,舂米這事他做的太慢,只能是撿柴火什麼的.

老嫗對劉安的變化很是驚訝,劉安坐在她的面前,雙手拖著下巴,看著粟米.

"貴人""叫我安就好了.""安可是思念家人了?"

老嫗一眼就看出了劉安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平日里,大母最是愛我,她這麼多天不曾見到我,不知有多傷心"

劉安忽然有些悲傷.

"還有阿母,她雖然很嚴厲,可一天見不到我就會派人去請"

"還有兩位姨母,勃,賜,良"

老嫗認真的听著,笑著說道:"還有你阿父呢."

"我阿父現在怕是因為沒有人跟他搶肉吃而開心的不得了呢!""他可不會想我."

"怎麼會呢你阿父先前帶你來的時候,每次看向你說話,眼里滿是得意,那種表情,我是知道的,當初里正家的孩子進了什麼學,他也是這個樣子,每次看向他的時候,總是笑呵呵的你阿父肯定也在想你呢!"

"來人啊!!將這些人給拖下去,關進廷尉大牢!!"劉長憤怒的吼道.

頓時就有甲士拖著這些大夏國的使臣們往外走,穆西斯大聲的求饒,可他不懂言語,于事無補.

劉長宴請他們也有好幾天了,從他們的口中,劉長得知了很多關于身毒,乃至是更西方的事情,知道了更西方的那些國家的名字,實力,大概風俗等等,這些都讓劉長很是激動,他早就想要過去看看了.

就在今天穆西斯如往常那樣給劉長介紹西方世界,講述著西方的聖賢的時候,那位藝術家的渴望終于是戰勝了他的理智,他伸出手來,在劉長的手臂上捏了捏,感受了一下那線條.

劉長當時就懵了,不只是劉長,就是群臣和使者們都懵了.

而藝術家大概還覺得不知足,于是乎又撫模了一下劉長的線條,劉長自然沒客氣,一拳掄去,藝術家直接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暈迷不醒,而受到了冒犯的劉長則是勃然大怒,當即就讓甲士們將這些人拖下去關起來.

一路被帶到了牢獄內,使者們唉聲嘆息.

明明一切都發展的那麼順利,那位大力神都表現出了對西方的明顯興趣,這個時候,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幢破事呢?

藝術家蘇醒過來之後,也被送到了這里.在大牢內,他卻顯得很開心.

"感受那力量了嗎?我差點就被他給打死了!!"

"那線條若是能讓他月兌掉衣裳,讓我好好看看,我定然能雕刻出最好的作品,那將會是世界聞名的雕塑!以往的雕塑,那都是憑借著對神靈的想象而雕刻出來的,如今,有一位真正的神在我面前,我可以按著他來進行雕刻啊!"

"雕刻?雕刻!還雕刻?!"

穆西斯憤怒的抓住了藝術家的脖頸,憤怒的質問道:"你的舉動,將要將我們這些人都給害死了,你簡直就是個瘋子!當初為什麼要讓你跟隨呢?!"

"你難道看不出來"

"我好吧,他確實很有力量,你這都飛起來了"

這位藝術家在眾人里算是最健碩的,不然也不能扛得住劉長的一拳.

可就是這位健碩的人,被那麼輕易的打飛出去,愣是飛了好久才落地.

"我要將他揮拳的樣子畫下來!我要雕刻出來!!!"

穆西斯長嘆了一聲,絕望的抬起了頭,這瘋子無藥可救了,難怪當初父親不許自己繼續鑽研哲學和藝術,說這兩個東西研究多了會發瘋,如今看來,父親說的果然沒錯,算了,听天由命吧.

此刻的劉長卻看著地面上那巨大的輿圖,在幾個大臣的帶領下,在輿圖周圍走來走去.

這輿圖非常的巨大,幾乎鋪滿了整個半個大殿,是由很多的布帛所縫紉而成的.

而這輿圖大概是目前大漢最為詳細的輿圖,包括了大漢已知範圍內的地形,湖泊,軍事建築,城池,大漢之內的情況格外的詳細,從城池,鄉村,駐軍,地形,密密麻麻的,看著就令人頭皮發麻.

而此刻,幾塊尚未縫合的輿圖就放在周邊的位置上.馮敬認真的為劉長解說了起來.

"這里就是大夏國,只是我們畫不出具體的城池,只能是按著他們口中描述的來進行繪畫從他們說的南部三國來說,從這里,也就是驃人控至的地區可以直接到滇國!"

"能確定嗎??"

"能!柴齊所講述的那些驃人奴隸的特征,與穆西斯所說的南部三國的特征完全相同,就連風俗文化都一樣,當初驃人肯定就是從這里抓捕身毒人作為奴隸的他們的面相漆黑如墨,語言風俗也都一樣"

"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有兩條路可以前往身毒?"

"不過,按著柴奇的說法,這南邊的道路非常的難走,處處都是山林猛獸毒蟲,容易迷路,連水都不能飲用,含有劇毒,非常的可怕,若不是他及時撤退,帶去的人都要死在那里了若是要派遣大軍從這里討伐,只怕能活著到達的人不到一半"

"而這邊的道路,雖然同樣遙遠,荒無人煙,可好在沒有那麼多的危險"

劉長模了模下巴,"你說,水路能不能到?"

"或許可以南越之南有海水隔絕,或許從這里商船,就能趕往."

"只是,海風巨大,船只是無法行駛的,我們的船只只能在水里,卻無法出海"

"那你說當初那些騙子,就那個騙了始皇帝的,他們是如何出海的?"

馮敬也愣住了,"這臣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們有辦法避開"

"真的無法出海?""無法出海."

劉長轉身看向了季布,"布啊,這水和海有什麼不同呢?船可以在水上走,就不能在海里走??"

"陛下是要造船坊打造能出海的船?"

華夏最早發現的海船建造與宋朝,在宋朝之前,華夏一直都是江船,並沒有海船,不具備出海貿易的能力.而在發掘出來的宋海船上,發現了大量來自東南亞的香料,如沉香,檳榔,胡椒等等,並且還有錢幣,藥材之類的東西.

"造,必須要造!"

"讓他們不要害怕失敗,多次賞賜,一定要造出來可以出海的船只"

季布急忙稱是,劉長又提醒道:"不過,不要讓他們盲目的去至造,要先弄清楚為什麼船只不能出海,然後按著如何規避海上風險的思路來進行建造,這樣才好!"

這段時間,劉長依舊很忙碌.楚王逝世,謚號為元.

"能思辯眾曰元,行義說民曰元,始建國都曰元,主義行德曰元,道德純一曰元,遵仁貴德曰元,善行仁德曰元"

這個謚號算是不錯的了,彰顯出了楚王的仁德,劉長原本還是有些不滿意,想要給個武,或者宣,可群臣不從.

在謚號這個權力上,群臣的立場實在是太堅決.根本就不願意服從.

這讓劉長也有點擔心,自己該不會拿不到"文"謚號吧??

劉長分不清謚號的好壞,可是他看得懂長度,文字的夸贊語最多,夸贊的範圍最廣,夸贊的力度最大,那肯定就是這個了.

而歷史上的幾個文帝,都是有名的狠人,別以為文帝就是文采出眾,歷史上有名的幾個文帝那是相當能打好斗.

說幾個有名的文帝,漢文帝劉恆,隋文帝楊堅,唐文帝李世民,明文帝朱棣,清文帝皇太極一眼望去,全員狠人,再說一些稍次的,魏文帝曹丕,周文帝宇文泰,陳文帝陳蒨,晉文帝司馬昭雖比不上第一批次,可也算小有名氣了.

至于那強大的楚國,隨著劉交的逝世自然也是被瓦解掉了.

楚國有東海,薛,彭城三郡,雖然听著少,可論富裕程度和人口,絕對都不少,算是很強盛的國家了.

劉交的第二個兒子劉郢客成為了楚王,第三個兒子劉禮被封為東海王,第四個兒子劉富為薛王.

同時,劉長將楚國拆了拆,又封了幾個"縣王",其余庶出的兒子也大多封侯,分布在楚國各地,成功的將楚國變成了"半個彭城郡",從此,楚國作為南方大國和領袖的時代正式結束,吳國一躍成為了整個南方最為強大的諸侯國.

而劉恆此刻,正在摩拳擦掌,將目光投向了南越之南.北方能出個不尊帝的馬韓王,南方難道就沒有嗎?

ps:當我走進用黃金鋪成的神宮的時候,他們告訴了我這座建築的名字,叫擁有道德的人的宮殿,在宮殿里,我第一次見到了東方的大力神,他非常的高大,比最高大的駿馬還要高大,渾身孔武有力,就像我們所有的雕塑都是在為他修建的那樣,那健壯的體魄,不屬于任何的凡人,就是最有名的英雄也會在他的面前自愧不如,他稜角分明又很硬朗的臉,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他握著自己的武器,看著遠方,他的眼里閃爍著雷電,我們急忙行禮跪拜.———《朝聖者穆西斯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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