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
劉長坐在上位,西北三傻坐在他的左手邊上,都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在劉長的眼里,他們就像三只「哈士奇」,正朝著自己吐舌頭。
劉長瞥了一眼劉祥和劉卬,「這不是鴻門宴,我也不是項羽,穿什麼甲冑?!」兩人听了,急忙當場卸甲,露出不太附和宴會的褻衣,再次坐了下來。
劉啟看了一眼自己的兩位傻兄弟,天子的宴席上居然敢穿褻衣,欺負我這里窮沒有史官是吧??
是真的一點都不怕遺臭萬年啊。
幾位將軍坐在劉長的右手邊上,他們看起來就很嚴肅了,周勃,柴武,夏侯灶三大太尉與三位諸侯王面向而坐而周亞夫他們只能坐在他們之下,周亞夫因為官爵最高,就坐在了夏侯灶的身邊,可此刻早已是滿臉黑線,因為夏侯灶已經開始拍著他的肩膀喊周生了,恨不得直接喊猶子
在他的認知里,他是跟周勃平起平坐的諸侯國太尉,跟周勃是莫逆之交,喊周亞夫一句猶子也是應當的。
他在宴會里完全不拘束,一會兒拉著周勃說什麼,一會兒又開始拉周亞夫,唯獨坐在身邊的柴武是被他所無視掉了,這還是因為西庭國和北庭國那「和睦」的關系,兩國的高層彼此之間都有些矛盾,尤其是在夏侯灶襲擊柴武的兒子柴奇後,這種矛盾徹底公開化,劉卬和劉啟還曾互通書信,進行友好的交流,他們破口大罵,本來是想要互相罵對方的先祖,忽然想起來這樣兩邊似乎都吃虧,所以就去罵對方身邊的大臣了。
大漢處處都是孝子賢孫,因此最嚴重的辱罵通常是圍繞著對方的家庭開始的。
可這兩人互罵顯然不能涉及到家庭,這能咋辦?寫信辱罵對方的大父是亭長出身?同一個大父生的,破不了招啊。
為了接待劉長,劉啟也是用了心的,他特意令人烤了一頭駱駝來款待仲父,果然,劉長過去不曾吃過駱駝,看到駱駝烤肉,眼里不由得亮起了光芒,大口大口的品嘗起了這個新鮮東西,其實還不錯,因為與身毒交往頻繁,西庭國的香料極多,食物非常的美味,劉長就喜歡這烤肉上那獨特的味道。
劉長連著吃了幾口,頓時瞪大了雙眼,「這是什麼味道啊真香啊,我在長安怎麼不曾吃到過??」
「放了什麼香料?」
劉啟笑著說道︰「仲父,這個東西叫安息香不是身毒的,是身毒人從安息國那邊帶來的,我知道阿父好肉,就特意跟一個身毒的大商賈索要了此物這東西只有安息那邊才有安息人對它的稱呼很是古怪叫茲熱阿」
「安息國啊」
劉長眯起雙眼,不知思索著什麼,劉卬急忙探出頭來,「仲父若是願意吃!我這就帶著軍隊前往安息,抓住那安息王,逼他教出這種香料!!」
「放屁!!哪有為了一個香料去討伐一國的?」
劉長罵了一句,樂呵呵的對劉啟說道︰「豎子倒是用心了。」
天子在諸侯王的領地里,通常會主動維護諸侯王的權威,對諸侯王極為尊敬,不能失了禮數,若是對諸侯王不尊敬,那諸侯王身邊的大臣就會想辦法來復仇就比如劉長的姐丈張敖高皇帝對他不尊重,將他當作女婿,然後他的門客就準備謀反殺死高皇帝。但劉長顯然不存在這種問題,哪怕是在這三個家伙的領地乃至是在他們的王宮里,劉長都對他們打罵依舊,說豎子都是在夸他們,沒動手就說明他們做的不錯。
至于夏侯灶會不會因為主君受到羞辱而謀反對付劉長劉長覺得概率不大。比起那兩個家伙只想著跟劉長一同出征,劉啟的心思就要多一些。
他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仲父準備怎麼去做呢?」
其實身毒的局勢很復雜,因為他們國家林立,而交戰的雙方在名義上都是大漢的小弟,嚴格來說,這不是那種打仗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要搞清楚打誰,怎麼打,為什麼要去打等問題。
比起戰爭,劉啟更在意的是如何讓大漢謀取更多的利益。
這也是劉長對劉啟極為滿意的地方,劉啟這個豎子,隨著年紀的增加,為人也是越來越成熟逐漸沒有了過去的暴躁和沖動,正在逐步朝著歷史上的景帝方向靠攏,歷史上的景帝被夾在文武之間,文不如父,武又不如子因為一些不光彩的事跡甚至連廟都沒進,沒有廟號但是,文景之治,肯定是繞不開這位景的,你要是說他完全沾了父親和兒子的光,那還真不對。
景帝延續了阿父的遺志,增加了國庫的積累,又為兒子掃清了國內最大的不安因素。若是諸侯王的勢力一如往常,你看武帝敢不敢直接出去打匈奴
他本身是很有能力的,就是執政時日不太長,要是他活得夠久,可能出去打匈奴的就是景帝和周亞夫了。景帝在平定內亂之後,甚至已經開始部署對匈奴的反擊計劃了。
劉長撫模著胡須,「我沒想太多,我要去身毒,打一仗。」「仲父您這」
劉啟眼里有些驚愕,這並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劉長繼續說道︰「啟我知道你想的很多,以你這個年紀,能想到這些,很不容易,但是吧我這番前往身毒,不是為了去勾心斗角,不必選擇目標,不必去想那麼多,我這次去,是因為大漢需要在身毒打一仗,讓他們感到害怕,所以打誰都不重要,誰出頭就打誰,誰擋路就打誰打到他們願意跪在朕的面前求饒為止!!」
「仲父英明!!」
劉卬瞥了一眼劉啟,罵道︰「就知道奉承」
劉啟看了他一眼,「怎麼,難道你覺得仲父不英明?我說錯了?」「不不仲父英明!!!」
劉啟並沒有打算跟著劉長一同出征,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坐鎮在西庭國,等待太尉到來,負責大後方的雜事。
劉卬和劉祥都只當他是害怕戰事,可劉長卻贊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了,啟啊安已經成家,你也得早點成家了不能就這麼拖著快點生兒子,知道嗎?等你生了孩子,我要接回長安來親自教導!」
劉啟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仲父的用意,他只是點著頭。「我定然努力多生兒子」
「那仲父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呢??」「現在!」
「可太尉他還」
「出發!!」
百乘王這幾天的心情很是不錯,他已經很久不曾如此激動。
他坐在馬車里,這馬車是他令匠人按著漢朝馬車的風格給自己打造的,他很喜歡這馬車,他采用了五匹馬來拉自己的車,倒也不算僭越當初孔雀王來進攻的時候,他的心里是那麼的懼怕,雙方的實力太過懸殊,大漢甚至還在明面上更偏向敵人,給了他們不少的軍械,這讓百乘王的心幾乎沉入谷底。
好在他這里也沒有被虧待,大漢送來了不少的物資。
可他並不愚蠢,他心里隱約能猜到,大漢這是要決定要他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了在雙方正式交戰的初期,戰爭就如大家所預料的一樣,朝著孔雀國一邊倒,孔雀國連著攻破了七座城市,打的百乘暈頭轉向,可就在這個時候事情有了轉機,他的將軍阿列多賈提出自己的看法,敵人突進的太快,首尾不能相連,要不就放棄與他們前軍的對抗,直接攻打敵人的中軍,讓他們徹底混亂!
百乘王迫于無奈,
只能听從這位將軍的勸諫。
在將軍的突襲之下,孔雀國迅速潰敗,戰術極為成功,孔雀的十萬大軍直接變成了散沙,都無法聚集在一起,前後大亂,孔雀王更是被打的抱頭鼠竄,差點就死在了百乘人的手里,帶著幾百人狼狽的逃離,某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十萬前繼有人了屬于是。
百乘王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仗會贏得如此干脆。
這一仗直接打掉了孔雀國的銳氣,他們的士卒頓時失去了戰斗力,再好的軍械在他們手里都變成了木棍,而百乘人士氣大振,還繳獲了大量的「大漢造」。
頓時完成了軍械上的更新換代,他們開始發動反擊。
那位阿列多賈確實是一位很有才能的將軍,他不過二十余歲,卻已經展現出了非凡的軍事才能而百乘王不知道的是,在他之後的繼承者們開始重用國內這些真正有實力的將軍們,提拔那些出身不高的人,不再沿用舊的軍事貴族,從而使得他們軍事能力得到很大的提升,他們擊敗了宿敵,滅了甘華王朝,佔領了摩揭陀,成為了南部最大的國家,甚至一度通過殖民成為了接近與孔雀疆域的大國,與貴霜帝國南北對峙。
他們是身毒第一個走出「貴族將軍圈」的國家,他們的將軍不再由貴族來擔任,而是由能力來決定,因此很短的時日內獲得了很強大的戰斗力,打的那些貴族將軍是一瀉千里,甚至能跟巔峰的貴霜帝國叫板,完全不懼。
而這種變化就是從如今這位百乘王婆諾特斯安迦(Purnotsanga)所開始的,他一如歷史上的那樣,擊敗了弒君者,破碎了他的孔雀夢。
擊敗了孔雀國,百乘王的內心開始變得有些不同了。
他收復了那些失地,甚至開始發動反攻,佔領孔雀人的土地,連帶著周圍那些小國們,對他的態度也急忙發生了轉變,甚至開始出兵支持他。
孔雀國這些年憑借著自己的強大,四處欺負那些小國,他們早就不滿了,他又抱上了大漢的大腿,這些人只能任由欺辱,可現在他們被擊敗了,這些人自然就叫囂著沖了上來。
弒君者原來不過如此??大漢原來不過如此??
他們心里的警惕頓時消失,若是百乘能做到,他們為什麼做不到呢?這就是身毒各國對漢使態度變化的原因了。
他們已經不再懼怕這些強國了,百乘讓他們看到了強國虛弱的一面。
百乘王的軍隊從三萬多人變成了六萬多人,翻了一倍,都是那些小國派來幫助他的軍隊。
他們也想從孔雀身上咬下一口肉。
百乘王最初還是有些不敢接受,想要等到大漢的使者可是整日接受這樣的奉承,他的內心似乎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大漢天子很強大,可他畢竟不在身毒,這是身毒內部的事情,沒必要听從大漢天子的吩咐大漢天子也會理解自己吧?弒君者這樣的人,實在不配得到大漢的庇護啊。
當他得知那些小國在劫掠孔雀的時候,順帶劫了大漢的商賈,他也沒有說話。
這都是因為弒君者才受到了波及,等自己擊敗敵人後好好補償,大漢天子應該不會生氣吧?
不知不覺,他的心態就已經發生了轉變。
擊敗強敵的信心開始影響他的判斷,至于那些小國的君王他們大概是已經瘋掉了。將軍阿列多賈皺著眉頭,不願意搭理身邊那些愚蠢的將軍們。
這些都是那些小國所派來的貴族,他們是來搶奪功勞的,甚至,他們在見到阿列多賈的時候,很是仁慈的表示可以允許阿列多賈親吻他們的腳,我們不在意你卑賤的身份,快來親吻我們的腳吧!這是你的殊榮!!
然後阿列多賈朝著那人的伸出的腿上吐了口濃痰。要不是
百乘王出面,只怕他們當時就要開戰了。
阿列多賈在擊敗孔雀人後,曾提議百乘王,不要冒然追擊,孔雀國這一敗,那就是一蹶不振,大漢不會允許自己去討伐他們的,自己可以去討伐那些小國,他們沒人管可百乘王沒有听從,後來他又反對這些小國參與戰事,認為這些人會影響戰斗力,可百乘王還是沒有听從阿列多賈此刻跟那些人不同,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貴族們得意的笑著,展示著手里的珠寶,「大漢的珠寶!哈哈,我從一個漢商手里搶來的他臨死之前都不敢相信我會殺了他!」
「被你搶先了一步啊!」
「這可不能讓某個懦夫听到啊。」
有人大聲說著,還看了阿列多賈一眼。
「孔雀的十萬軍隊用著漢國的武器,也被我們輕易擊敗了,某人卻嚇得跟老鼠一樣還老是擔心漢人殺過來,漢人跟孔雀有什麼區別?他們能派來十萬大軍嗎??哈哈哈~~~他們來了正好,可以再繳獲一批軍械〞
眾人大聲笑著。
阿列多賈臉色通紅,額頭青筋暴起。
阿列多賈自幼受到很嚴重的歧視,因為按著他們本地的信仰,他雖然不是不可接觸者可依舊是排在最低的賤民,他十一歲就上了戰場,通過這麼多年的戰爭,雖然一一次被人吞掉戰功,可總算是爬到了將領的位置上,他已經算是走運的了,在種姓制度之下,像他這樣的人幾乎沒有出頭的機會,這次還是因為拯救了國家,否則,他絕對沒有資格跟這些人平起平坐。
就算他立下這樣的功勞,可在他和這些爛人發生沖突後,國君還是偏向了這些爛人。阿列多賈無可奈何,只當作沒有听到他們的話,可他們越說越開心,甚至開始說起自己是如何殘殺那些商賈們的。
這讓阿列多賈更加憤怒他的父母就是死于這種人的一次狩獵,只是因為沒有看到他們,沒有跪下來問候,就被殘忍的處死此刻,阿列多賈甚至開始有些惡意的希望大漢的軍隊能忽然出現,到時候就能看看這些勇士們是如何對抗大漢軍隊的。
這六萬人的軍隊正朝著孔雀的都城快速出發,阿列多賈幾次想要休整,可這些想摘桃子的高種姓貴族們哪里會允許呢?
阿列多賈騎著駿馬,正在前進,忽然,他停了下來。「停下!!!」
他猛地大叫了一聲,將身後那幾個人都給嚇了一跳。阿列多賈眉頭緊鎖,猛地跳下了馬,開始趴在地上。
那些貴族看著他撅著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正要開口嘲諷,阿列多賈卻猛地跳起身來,「有敵人!!!準備迎敵!!!準備迎敵!!!」
那一刻,貴族們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蒼白如紙,拔出了腰間的刀,警惕的看著周圍。「敵人??哪里有敵人」
「轟隆隆~~~」
遠處忽然傳來悶雷聲,整個地面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似乎有什麼龐大的怪物正在靠近。
天空中烏雲密布,悶雷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里,地面傳來的顫抖也是越來越大,阿列多賈猛地抬起了頭。
在遠處的高山上,出現了一個身影。白色的駿馬,一個身披重甲的騎士。
那一人一馬都極為高大,從山坡上飛馳而出,而片刻之後,無數騎士從他身後冒出頭來,密密麻麻的騎士們,越來越多的騎士從山谷上飛馳而來,一時間,他們就猶如海洋一般,洶涌而來。
那幾個高種姓目瞪口呆,渾身都在哆嗦。「漢漢〞
在眾人的注視下,那騎士與他們的前軍撞了一起,阿列多賈發出了一聲怒吼,騎著駿馬開始了沖鋒。
那騎士就這
麼撞進了人群里,他揮舞著手里那怪異的武器,他整個人仿佛在一瞬間變成了磨盤,直接碾碎了所有靠近他的敵人,速度都不曾變慢,直接在前軍里鑿出了一條血路來,根本沒有人可以踫到他,他的武器一個橫劈就能將四五個人直接打飛,甚至一下就能拍爛一個士卒的腦袋,百乘人居住的地方很熱所以他們普遍沒有甲當騎士沖進他們之中,猶如虎入羊群,開始了瘋狂的收割模式,騎士們撞上了前軍,直接碾壓了他們,猶如不可阻攔的洪流,朝著他們滾滾而來。
那個沖鋒在最前的騎士,就這麼一路前進,殺的前軍直接崩潰,而騎兵們一路碾壓著,猶如割草一般,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高大的騎士,就已經與阿列多賈對視了,對方似乎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將領,他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獰笑。
那一刻,正在沖鋒的阿列多賈停下了腳步,沒有片刻遲疑,轉身就跑。「阿列多賈!你」
他一刀直接砍飛了那個高種姓的腦袋,馬不停蹄的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去你母的!!爺投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