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四哥平日里雖然總是欺負我們,搶我們的東西,逼我們給他扇扇子,按肩膀……還弄壞了我的幾個玩具,那玩具都是山羊大父送給我的…………算了,三哥,咱還是不救了。」
劉姈正拉著劉良商談著如何救陷牢籠里的四哥,說了個開頭,忽然又覺得沒這個必要。
劉良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向來就是肆無忌憚的性格,這次在牢獄內,說不定能意識到自己的過錯……或許就不會再這般做事了。
「大哥也是為了他好。」
劉姈撇了撇嘴.「關進牢獄還是為了他好?也不知里頭那些甲士打人狠不狠……再怎麼說,畢竟是我的兄長啊,雖然平日里總是對我大喊大叫,還弄亂我的頭發,扮鬼來嚇唬我……那天我可害怕了,他戴著面具跳出來嚇人……嗯,其實吃點苦也挺好的,你說那些甲士不會手下留情吧?」
劉良輕輕拍了下妹妹的頭,「你這也太反復無常了,你四哥平日里可是最寵你的,你忘了嗎?你說要吃果蜜餞,他連夜溜出皇宮給你買,被阿母打在床榻上趴了足足三天……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劉姈點點頭,「也對啊。」「那要不我們還是將他救出來?」「你想怎麼救?」
「這很簡單啊,你看啊,你跟四哥長得一模一樣啊,我們將你送進去,把四哥換出來不就好了?!四哥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看著那一臉郁悶的三哥,劉姈這才咧嘴笑了起來,雙眼都眯成了月牙。
椒房殿內滿是她那銀鈴般的笑聲。「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
門外傳出交談聲,劉姈急忙抬頭看去,就看到樊卿和雍娥兩人聊著天,走進了這里,劉姈自然是急忙跳起身來,迅速跑到了她們的身邊,「你們在聊什麼啊?」
樊卿敲了敲她的頭,「大人在說話的時候,小孩莫要插嘴,去玩你的!」
雍娥也不理會她,繼續跟樊卿說道︰「我看啊,大姊就是瞎擔心……那個郭歐乃是自殺,廷尉里有宣草如,張釋之,張夫還能在廷尉里殺人嗎?他要是這麼做,張釋之就得先跟他玩命,這個郭歐啊,大概就是自殺的,陛下不是說了嗎,此人本性不錯,他的那個兒子,查出的罪證都可以除國誅族了,他在牢獄內自殺,大概也是給自己留個體面吧……陛下似乎想赦免他的其他孩子,只殺郭客那一個……
劉姈好奇的跟在她們身後,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燒。
樊卿搖著頭,「大姊擔心的不只是那幾個徹侯的事情,主要還是擔心安的風評,安原先在朝野里的名聲極好,上下皆服,現在這麼一出手,主要是怕影響了他的聲譽,安畢竟跟長不同啊,長本來就是惡名昭著了,任他怎麼鬧都沒有人敢多說什麼,可安呢?他沒那麼大的威望,若是肆意胡鬧,就怕壓不住群臣啊」
「怕什麼,陛下還在,誰還敢對太子出手?大姊就是這一點不好,總是想的太多,安看不清自己的權勢,大姊難道也看不清嗎?「
「唉,大姊只是太擔心安,心急則亂,就是苦了我那二哥啊。」
樊卿長嘆了一聲,「二哥明日就要被送去北庭那邊了,他自己倒是看得挺開,還勸慰我,說這委任很適合他,大哥就有些煩躁了,這幾天幾次前往廷尉府,差點跟人動了手,廷尉要不是宣莫如,只怕還穩不住他。」
兩人坐下來,雍娥有些生氣的說道︰「這都怪那個張侈,連累了這麼多人,賈誼那邊怎麼說?」「賈誼先前去了梁國,不在長安,
劉妗很是認直的坐在一旁,托著下巴,听著她們交談,再次插嘴說道︰「阿母沒有回來嗎?,
「皇後正在厚德殿里,跟陛下商談大事呢
,你可不要去打擾!留在這里!
「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去找大哥去玩嗎?」「不可以!」
「去找二哥?」「不可以!」「去找四哥?」
樊卿猛地驚醒,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劉良,然後又看向了雍娥,有些狐疑的問道︰「對了,賜是不是被關進廷尉大牢了?「
雍娥忍不住笑了起來,開心的說道︰「是啊這是第四天了!」
「你怎麼看起來還如此開心呢?」
「自從這豎子開始外出之後,我是沒享受過一天安寧日子啊,這連著四天,都沒有听到他惹事的消息,我這心里甚是舒坦啊,可惜了,只剩下了六天的安寧時日……」
雍娥對此有些遺憾。
「姨母,您這也太過分了!!」
劉姈瞪圓了雙眼,雙手叉腰,「四哥要是听到了,他該多傷心啊!」
樊卿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最好把你這個小家伙也給丟進去才好!」
劉姈半點不怕,得意的說道︰「有哪個田十敢抓我?阿父不活吃了他?」
就在幾個人聊著天的時候,曹姝也走進了這里,她板著臉,神色嚴肅,劉姈也就不敢胡說八道了,急忙躲在了三哥的身後,偷偷探出腦袋,打量著阿母,在整個皇宮里,她最害怕的就是阿母了曹姝是唯一敢揍她的人……曹姝坐在了上位,憂心忡忡的說道︰「陛下說了,目前不願意召見安,就讓他隨意來操辦這件事,還說不怕他犯錯,就怕他不敢犯錯……安還年輕,就怕他嘗到了甜頭,一發不可收拾,做的越來越激進……」
「大姊想多了,安再怎麼說,那也是讀書萬卷的整個長安,能跟他比試學問的也沒幾個,不會那麼輕易就上頭……他又不是那什麼文盲,不會像長那般的,你放心吧!」
科女很白信心
曹姝搖著頭「不,這豎子是什麼性格,我最清楚……最好還是派一個老成穩妥的人跟著他。」
「老成穩妥之人?大姊準備派誰去呢?」「我準備讓欒公在近期內跟著他。」
此刻依舊是沒有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因為第一個干政的人還活著,曹姝作為皇後,其實還是很有權力的,包括委派官員,接見大臣,下達詔令等等,她的命令還是很管用的,在這個時代,皇後的令也是詔令,同時,皇後也可以被稱為陛下,皇後到底該擁有多大的權力,大家也不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皇後嘛,呂後又開了個特殊的頭,又不曾發生誅呂的事件,曹姝雖然不怎麼動用自己的權力,可權勢並不會因此而被削弱。
她即刻招來了一位近侍,下達了詔令,要求內史欒布前往協助太子,共同處理這件事。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看向了雍娥,嚴厲的說道︰「還有賜那個豎子!這豎子將皇宮內的事情當作吹噓的資本,四處胡說八道,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十天太少,我準備再加五天,你莫要怪我嚴厲!這都是為了他好!他以後也是要前往封國的,若是再管不好自己那張嘴,遲早要給自己惹上***煩,被有心人所利用,那也是很危險的。
雍娥急忙搖著頭,「我都听您的!
曹姝看到雍娥並沒有生氣,不由得點了點頭便讓近侍去傳達詔令了。
內史府內,欒布有些忙碌,再這些時日內,他一直都在忙著農耕之事,農耕向來是大漢最為重要的大事,而且大漢現在的耕地越來越多了,需要的農具和牲畜也是與日俱增,欒布要做的事情並不少,內史府雖然不像其他府邸那樣活躍,但是規模十分龐大,在九卿之中,地位也是僅次于奉常府開墾耕地,統計糧食產出,劃分農具分配,牲畜分配糧種分配等等,都在欒布的職權範圍之內。
欒布之所以如此忙碌,主要還是因為國
相張蒼。
張蒼是個很低調的國相,廟堂大事似乎都與他無關,他不喜歡瞎折騰,平日里除卻應付一些各地的突***況,主要任務就是農桑。
農業是大漢的根本,而張蒼在這方面的成就大概是蕭何都無法媲美的,在張蒼的「勤奮治國」下,大漢的糧食產量連年突破新高,在晁錯和劉敬鏟除了各地坐大的豪強後,張蒼又對這些耕地重新分配,兢兢業業的為提升糧產而奮斗著,而大漢如今的耕地面積則是達到了13.5億漢畝的規模,開國時僅為7.3億若是從後世的畝制來計算,這並不算太多,因為漢的一畝地只有二百四十步,但是對比從前來說,這當然是一個令人驕傲的數據。大漢的人口則是在這一年達到了三千八百力
十萬人,已經突破了三千萬人的大關,開始朝著四千萬人口發起了沖鋒,距離漢朝巔峰的五千萬人口也不算太遠,想必在劉安時就能達到一個頂峰。至于為什麼這些數據都如此詳細,當然是因為某位計相,數學家擔任國相就是這樣的。
張蒼安排的事情不少,欒布作為他麾下最重要的官員,自然也就更加忙碌。
可當欒布接到皇後詔令的時候,他還是急忙放下了手里的差事。
將差事交給了副手董安國後,欒布即刻動身去找太子。
如今的太子府跟過去似乎不太一樣了。
原先堆積在府內高談闊論的那些門客們都已消失不見,門口只有兩位甲士,警惕的打量著來人,欒布到來,太子是親自出來迎接,劉安的臉上滿是笑容,見到欒布,便要附身行禮拜見,欒布急忙避讓。
劉安一把抓住了欒布的手臂,笑著說道︰「得知您前來,我這幾位門客還不太開心,覺得您是來妨礙我們做事的。」
跟在劉安身後的兩位門客神色有些尷尬,朝著欒布笑了笑。
劉安卻說道︰「您也勿要怪他們,他們還年輕,不知您是何等的人物,您能前來,我是再高興不過了,阿父常常說,您是他的臂膀……有您前來相助,我還需要擔心什麼呢?「
欒布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臣前來,並非是要妨礙殿下的事,乃是得到了皇後的詔令,前來相助……殿下若是有什麼事,盡管吩咐便是。」
劉安連稱不敢,拉著欒布進了府邸。
「我這門客們啊,大多都派了出去,讓他們去各地參與考核,出任一些重要的位置……我原本是想讓他們繼續留在我身邊磨礪的,等到以後時機成熟了,讓他們去做事,但是如今看來,沒有必要浪費時日,他們早點參與政務,早點積累經驗,是好事啊……我的這些門客啊,都是我所精心挑選的,乃是黃老學派里的中流砥柱,才學不凡,而且大多年輕,我對他們還是很放心的……」
欒布當然知道劉安過去沒有大肆安排自己的門客去當官,是怕影響不好,畢竟他門客實在太多了,而且本身素質都不差,這一丟出去,無論地方還是廟堂,重要部門里都有太子的人,這實在有些不妥,就怕有心人胡亂猜測,可現在看來,太子已經不在意這些東西了,你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反正我也不是強行將他們***各個部門,他們都有才能,而且是通過正常的考核手續來擔任官爵的,誰能多說什麼?
其余幾個舍人心里還是有些小擔憂的,在他們看來,欒布那是頭號的天子心月復,他的意思,往往也代表著天子的想法。
太子想要將門客們撒出去的時候,其實毛萇在內的幾個舍人和門客是反對的,他們認為這麼做有些太過火,陛下願意放權,但是身為太子,這麼大張旗鼓的安排心月復,就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欒布忽然到來,更是讓他們覺得,是皇帝派來警告他們,讓他們安分一些的。
欒布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認真的說道︰「我白初在厚德殿的時候,陛下多次當著我的面指責殿下。
劉安一愣,「阿父指責我什麼呢?」
他說殿邊聚集了數千才俊,卻只能關上]來引經據典,全無半點實用,說殿下實在不懂得用人。
劉安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阿父說的對啊,現在才想到這些,確實晚了些。
法就好。
其余幾個人也放下心來,陛下那邊沒有其他想劉安跟著欒布進了內屋,兩人面向而坐,劉安讓其余眾人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微笑著看向欒布「我知道欒公為什麼要來我這里……是阿母擔心我做事大討激講派您來看著我的,對嘛?
欒布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皇後確實擔心您做的太激進,可卻不是派我來盯著殿下皇後是怕您麾下的人因為您的行為而有顧忌,怕耽誤了您的大事,特意讓我前來,安撫殿邊的那些人好讓殿下安心辦事。」
劉安恍然大悟,「那倒是我小看了阿母。
「不過,欒公您來的正好,實在是太及時了現在正是有一件事,令我很是頭疼的,很需要您來出面……」
「哦??」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太子府前,門口的那兩位甲士,此刻看著這一批人,也是有些頭疼,急忙行禮拜見。
這十來個人看起來都是平平無奇的,就是他們那著裝,各個都是關內侯,還有幾個徹侯……爵位高的離譜,要是一個兩個也就算了,這十來個侯站在這里,那還真的是誰都不敢得罪。
而為首者正是陳陶。
陳陶此刻看起來很是生氣,他在尚方沒日沒夜的忙碌著,結果一不小心家就被偷了,這像話嗎?
整頓太學就整頓吧,干嘛要針對我們墨家啊?
整頓就抓著我們墨家來整頓??我們當初可是奉陛下的詔令才使學派進駐太學的!!這不是欺負我們這些老實人嘛?豈能如此?
陳陶在長安里算是很低調的,可地位絕對不低,墨家如今的當家人,皇帝的心月復,不在九卿之列卻直歸屬與皇帝的尚方令,本身的爵位也很高,他要是出來說話,那還是很有分量的。
他站在太子府門口,皺起了眉頭,「臣再次前來拜見太子殿下!還請票告一聲!!」
甲士面面相覷,急忙走了進去。
幾個老徹侯在陳陶身邊說道︰「這件事,就應該直接去找陛下,這都來了幾次,多耽誤事啊,學派之爭跟我們墨家有什麼關系,太子是黃老學派的,就可以隨意欺唇我們墨家嘛?」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太子卻笑著走了出來。
「原來是陳公啊,前幾日我實在是忙碌,您前來的時候,都不在府內,未能及時前來迎接……請您莫要怪罪!」
陳陶畢竟還是老實人,也不好意思發脾氣,只是臉色難看。
「殿下……臣實在是不明白,太學考核是陛下所下達的詔令,這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可是您派遣門客,遣散我墨家一半多的弟子,甚至連老師都不放過,一並帶走,這是為什麼呢?我們都只是些匠人,不知道什麼大道理,殿下不該如此針對啊…….」
他這麼一開口,其余老徹侯們都紛紛開口抱怨了起來,墨家本來就人少,這麼一搞,更加淒慘,墨家可是天子出面扶持的,這都要打壓???
劉安只是笑著,沒有回答。
「那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愚蠢,被人鑽了空子,現在還吵著來送死……陳陶啊,你何其愚蠢!!!」
一人冷聲說著,從太子身邊走了出來。
當這些徹侯們看到欒布之後,臉色頓時就變了,
甚至都沒有再議論。
陳陶被欒布這麼辱罵,也沒有生氣,只是很納悶。
「欒公??您怎麼在這里?您又是什麼意思……」
欒布沒有說話,將手放在劍柄上,憤怒的往前走了一步。
陳陶等人十分整齊的後退了一步。劉安險些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