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招討使兼權水師都統!
招討使最初置于唐貞元年間,平時並不設立這個職位,唯有在戰時才會安排大臣、將帥或節度使等地方軍政長官兼任,負責招降討叛,擁有軍中急事不及奏報,可便宜行事的大權。
這可是這個時代出征在外將官手中最自由,軍事政務一把抓的雄職。
權水師都統更不用說了,字面意思。
羅幼度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郭榮肅然道︰「此番與江南決戰,並非輕易之事。對方此次是有備而來,不論是在淮南西路鬧得天翻地覆的朱元,還是打敗趙弘殷的郭廷謂,乃至與匡胤鏖戰的林仁肇,都不可輕視。」
「一旦收縮兵力,唯有你一人駐守敵月復心,焉能沒有自主之權?」
「至于水師,汴水練兵,哪有巢湖更加適合!這巢湖自古就是練水師之所。且巢湖直通長江,將水師聚于巢湖,保管李璟夜不能寐。」
「便如愛卿之謀,待對方兵疲之日,你我君臣水陸並進,一舉拿下江淮!」
「不過屆時,愛卿率領的水師可別在那時給江南水師欺負得太慘。不求愛卿取勝,至少得堵截他們的去路。不可給他們跑了。」
羅幼度這里真不敢說大話。
江南多水,南唐也以水軍稱雄。
這戰機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可能一個月,也可能兩個月,或者半年。
半年還好,但如果只有一兩個月,那得讓孫武、吳起來訓練還差不多。
羅幼度自問沒那水平,遂然道︰「臣爭取不讓陛下失望。」
郭榮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水師船艦本就是你繳獲來的,朕只留一部分備用,其余全數交予你調往巢湖。朕從軍中挑選了五千善水的健兒,你可帶走。另外朕在額外調撥與你五千兵士,以防不備。」
羅幼度想了一想,說道︰「善水健兒陛下給我三千足以,臣麾下也有兩千水軍,湊足五千便可。陛下這里不能沒有善水兵士,臣若所料不差,下蔡浮橋將會成為重中之重的關鍵。下蔡浮橋失守,等于我軍糧道斷絕,此乃我軍致命之處。南唐水師必然會針對此浮橋展開瘋狂攻勢,不可不防。」
「好一切依你!」
郭榮的任命很快就傳遍了軍營。
招討使!
水師都統!
都是握有實權的雄職。
但這一次沒有一人在人前表露不服。
羅幼度當前的戰功完全配得上這兩個職位。
尤其是在這種四方連連敗績,唯獨羅幼度一人閃耀著光輝的時候。
軍中上下已經沒有人再將他視為一個單純的文人了。
大周的軍方早有他的一席之地,席位還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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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輝月樓再度開張。
自從大周南下之後,李璟就未曾在輝月樓召集江南名士吟詩作樂了。
但今日,他重新站在了輝月樓的最高一層,俯瞰著大半個金陵,只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揚眉吐氣過。
善于吹捧的浮夸文士憋了大半年同樣重操舊業,吹捧起了他們的君王。
偉大,英明,神武。
郭榮算什麼玩意?
焉能跟自己的君上相比?
坐擁中原,還不是一樣,給他們江南打得落花流水?
李璟听著周邊的吹捧,心中亦是悠然自得,道︰「諸公不可過于自滿,北賊還未徹底潰敗,我等還需努力自勉!」
宰相馮延已道︰「北賊已經放棄光州與泗州,三軍敗退至壽州城下,我大唐終將獲得最終的勝利。陛下英明武斷,非我等俗人可比。」
他這是又夸了李璟,也嘲諷了自己的政敵孫晟、韓熙載、常夢錫、蕭儼等人。
他們居然在獲得如此戰果的時候提出議和的可笑想法,說什麼以戰求和,滑天下之大稽。
都打贏了,還要求和,蠢不蠢。
李璟道︰「切勿忘了,還有羅幼度居于廬州。朕听說郭賊任命他為沿江招討使兼水師都統,讓他在巢湖訓練水師。此子一日佔據巢湖,朕一日不得安睡。」
巢湖水系直通大海,出水口的斜對面就是采石磯。
長江下游的兵家必爭之地。
只要過了采石磯,順流而下就是金陵。
盡管唐軍現在捷報頻傳,但只要羅幼度掌控巢湖水系,金陵就在兵鋒之下。
「陛下,樓外柴大將軍求見!」
李璟听到侍從的報道,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心下小小的不悅︰這個柴克宏實在是太不知抬舉了。
柴克宏大破吳越大軍,打響了南唐反擊的第一仗。
憑借不到萬余老弱殘兵,將吳越五萬精銳殺得潰不成軍。
南唐立國至今,還未有人立過這般功勛。
李璟對于這位原本名不經傳的老將刮目相看,直接將他調入金陵,授予他大將軍餃,節度使的高位。
主要目的是要將他留在金陵,以防備羅幼度會奇襲金陵。
有這樣一位大將在身旁,李璟睡覺都覺得安穩一些。
卻不想這位老將極不知趣,一天到晚地想要率領兵馬北上收復失地,一次又一次地上疏,攪得李璟不厭其煩。
今日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想要拒絕不見,又怕傷了他的心。
略一思索,李璟道︰「請他入閣內相見。」
柴克宏今年六十六,但精神抖擻,雖須發皆白,但並無老態,反而面色紅潤,大有鶴發童顏之感。
「見過陛下!」
李璟親切地上前將他扶起,道︰「將軍還是為北征之事而來?不是朕不信將軍之能,實在是我朝喪師嚴重,抽調不出多余兵卒給將軍了。」
柴克宏給李璟堵住了嘴,不知如何開口,好一會兒,方才道︰「即是如此,老臣請求去招降羅幼度,若他是故人之子,興許能夠功成。」
李璟霍然起身,驚喜道︰「將軍與羅幼度有舊?」
柴克宏道︰「若他是羅兄之子,那便有舊了。當年羅兄遭宋齊丘迫害,貶罰至泗州。當時老臣是泗州刺史,羅兄在末將麾下任職,末將敬他重義氣,與之交好。後上書舉薦羅兄為泗州將,不想惱了宋齊丘給罷為龍武軍都虞候調離了泗州。」
「羅兄病故,末將還曾派人接他母子意圖撫養照顧,卻得知其母子二人往開封投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