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殺手 

作者︰無言不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桑干河北岸打的激烈。

桑干河南岸的攻防戰也即將拉開了序幕。

常思德策馬位于部隊的最前沿,望著不遠處卷起的塵土,著實松了一口氣。

終于來了。

此方運送糧食的風險,常思德焉能不知。

常思德甚至清楚,自己就是誘餌,誘敵契丹出戰的餌。

故而一路行來,常思德不知敵人會從哪個方向冒出來,

謹慎又謹慎。

任何風吹草動,都要注意一二。

這發現了敵蹤,常思德反而安心了。

能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可比一路提心吊膽地強。

常思德看了一眼後方,身後長長一串的糧車和護送糧隊的士兵,命人敲響了警示的金鑼。

位于中後方的李處耘听得前面的消息,也是精神一振,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終于來了。

「所有兵士備戰待命,

所有運糧役夫將糧車聚合,壘砌成營。隨即列隊河邊,要他們安心,我們能夠護衛他們萬全。」

李處耘一邊縱馬上前,一邊命令兵士、運糧役夫動起來。

很快運糧隊已經將糧車前後連線,組建成了一道簡易防線。

但奇怪的是兵士並沒有躲在糧車後邊,而是位于糧車靠南的左側,那些運糧的百姓靠河躲在糧車的另一邊。

嚴陣以待。

耶律綰思微皺著眉頭,看著不遠處的列隊,眼眸中透著被輕視的怒火。

作為一名跟著耶律阿保機征戰疆場的老將,耶律綰思從未受到這般輕視。

想要干什麼?

就這樣正面與自己打?

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將,耶律綰思不止一次受命繞後襲擊。

也多次成功斷敵糧道,為戰爭贏得勝負手。

對于敵方運糧隊的很多應對方法如數家珍,甚至正面克制都了然于胸。

這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直接將糧車聚合一處,搭建簡單的防御工事,

利用糧車抵御。

現在面前的這伙敵人也確實將糧車聚合起來了,

但對方只是將糧車視為第二道防線。

以兵卒列隊于糧車前,這是擔心自己以火箭燒糧?

「呸!」

耶律綰思感受到了那股輕視,

吐了口唾沫道︰「真以為就憑強弩,便擋得住我?」

「烏諺,你率騎兵掠過敵陣頭,由西至東,漸漸逼近,一旦進入射程,立刻射擊。」

「彭哥,你領著兵馬跟著烏諺而行,但凡對方勁弩射出,立刻正面突進。」

中原勁弩的厲害,那是他們領教過的。

穿人透甲,那是常事。

威力大的,洞穿幾人都不少見。

正面于弩箭抗衡,那跟找死沒有區別。

再多的騎兵面對強弩也得乖乖跪伏。

但是只要將列隊拉開松散,不正面突擊,而是斜刺里逼近,直接掠過敵陣頭,就會令弩箭的殺傷力大減。

而弩箭有著致命的短板,裝填速度慢,射擊間隔大。

抓著他們裝填的空間快速逼近,縱然有步弩這等利器又能如何?

隨著時代的進步,

各種戰術打法,武器特性都為世人皆知。

蠻夷吃過一次又一次的虧,也學會了應對之法。

常思德、李處耘這邊還未亮出步弩,耶律綰思已經想好了一切。

隨著耶律綰思命令下達。

烏諺直接領著兩千騎兵以傾斜的方式一點一點地逼近周軍軍陣。

若是在平原上,他們會繞著整個糧隊奔行,一點一點地靠近,尋找破綻。

現在常思德、李處耘沿河布陣,他們只能不住地來回掠過陣頭,步步為營。

「娘的!」

李處耘忍不住罵了一句,他麾下的衛聖軍以弓箭強弩為主。

這些年一直訓練弓弩,對于弓弩的特性,了若指掌。

對面這種松散地列隊,又處于一定速度的機動狀態,勁弩的殺傷力至少限制了六成。

不過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坐視對方一點點的逼近。

對方一旦進入騎射射程,己方就成箭靶子了。

為了護衛軍糧,兵力也比不上對方,還要護衛身後的運糧役夫。

這列陣必然緊湊。

不然百姓一跑,勢會影響軍心,後續糧食也不好運。

李處耘作為當世名將,各種情況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甲隊乙隊各瞄敵方軍馬,射!」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數以千計的弩矢呼嘯飛行。

霎時間從四面八方都傳來破空的銳響。

但由于契丹騎兵早有防備,都在百步之外掠陣奔襲。

弩矢命中率並不高,只有百余匹契丹騎兵中箭。

谷誠

強勁的弩箭直接透入戰馬的身軀,強大的勁力帶著戰馬側翻著將馬上的騎士甩了出去。

運氣好的契丹兵摔了半死,僥幸存活。

運氣不好的,直接為身後的騎士踐踏而亡。

早已待命的彭哥,等得就是這個時候大呼︰「給我碾碎他們。」

就在第一輪弩箭射出的瞬間,嚴陣以待的契丹兵開始對著周軍糧隊沖刺過去。

李處耘將對方的動向看在眼里。

他手中有甲乙丙三隊強弩手,之前留了一手,只讓甲隊、乙隊射擊,現在正是丙隊發威的時刻。

「就是這個時候,丙隊,交叉射擊!」

漫天的弩箭再次越空而去!

同樣的移動靶子,往前沖,跟從左到右的掠陣,完全不一樣的。

彭哥瞠目結舌,手足無措︰蹶張弩的射程可達二百五十步,此時兩軍距離不過百步根本無從閃避。

剎那間,追魂奪命的弩矢穿人透馬。

沖在最前面的彭哥更是無從幸免,直接給兩支弩箭洞穿了身體,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出聲,即斃命當場。

契丹騎兵人馬悲嘶,陣頭頓時一片混亂。

契丹的軍制有很大一部分繼承于中原,彭哥是隊帥。

他這一死,隊副帥匡婥馬立刻接替了他的位子,接手了軍隊的指揮權。

「沖上去,沖上去!」

匡婥馬深知弩箭的厲害,此刻他們想要撤退無異于會再受一輪射擊。

在他們調頭撤退的時間里,對方第一波的弩手,必然裝填完成。

逃不出最大射程。

不如直接拼著損失沖過去和對方肉搏。

以距離來克制弩手的威力。

這眼見彭哥一個照面就給射殺,耶律綰思驚怒交加,狡猾的中原人居然藏了一手。

但他更加擔心失去了指揮,沖鋒的部隊會受不住強弩的壓力,選擇月兌離這可怕的弩箭攻擊範圍。

那樣一切前功盡棄。

但見匡婥馬站了出來,指揮兵士繼續沖刺,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直接高呼︰「匡婥馬,活著回來,升你為道帥。」

耶律綰思叫喊過後,再次下令讓烏諺也對著周軍糧隊軍陣發動攻擊。

這距離拉近,接下來就是屠殺的時候了。

耶律綰思已經準備率部壓上,可接下來的一幕,令之駭然失色。

周軍弩手射出弩箭之後,紛紛後撤。

走的時候還留下了一地的鐵蒺藜,並且露出了後方亮閃閃的一排「鐵柵欄」。

鐵柵欄斜刺地插在地上,銳利的尖頭閃閃發光,周軍陣前,儼然多了一道簡單的營防線。

耶律綰思睜大了眼楮,四十年前的情形又重現眼前。

那一年他還年少,跟著他們契丹最偉大的皇帝耶律阿保機舉國之力南下,號稱百萬騎軍,旌旗遮天蔽日,馬蹄聲震天動地。

耶律阿保機直接放出豪言︰「征服中原,飲馬黃河。」

那是何等的豪情壯志,不可一世。

可就在關鍵時候,他們遇上了符存審。

符王的父親。

他命人伐木為鹿角,人持一枝,率部直取幽州。

三萬步卒動成軍,止則成寨,他們六萬契丹兵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真是一場刻骨銘心的大屠殺,入關的好幾十萬弟兄同袍就跟喪家之犬一樣,給對方以步克騎,以少勝多,打得落花流水。

最終號稱百萬的契丹騎軍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陣亡的契丹兵以萬來計。

但自那以後,中原就不見過有這一招了。

即便是令他們恐懼的符王符彥卿,也不曾使用過。

他們契丹內部都以為這一戰法失傳了。

現在?

周軍怎麼學會了這一招?

還是鐵制的鹿角?

耶律綰思忽然想到一件事,中原現今的主帥好像是符家女婿!

血淋淋的記憶隨著這聲音一下子被翻了出來,耶律綰思繃緊了發抖的身體,用盡力氣高聲喊叫起來︰「撤,先撤!」

但是到了這一步,哪里是說撤就能撤的。

地上的鐵蒺藜給契丹騎兵制造了小小的麻煩。

但是如鐵槍一樣,斜刺地插進土地里,組成了一排排如同柵欄一般的尖刺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契丹馬矮小,根本不足以避開躍過這種尖刺,只能硬生生地撞擊了上去。

人馬直接就撞死在了地刺之上。

個別反應靈活的直接跳馬保命,但如此一來,不是給自己人踐踏而死,就是給尖刺柵欄後邊的長槍兵給捅死。

匡婥馬反應快,滾下了馬背,可地上的鐵蒺藜讓他發出痛苦的哀嚎。

一個不知名的兵士見他如此淒慘,一槍扎進了他的胸口,結束了他的痛處。

烏諺見到那黑黝黝的尖刺柵欄就覺不妙,听得身後的喊撤退的聲音。

果斷調轉馬頭,向側翼迂回。

這時甲隊、乙隊的強弩手,已經上好了膛,對著逃竄的烏諺部,扣動了扳機。

強勁的步弩再次灑向了契丹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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