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伙計半天沒出聲,他們看著蘇挽秋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一個白痴。
也別說老板和活計,此時蘇雲帆看自家妹妹的眼神都有些迷茫,想著這丫頭是不是投河時腦子真進水了。
「不是說過嗎?飴糖我們也有……」
「不是飴糖。」
蘇挽秋鄭重打斷伙計的話︰「就是可以產出正經的砂糖,質量和出產不比甘蔗糖差,但它絕不是甘蔗,這個東西,老板你能出多少錢買?」
「你……你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可是哪有這種東西?從未听說過……」
鐘老板的聲音還發著飄,但說話的邏輯回來了。下一刻,他看到蘇挽秋從袖子里掏出兩個紫紅色的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是……水蘿卜吧?」鐘老板倒吸一口涼氣︰「你就是要把它賣給我產糖?」
蘇挽秋︰……
好吧,確實和水蘿卜有些像。沒辦法,誰讓這些野生甜菜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根睫又細,顏色又淺,還是個橢圓形。
「這個不是水蘿卜,是……我叫它甜菜,水分還是很足的……」
「水蘿卜水分也很足,不然能叫水蘿卜嗎?」
鐘老板用「我已看穿一切」的懷疑眼神盯著蘇挽秋︰「若是想用這個糊弄騙錢,姑娘你找錯人了。」
「它不是水蘿卜,你看它的顏色比水蘿卜要深好些,水蘿卜是粉紅色的,這是紫紅。」
蘇挽秋無奈了,這是她在專業領域內見過的最離譜的踫瓷,大好甜菜竟被說成水蘿卜,簡直不能忍。
「紫紅?不就是顏色深點的水蘿卜?」
鐘老板一臉不屑,卻見蘇挽秋將兩個「蘿卜」往他手里一塞,推著他往那些設備前走去︰「反正這會兒沒事,你這些設備閑著也是閑著,老板你就用制作蔗糖的辦法來試試唄,試一試總無妨吧?就算吃虧上當,你也沒損失;但若真能做出糖,老板你想過這其中的意義嗎?」
鐘老板原本十分不耐煩的想要掙月兌,想著哪有女孩子這樣野的,竟直接上手了。然而听到最後一句話,他就把那些掙月兌的力道全都收了。
沒錯,試一試,就算吃虧上當又有何妨?但如果這倆水蘿卜……好吧,如果這倆甜菜真能產糖,那……那……
鐘老板簡直不敢想下去,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家是大興縣唯一的制糖作坊,每年賺得不少,卻也沒有能力單獨從南方運甘蔗,都是跟著京城那些大廠一起,交些銀錢,求人家幫著帶點貨,就這樣,受運輸條件所限,每年運來的甘蔗也是良莠不齊,以至于制糖的產量始終無法提升。
鐘老板無疑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因命身旁的心月復伙計出去守門,他自己挽起袖子,接過兩個甜菜,轉身來到作坊里。
「老板,你不會是要親自動手吧?」
蘇挽秋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問。只見鐘老板將下巴一揚,傲然道︰「小姑娘,你別瞧不起我,想當初,我可是白手起家,就靠自己多年給人當學徒打下的底子,自己搗鼓著做出糖來,不到兩年便賺下了這間作坊,蓋起了雜貨鋪子,若不是買甘蔗太費勁,我也不至于到今日,還只能窩在這飄香巷。」
一邊說著,便拿來把菜刀,將其中一顆甜菜切成兩半,然後切下一小塊放進嘴里,只嚼了兩下,便是眼楮一亮,沖蘇挽秋點頭道︰「你別說,我覺著還真和甘蔗差不多,有門兒。」
說完運刀如飛,不過半刻工夫,兩顆甜菜便被剁成菜泥,和著汁水一起堆在案板上,被門外陽光一照,閃亮亮地竟有些晶瑩光澤。
蘇雲帆呆呆看著鐘老板熟練地用紗布過濾出汁水,在鍋里熬煮成糖漿後,接著加入草木灰水促其結晶……
他覺著自己就像做夢似的︰這……這兩顆水蘿卜……哦不,甜菜,真能做出糖來?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可……如果是真的,那……那能賺多少錢?
蘇雲帆一把揪住胸口衣裳,另一只手拽住妹妹袖子,急切道︰「秋,這……這甜菜你是從哪兒得的?還有嗎?」
蘇挽秋點點頭,湊到蘇雲帆耳邊小聲說道︰「其實就是牛皮菜,我估模著咱家後面那幾座山上都有,不過這事兒暫時別叫人知道,咱們好偷偷挖出來賣錢。」
「對對對,你考慮的很周到。」蘇雲帆激動點頭,也小聲道︰「咱們家規矩,小孩子采摘野果挖野菜撿豆子賺得一點小錢或零嘴,不用交公中。」
蘇挽秋開心地笑了︰這親哥雖然是個混不吝,但心里很有數嘛。
「所以哥哥要好好保密,千萬不要走漏消息……」
「成了。」
一聲暴喝打斷正說小話的兄妹倆。蘇挽秋抬起頭,只見對面鐘老板如青蛙狂喜亂舞般沖她揮著拳頭,大聲道︰「成了,真得能產糖,和蔗糖並無二致。姑娘……老天,你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菩薩……」
「這就成了?不可能吧。」
蘇挽秋不理會對方的胡言亂語,走過去喃喃道︰「雖然只有兩顆甜菜,肯定會縮減大半時間,但你這個也未免太快了。」
「是,還沒有成為最終的砂糖,但我做了這麼多年糖,能不知道嗎?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可以宣布大功告成。姑娘,你……你這甜菜有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咱們就按照甘蔗的價格,如何?」
「等等……你甘蔗的進價是多少?可別想著欺我們不懂行,就誑我。大興縣雖然只有你一家糖坊,但京城里只怕不下三五家吧,這里離京城也不算太遠,我們盡可以去打听。」
蘇雲帆生怕妹妹年輕被騙,連忙過來幫忙把關
鐘老板笑道︰「這眼看就要入冬,雪天路滑,從南方到北方,費時良久,每年這個時候,我為甘蔗愁得頭都要禿了,如今忽然天上掉下你們兄妹倆,小老兒焉敢誑你們?我從南方進得甘蔗,是五十文錢一斤,你們的甜菜,我也照五十文錢,如何?我這可沒有半句虛言,不然你們盡管去京城打听。」
「五……五十文錢……」
蘇挽秋還未怎樣,她身旁的親哥卻已經被這個數字給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