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蘇明亮語塞,旋即冷哼道︰「她能賺錢,當家做主倒也不是不行,但就算這樣,我也得看著,不能讓她得意了就禍禍起來。」
蘇明江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伸了個懶腰,接著舒服地呼出一口氣,悠悠道︰「你也太小瞧三丫頭,這才哪到哪兒?有什麼可令她得意?又有什麼資格禍禍?日子長著呢,這條路也很遠,如今不過是開個頭罷了。」
蘇明亮︰……六弟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能不能告訴我?能不能?
要說起來,身為封建大家長,蘇明亮雖然糊涂些,但對自家兒子什麼德性還是有數的。果然,在蘇義山和蘇義豐從外面回來,旋即加入戰團後,戰場就從三房挪到了上房。
蘇明亮被吵得頭疼,又轄制不住兩個兒子,蘇義山霸道,蘇義豐聲高,哪個都不是省油燈。
蘇明江就坐在他的搖椅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最後屋里眾人實在看不過去了,閆氏哭著叫道︰「六叔,您幫我們評評理吧,再這麼下去,日子沒法過了。」
蘇明江睜開眼,淡淡道︰「家里的事我什麼時候摻和過?三哥說話你們不服,就去找個能服眾的。」
眾人︰……
家里事你沒摻和過?你沒摻和過三丫頭如今能得勢?當我們忘了最開始是誰給她撐的腰?包括現在這話,不就是要讓我們找三丫頭嗎?
然而事情到這個地步,不找蘇挽秋也不行了,盡管蘇義山和蘇義豐心里都不願意,但他們更不願為這事鬧得一家子分崩離析。
當然,還是要陰陽怪氣幾句的,見二房人過來,蘇義豐就忍不住道︰「三丫頭,平時家里有事,你跑得比誰都快,咱們家儼然就是你當家做主了,怎麼這會兒你三嬸和大伯母都吵翻天,你倒躲起來了?這是當家人應該干的事?」
蘇挽秋不慌不忙,笑眯眯道︰「從前是為了家里的事,我自然要出頭。今天是你們兩房的事,我貿然出頭,萬一被你們嫌棄我橫插一杠子怎麼辦?還是說,三叔心里,真把我看成當家人了?」
一句話堵得蘇義豐無話可說。蘇挽秋的意思很明顯︰你們要認我是當家人,我就幫你們解決,不認的話,我憑什麼?
蘇義山冷哼道︰「當家人哪有那麼容易?總也得看看你的能力,就比如這件事,你要如何解決?」
蘇挽秋也知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讓大伯三叔承認自己當家做主的地位,但一件件事累積下來,又何嘗不是在累積聲望?終究有一天,這個家會是她說了算。
雖這樣想,卻也不願讓那兩兄弟好過,蘇挽秋本還要再將他們幾句,然而一眼看見蘇挽冬哭腫了的眼楮,頓時便覺心軟,因拉過這妹妹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本不想管你們的紛爭,只是四妹妹哭得可憐,總要將這事妥善解決了,別給她幼小心靈留下陰影才好。」
「是是是。」王氏知道自己女兒和蘇挽秋交好,忙不迭道︰「三丫頭你是最了解你四妹妹的,她哪里是賴賬不認的人?分明是春兒心疼鐲子,硬要栽贓給她。」
「我要栽贓給她,我就立時讓雷劈死,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可好?」
蘇挽春也是委屈大發了,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腫得一點不比蘇挽冬輕,此時一只縴長手指指著對方,咬牙道︰「四妹可敢和我一樣賭咒發誓?咱們誰摔了鐲子,誰就天打五雷……」
「夠了。」
蘇挽秋猛地厲喝一聲︰「多大點事,就連賭咒發誓都出來……」
「你說得輕巧。」蘇挽春抹著眼淚打斷她︰「那可是三貫錢,我從沒花這麼多錢給自己買過東西,這第一件就毀了,嗚嗚嗚……」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听蘇挽秋嘆氣道︰「傻子,三貫錢就值得你拿自己性命起誓了?只要活著,莫說三貫錢,將來三十貫三百貫三千貫都是你的,你這會兒倒要為三貫錢遭天打雷劈?」
「又不是我摔得,我憑什麼遭雷劈?」
蘇挽春哭著叫,蘇挽秋瞪了她一眼︰「就算不是你摔得,你就忍心讓四妹遭雷劈?三貫錢而已,咱們做了十幾年姐妹,這情分倒還不如三貫錢?」
「我……」
蘇挽春不說話了,這邊蘇挽冬卻又哭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摔得,三姐,真不是我摔得。我也敢起誓……」
「好了,你們兩個誰都不許起誓,因為這件事,本就說不清楚。」
蘇挽秋拿手帕給蘇挽冬擦眼淚,沉聲道︰「我也知道,你們兩個都沒說謊,都覺著是對方摔得,這都沒錯。」
「都沒錯,那是誰錯了?」
蘇義豐這會兒好奇心也上來,只見蘇挽秋笑道︰「剛才大姐和四妹吵架時,我听了個大概,是四妹看完鐲子遞過去,大姐伸手接的時候,鐲子掉在地上摔碎了,是也不是?」
「對,我還沒接住她就松了手,說不是存心故意誰信?」
「不是,我看著大姐拿住了,我才松的手……」
「好好好,不用再爭論。」
蘇挽秋抬手止住兩人爭辯,看向眾人道︰「如今大家清楚了吧?這件事就算我們當時在旁邊親眼看著,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錯。四妹遞了,大姐接了,但到底是沒接住?還是提前松了手?除非神明,不然誰能看清楚?」
眾人默默點頭,蘇挽秋又說道︰「我听說那些喜歡古玩的人,看貨買貨的時候,都是不許伸手接遞的,怕得就是到時一旦摔碎,雙方說不清。」
「不接遞,那怎麼交易?」蘇義豐好奇︰「咱們平日里買賣東西,不都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蘇挽秋隨便拿了個茶杯過來,在手上把玩著,一邊說道︰「東西在這里放著,自己拿起來看,看完了放在桌上,第二個人再來拿,如此自始至終只一個人沾手,自然責任分明。」
「這樣啊。」
眾人恍然大悟,蘇明江在搖椅上忍不住笑道︰「三丫頭年紀不大,倒是見識廣博,連這種事也知道。」
「又不是什麼秘密,六叔爺這話意思,難道您從前也經手過古董文物?」
「我不是很好那個,不過這個規矩我倒是知道。」
蘇明江笑著點頭,然後目光灼灼看向蘇挽秋︰「既然這件事壓根兒說不清楚了,你又打算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