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蘇挽秋轉身,只見幽蘭站在門邊,她有些疑惑,遂問道︰「怎麼了?莫非你認識這承平侯的小女兒?」
「若是……若是可以,皇子妃最好……最好請皇後娘娘換一位千金嫁過來,不然……奴婢……奴婢只怕您會吃虧。」
以幽蘭的性情,若非將她當做可以推心置月復的主子,是絕不可能說這樣話的。
蘇挽秋有些感動,更來了興趣,上前拉著幽蘭到榻上坐下︰「來來來,你和我好好說說,那位姑娘怎麼了?我知道你,絕不是背後愛嚼人舌頭的,這其中必定有個緣故,你不和我說清楚,我怎能和皇後提要求呢?」
幽蘭緊緊擰著眉頭,片刻後頹然道︰「罷了,只要皇子妃您不受害,奴婢一條賤命,又算得了什麼?」
「不至于不至于,你盡管大膽和我說,之後自有我斟酌,反正總不會叫人知道是你同我說這話的。」
蘇挽秋連忙下保證,就見幽蘭怔怔看著她,忽地落下淚來,更咽道︰「這位……這位候姑娘,外面風評一直很好,都說她溫柔大方,才貌雙全,可外人哪里知道她在家里做下的那些狠毒事?我妹妹……我妹妹就是死在她手里……」
蘇挽秋嚇了一大跳,忙止住幽蘭話頭,嚴肅道︰「事關人命,這話可不能亂說,你難道是親眼見到那候姑娘害死你妹妹的?」
「那倒沒有。」幽蘭搖搖頭︰「當日我被賣去平國公府時,我妹妹正好病了,她是後一批被賣的,就被賣去了承平侯府。」
「咦?你不是宮里的宮女嗎?怎麼會在平國公府?」
幽蘭嘆了口氣道︰「我是兩年前,被平國公夫人送進宮里的,一開始說是放在歌舞班子里學藝,學了一年,姑姑說我學藝不精,就把我打發去了楚秀宮伺候容貴人,再然後,皇後娘娘回宮,看中了我,點名要去了坤寧宮,很快六皇子被賜婚,我就又來了府里。」
「你這經歷……也算是幾經輾轉了。」
挽秋點頭嘆息,知道幽蘭之所以漂泊不定,多半是太漂亮惹的禍,難得她去了楚秀宮後,皇帝竟然沒動心,可見傳說皇帝對皇後一往情深,不像空穴來風,沈元熙也說過,從皇後被打入冷宮後,宮里就沒再進行過大選。
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蘇挽秋拉著幽蘭的手︰「來,咱們繼續說你妹妹的事,你既然沒有親見,為何會認定是候姑娘害死的你妹妹?」
幽蘭眼中難得現出一簇憤怒火焰,咬牙道︰「我和妹妹分離後,每兩個月,趁著休沐之日,或是我去找她,或是她來找我,總要見一面,彼此幫襯些。候姑娘的事,外面雖大多數人不知曉,但她們府里的,無人不知,不過是侯府治下甚嚴,不敢外傳罷了。」
「能瞞得這樣死,也是一份本事。那你為什麼知道了?你妹妹說給你听的?」
幽蘭搖頭道︰「我妹妹也是害怕走漏風聲,從未向我說過這些。直到那一天,還不到兩月之期,妹妹忽然來找我,和我哭著說她只怕活不了了,說日前侯府少爺宴請朋友,她被撥過去服侍,然後平國公府的方公子贊了她一句明**人,恰好被躲在屏風後的候姑娘听見,出來後,候姑娘看她的眼神,就恨不能吃了她似的。我那時只以為是妹妹多心,還勸她不要怕,她才和我說了這位候姑娘的事跡。說她們府中漂亮的丫頭,被她暗地里害了好幾個,甚至她家遠房一位表姑娘,父母早逝,孤苦無依,侯爺夫人將其接來,想著要配給旁支的一個庶子,然而還不等出閣,只因人人都贊其貌美才高,結果有一次被邀去了候姑娘房中,回來後就暴斃死了……」
「那也是……趕得巧吧?要配給庶子的孤女,她有什麼可嫉妒?就因為貌美才高?這世上才貌雙全的女孩兒多了,她殺得了自家,還殺得了別家的?」
幽蘭已是淚如雨下,更咽道︰「我當時何嘗不是這樣想?若知道後來的事,我便拼了一死,也要求國公夫人或是方少爺,救下我妹妹。」
蘇挽秋心想︰這里還有方雪松的事兒呢?只怕他也根本想不到,自己隨口一句稱贊,卻可能害了一個女孩子。因問道︰「你妹妹……究竟是怎樣死的?怎麼就知道和候姑娘有關?」
幽蘭用手絹擦著眼淚,咬牙切齒道︰「那次見面後,不到十天,承平侯府那邊就傳來妹妹的死訊,我……我去為妹妹收尸,侯府的人說她是得病暴斃而亡,可我仔細看過,妹妹的指甲和口唇都是青紫色,且七竅流血,雖然被人擦拭過,但仍留有一兩處痕跡,我在國公府服侍,听老人們說過,砒霜中毒就是這個樣子,而且妹妹的臉上,尤其是身上,足有幾百個小孔,應該是金簪之類扎出來的……說是暴斃,倒不如說是候姑娘嫉恨我妹妹美貌,泄憤還不夠,到底又要了她的性命……「
說到這里,忍不住痛哭起來。蘇挽秋整個人都驚呆了,吶吶道︰「一個……一個侯府,也……也敢這樣肆意妄為?那是一條人命,而且照你所說,應該是好幾條人命,這……這能瞞得住嗎?再說……候姑娘多大?她就敢這麼害人?」
幽蘭忽然跪下,痛哭道︰「皇子妃,事關承平侯府,奴婢怎敢信口開河,誣陷一位貴族千金。若說奴婢對六皇子存了心思,編出這漫天謊言,那我情願遭天打雷劈,死後下無間地獄,永不超生……」
「別別別,我信你。雖然咱們相處時間不長,我也知道你的人品志向。幽蘭,雖然我不會允許你做小妾,但我是將你當成左膀右臂培養的。」
幽蘭激動地連連點頭,哭著道︰「就因為皇子妃待我情同姐妹,所以奴婢便是死,也不能眼看著您被那候姑娘蒙蔽暗害。我知道皇子妃一向看重實證,我偏偏沒有。可是書上說的,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想這京中多少溫柔大方的貴族女兒,咱們又何必要冒險?萬一那候姑娘真是心如蛇蠍,皇子妃您怎麼辦?防得了一時,還防得了一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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