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京師中的權貴,正處心積慮地想要囤積寶鈔賺取差價,而作為實際操盤者的李雲棠與小皇帝,自然也有相應的布置。
早在小皇帝邀請官員參加宴飲的同時,李雲棠帶人就大搖大擺地出了宮;不過他做的事情,卻不是那幫子朝臣所料想的去安排回購寶鈔,而是到宮外先拋售一筆寶鈔。
無論錢多錢少,不賺白不賺!
前些日子李雲棠陸陸續續撒出去的寶鈔,約模有個五六萬張,一張寶鈔面值是一百兩,總面值看起來非唬人,足足五六百萬兩;但實際的購買力,也就合白銀一萬六七千兩。
若是較真地算起來,李雲棠強買強賣的貨物價值,也就價值個幾千兩銀子,遠低于一萬多兩的購買力;但就這個結果,還是一番威逼商家後才達成的。
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地用寶鈔強買多了,讓許多商家虧得血本無歸進而引起公憤,那很有可能會傳到順天府尹耳中,甚至引得朝臣們介入。
如果他們以使用寶鈔會殘害生民的名義,請求皇帝停止強用寶鈔,那可就因小失大了,甚至李雲棠準備好割韭菜的局,也會夭折了。
既不能故意多撒寶鈔,防止朝臣懷疑,又不能過多地采買物資,以引起與達官貴人勾結的商人不滿;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留存在民間的寶鈔總量,實在太少了,整個盤子太小。
就算那一幫權貴,收購的時候按兩倍市價格收購,那外流寶鈔的體量也就四萬兩銀子不到;這個數量,任意一家權貴都有可能吃下。
所以李雲棠出宮之後,趕快要把整個大盤擴充一下,具體的操作是:出宮後與隨行太監分開,自己喬裝打扮一番,去跟警蹕南衙接頭;入夜之後,通過警蹕南衙這個機構,一次性放出八萬張寶鈔,先割第一波韭菜!
這樣不但能拉更多權貴之家下水,還可以率先收攏一部分資金,充實己方本錢,真所謂一舉兩得。
原本撒出去的五六萬寶鈔,加上李雲堂近日帶出宮的八萬寶鈔,攏共十幾萬張寶鈔;宴會上安德魯「失言」流露出的收購價,將會是是2兩每張
即使自己方將寶鈔價格抬到了一兩銀子每張。這幫權貴們還是有得賺的;而抬價的同時,整個大盤的價格也會水漲船高,來到接近二十萬。
即使是巨富之家,要短時間內拿出這麼多銀子,也不太可能;怕是也就天子內帑和戶部的國庫之中,才能掏出來那麼多錢。這樣一來,大盤便可吸引更多肥羊入場。
至于為什麼一次性只拋出八萬張而非更多,倒不是因為小皇帝手里沒寶鈔了——恰恰相反,內帑之中,還藏有足足數十萬張寶鈔;先帝當年瞞著朝臣,足足印了近億兩面值的寶鈔!
其中的真實原因,乃是時間緊促;要在不驚動太後與朝臣耳目的情況下,一次性帶出巨量的寶鈔,無異于天方夜譚;須知道,這寶鈔縱然是紙幣,可數量上來了,重量和體積也是相當驚人。
大概五張寶鈔,便合一兩(37克多一點)重,而十六兩為一斤,那麼一斤寶鈔,就是八十張……
八萬張,就是一千斤!
就算運一千斤的紙出宮去,那排場也不會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說這八萬張寶鈔,自然也不是先前哪一天集中運出的,而是李雲棠提前做的準備——前幾日出宮采買時,他故意盡可能多帶寶鈔,用出一部分采買,剩下的從而提前存在警蹕南衙處,以供今日使用。
「天使、天使。」
張憲秋望著眼前,來了南衙秘署之後,就陷入沉思的李雲棠,一連喚了兩聲,才把人從沉思中喚醒,而後他續道:
「天使自從宮中趕來,一路奔波,如今適逢晚食,天使還是先用些吃食吧;今夜怕是要‘挑燈夜戰’,肚子里沒點吃食,可是頂不住的。」
李雲棠掃了眼遠處桌上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山珍海味、鮑參翅肚是應有盡有;不說堪比御宴,也都算得上玉盤珍饈,可他心中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雲淡風輕的表面下,掩藏了一顆緊張的心。
畢竟前世的李雲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up主;即使理論儲備還算充足,與人侃大山的時候,說地是口若懸河、舌燦蓮花;仿佛世間的事情,都盡在其掌控之中。
但真正遇上他自己掌控全局的時候,李雲棠總有些患得患失,腦子里更是突然冒出些荒唐的念頭:
萬一那幫朝臣權貴,突然不合邏輯地高風亮節起來,不攙和到這檔子事情里,那收購寶鈔的事情,就成了自導自演自考的笑話?
想到此處,李雲棠突然晃了晃腦袋,努力撇去雜念;想得太多,不但容易打擊了自己的信心,無意額流露還容易挫傷下屬積極性。
自己作為發號施令的人,就應該學習淝水之戰時的謝安,無論有情緒如何波動,也要努力淡然處之;就像謝安在听到佷子獲勝時,人前依然波瀾不驚,到了人後才雀躍起舞。」
整理好情緒之後,李雲棠隨即問道:「張局總,今晚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回稟天使,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南衙五局之人,今夜精銳盡出,按著天使給的店鋪名,入夜後上門收購寶鈔!
遇到對方收購之人後,我方佯裝與其一番競價,待到時機成熟,則自稱己方手中留有寶鈔,願意以彼方先前提出的價格,轉讓寶鈔。」
這步讓警蹕南衙的人,扮演寶鈔買家而而非扮演賣家的棋,是李雲棠根據實際情形,而做出的調整。
因為有天子口諭在上,明面上收購寶鈔乃是欺君之罪;所以買家自然而然的都需要使用假身份,那警蹕南衙的人,正好用這個理由遮掩身份、糊弄過去。
而見到對方出價高,再行轉讓自己先前收購的寶鈔,獲得短利,也是一個順理成章的事情,畢竟分散在各處的買家,根本不可能認所有寶鈔的買家。
听完匯報後,李雲棠抬眼北望,仿佛他的目光能穿透牆壁,直達各個不安分的權貴府邸——
是成是敗,就看今夜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