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秋禾敲開東廂房門,詫異地看到滿屋木氣溢出,觀主這是在修煉秘法絕招?
她沒有多問,與看似正常實則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觀主出門,在東城坊市街吃了幾個烤串,隨意逛了小半個時辰,買了兩本五百多年前的修士出海游記,以為由早早返回。
張聞風站定在客院分岔路口,微笑道:「看你在重天殿待得不自在,後天你不用陪我跑那一趟,我自個去就是。」
雲秋禾撇嘴,道:「搞得太正式了,一板一眼規矩賊多,無趣得緊,你去吧,我到時去道錄院藏書樓二樓看書。」又不放心叮囑一句:「觀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觀主不是逞強的性子,她猜測觀主是有其它心事。
「明白的。」
張聞風揚了揚手。
兩人沒有約定明天什麼時候外出。
關上門,張聞風點亮油燈在房間內布置了陣旗,啟動防護陣法,看一眼取出飛劍的守瓶,朱木魍精費盡心機用秘法分出的一縷殘魂,藏在里面不露絲毫異常。
听老頭說,即使有守瓶滋養,離開本體的殘魂活不過一月,不會跟他太久。
魍精無根殘魂,活著是在世間受罪,這點他從典籍中看到過。
他既然答應幫朱木魍精找重天殿索要一根朱木枝條,便會言出必行,不至于出爾反爾出賣老頭,能否要到枝條,他不保證,萬一沒有要到,可怪不得他,丑話他已經提前說了。
他做事可以不論手段,但求心底坦蕩。
在房間內踱步片刻,思索一陣,隨後淨手焚香,端坐桌前翻看書冊。
將「八卦護魂符」冊子仔細看了兩遍,擺上白紙、筆墨,一絲不苟練習護魂符,復雜的符紋線條對他不算難事,熟悉元流動起承轉合之後,拿出他購買的靈玉符胚正式繪制。
五塊玉胚繪制成功兩枚成符,讓他頗為滿意。
用半干毛巾擦拭掉玉面留下的朱砂符墨,取出篆刻刀,在玉符兩面凋刻雲紋山水,隨意為之,做些簡單裝飾。
翌日上午,張聞風在院子里樹蔭下走動,手不釋卷,思索著《符分魂秘笈》里面記載的秘法,嘗試了幾次,頭痛欲裂,即使一絲魂力也難以分割出來,識海內卷起滔天大浪,古卷在空中明滅不定。
斷斷續續又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張聞風左手捶著額頭,苦笑搖頭。
分魂秘法非一日之功練成,他得做好很長一段時間練習吃苦的準備,分割魂魄比鈍刀子割肉痛苦多了,他試了幾次,難以為繼,還不能蠻干,否則將會損傷修煉根本。
「吱呀」一聲,雲秋禾推開院門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臉色蒼白的觀主,擔憂道:「觀主,修煉之事有張有弛,別太狠了。」
她見過閭子進練功,對著岩石 撞,那叫一個凶狠。
張聞風將手中書冊收進納物空間,笑道:「無妨,我心中有數,等會打坐調息一個時辰能夠恢復。」取出穿了紅色細索的玉佩,遞給走近前的雲秋禾,道:「八卦護魂符,闢邪護身,送你。」
雲秋禾接過素白玉佩,摩挲著玉面雋雅刻紋,笑得露出八顆牙齒。
「這可是好寶物,戴身上能夠避免邪法血咒,抵擋鬼祟殘魂奪舍,避免無形煞氣沖撞,好處多多,謝了啊。」
她其實不為寶物好壞貴賤,只為觀主送的,她便高興。
心意比什麼都重要。
她在考慮系在外面腰間,還是衣袍內里?
張聞風吃了幾顆雲秋禾帶回來的時令水果,在院子里坐著閑聊一陣,待腦子里沒那麼裂痛了,揉著額角回房間靜心打坐,修復輕微受損的神魂。
下午在房間研究《木火煮海卷》,他修習法術悟性一如既往遲鈍。
閉門造車到日頭西移,沒甚收獲,元消耗差不多三成。
又是得花時間慢慢磨練的玩意。
拿出《劍鎮神頭篇》,翻閱兩遍,閉目半響,拔劍而起揮舞「劍鎮神頭」基礎招式,頓覺渾身通泰,精神抖擻,一掃先前修煉不出法術的沉悶頹氣。
劍光霍霍,房間內劍氣縱橫,無數光點突兀起落。
他修煉劍術的天賦令他傲視群雄,斗志昂揚。
二十日上午,養好精神的張聞風獨自一人出城,往東飛落到重天殿山門場坪前,知客宋道長已經帶人在等著,迎進山門,到了重天峰,伍秉淵領著兩名弟子在峰下迎接述話,禮數誠意十足。
奉茶後,一行人再去往後山。
伍秉淵陪著張聞風走進靈圃,守護園子的桑道人打開圍欄陣法,伸手示意張觀主探查古樹枝干,經過第一次診治見到細微效果,他們對于張觀主有了基本的信任。
張聞風只得壓下想要討要枝條的話語,伸手搭上枯玉般的冰涼枝條。
探查半響,他沒覺得有古樹什麼不同,還是第一次他感覺的那般死氣沉沉,要死不活的狀態。
突然,一個蒼老聲音在他心底細微響起。
「小哥兒,你不必開口索要朱木枝條,免得他們心生懷疑,讓你平白增添干系,老夫也過意不去。」
張聞風微微點頭,放開樹枝。
朱木魍精用的是一種極高明的「心語」法術,不虞被人窺听去,老頭稀奇古怪的態度令他有些模不到頭腦,但是不讓他當面討要朱木枝條,著實讓他松了口氣。
能夠不摻和這里面的破事,他回城匯合雲秋禾後,有多遠走多遠。
這顆古樹死志堅定,生不如死,非人力能夠挽救。
施展出「滋養生機咒」,張聞風一如既往先征詢伍秉淵的意見,得到伍宗主笑著伸手首肯,他再才將綠氣霧團覆上樹干樹枝一部分,不急不躁緩緩滋養古樹生機。
他是打定主意,這次之後不再來了。
約半刻鐘,古樹枝條突兀瘋狂搖晃,無數樹干枯枝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卡察」爆裂聲響,地面震動開裂,不知哪里傳出沉悶壓抑的隱約嚎叫。
「……重天殿的小兔崽子,老子gan你們十八輩祖宗……老子生于天地間,還與天地間,你們能奈老子何……」
張聞風法術還沒有施展完畢,听得枝條揮舞破空席卷,他裝著狼狽躲避飛退。
呼啦啦的枝條抽打空中,聲勢驚人,力道非常大。
無數碎片木屑,爆碎飛濺,打得三人措手不及,身上都挨了不少。
以他們的修為倒是不會受傷,被逼迫退出兩百丈外,伍秉淵和桑道長臉色難看無比,忙喝道:「張觀主請回!」
此時哪里還顧得禮節客氣,各自飛退在空中掐訣,試圖用陣法禁錮此地。
張聞風一抱拳沖出靈圃院門,他正好借機走人。
守在門外的知客宋道長臉色凝重,伸手道:「張觀主,我送您下山去,請!」
那個吼得丟人的聲音,已經被地宮幾人和宗主他們掐斷。
但是朱木古樹仍然劇烈搖晃,樹枝每發出一聲爆裂,都听得他心頭滴血,那是無數代人的努力和心血啊,只希望宗主和金長老能夠力挽狂瀾,徹底鎮壓那個失心瘋的老家伙,將朱木古樹拯救出來。
張聞風低聲道「請」,與知客道人沉默往前面山下去。
他沒料到老奸巨猾的朱木魍精選在這個時候發難,連他一起攻擊了,好算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