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老將開闢新經脈譬如為攻城略地,停頓蘊養處為關隘,順暢直達者為通途。
每一處關隘可以停下來做三個月以內的修養補元,通途開拓停頓不能超出三日,否則道路阻塞,又要重新開闢來一次。
張聞風一鼓作氣開闢出第一座關隘,即使有神通和念經手段能減少削弱痛苦,仍然身心俱疲,無以為繼,終于明白游老為甚說起以往修士開闢自身經脈,都是閉關三五十年,甚至百年左右。
這麼折磨人的自虐玩意,不知是哪位狠人第一個想出來?
停下來在洞府著實修養調息三天,又安穩大睡一覺,不知過去了多長時日,目光掃過石壁,往外面看去,沒有弟子前來秘境修煉。
走出洞府,在長出野草的石堡碎石坪散步,感受陽光的溫暖和草木的生機活力。
鳥鳴啾啾,風搖樹葉嘩啦,花香陣陣。
夢魅老頭不知游蕩去了哪里?
他沒有刻意感知探查,以夢魅老頭的本事,在秘境內只要不是作死闖進陌嶺峰禁地,不跑去趺山老人、桃娘子和茫公的老巢挑釁罵街,不會有甚麼危險。
陌嶺幽境內有哪些禁忌,他早就和游老講清楚了。
拿出茶幾、椅子,張觀主烹制一壺好茶,在樹蔭光影斑斕下吹著徐徐山風,自斟自飲,翻閱著一本游記自得其樂消磨了一個下午,晚上隨手布置禁制,拿出麥草蒲團,席天慕地打坐一晚上。
徹底放松散去骨子里的殘余疲憊。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薄霧消散時候,張聞風披一身朝陽輕快返回洞府,開啟第二處關隘的征途。
萬事開頭難也,游老已經幫他將難的部分解決,他已經闖過開頭一關後面熟能生巧忍得住枯寂、痛楚,平心靜氣往前走就是,無非是多花些時日,慢工出細活。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游夢長遇到不小的麻煩,他被秘境中的三位大妖給盯上,追得四處逃竄,離石堡區域越去越遠。
「三位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游夢長隱身樹林子里,聲音飄忽不定︰「游某沒有得罪之處,更沒有擅闖禁地,各位給張道長一個薄面,放過游某回去如何?」
他早就表明身份,還拿出張道長給他的陣器做證,三個老妖物簡直是欺人太甚。
東邊空中到地面有一片粉紅香霧,彌漫著約十多里寬,遮擋去路,其中傳來桃娘子嬌滴滴的笑聲︰〞游道友你怕甚麼?我們三位一片誠意請你去做客又不會吃了你,怎地如此不識抬舉?
矮小枯瘦的茫公從南邊緩緩飛來,哈哈尖笑︰「別以為你搬出張道長便能嚇唬住我們,依我說你還是乖乖地出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沒有惡意就想與你聊聊天。」
游夢長哪里會相信三個老妖物的鬼話,落到幾個家伙手中,不死亦會月兌層皮。
他也是大意,不該信了張道長所言,說什麼秘境中三位老妖之間有矛盾相互提防,不是鐵板一塊,他以前也四處游蕩過沒事,這次稍有疏忽,沒料到三個老家伙突然出手,將他的退路給堵住,再慢慢逼迫著收網。
他想借助凡人夢境月兌身,都找不到野人土著做媒介。
他最忌憚的還是遁入泥土中不見露面的趺山老妖,那家伙實力太強,張道長在寒潭洞府閉關,封閉了氣機,他連幫手都找不到。
當然他也不是吃素的,醒來好些年,還是準備了幾樣手段以備不時之需。〞三位,換個地方聊天,游某樂意奉陪,最好是叫上張道長,像你們這般強行請客,便失卻了誠意,很有些打劫的意思」
話語未落,那片五里方圓的山嶺林子突然生機流逝,樹葉花草以肉眼可見速度枯萎,四處升騰細沙黃塵,空中發生著古怪的
扭曲,樹木紛紛化作粉屑碎塊。
地下響起轟隆沉悶聲音,泥石翻涌開裂,冒出騰騰熱氣,如同地龍翻身。暗處的趺山老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驚天動地。
威勢籠罩,勢在必得。
有三抹輕若煙塵的黑霧從毀掉的林子里躥出,往三個方向飛遁,若隱若現,速度極快,靈活避開著空氣扭曲撕裂阻擋。
「哪里跑?留下來吧。」
隨著茫公一聲尖喝,三聲輕響,黑霧先後炸開,鬼氣消散在氣息混亂的空中。
「是替身鬼傀…桃娘子,先別放開桃花瘴。」
地下傳來趺山老人的提醒。
「遲了,嘿嘿,三位,山高水長,咱們後會有期。」
遠處傳來游夢長的戲謔笑聲。
先前奔逃當口,他在樹上、岩石或溪水草叢里,隱蔽地布置了好些不值錢的用一階鬼物煉制的鬼符,化作一點黑氣滲入,抓住那片桃花瘴稍稍出現空隙的當口,他損失些修為用移花接木魂術潛逃了出來。
夢魅一族,原本就擅長逃命,極難被抓住。
何況他的心境原本不輸三個老妖,見識過高處風景,那頭老龜施展的規則妖術,對他影響有限。
換任何一個四階夢魅,都被鎮在土行規則之下,束手束腳,還能往哪里逃命?
茫公尖聲叫道︰「那個四階夢魅果然有古怪,他不懼趺山老大的妖術攻擊是個掉境的老家伙,躍山老大猜得真準…
「閉嘴!」
從地下走出的趺山老妖喝道,沖東邊空中拱手︰「得罪,待張道友出關,老夫再前去請客,到時與道友坐下來好生聊聊。」
「好說,好說。」
游夢長隨口敷衍,對方沒有出全力,是試探他的本事和底細。
沒有恢復六階實力之前,他不喜歡和這些老女干巨猾的妖物打交道,佔不到上風,何必受那份憋屈氣?
他今後只要小心行事,謹慎布置,不會再給三位出手機會了。
真當他夢魅的名頭,是浪得虛名?
極西海域上空。
兩三百修士混戰不休,戰場散開數十里之遙。
法術、符篆轟鳴,刀光劍影交錯,廝殺聲、慘嚎聲、咆哮聲交織,在戰場後方,各有七八位各具虛影法相的四階高手沒有出動。
從當初的叛亂慢慢演變到而今東、西大陸勢力的對抗,雙方有接觸談判也不時爆發一場踫撞爭戰,有些事情能退讓,有些問題沒有妥協余地,雙方態度皆強硬。
何廣君沒有具象出虛影示威,他有些無聊地懸空四處掃視。
要不是陳青橋嚴令四階不許出戰,他很想嘗試「光寒一劍斬四階」的痛快。打就打,怕個球啊。
突然,他目光一凝,盯向海面上空極遠處,有兩道身影從東南方向而來是兩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戴著帷帽遮擋面容,看情形似乎要斜穿過數十里的血腥戰場。
或許是感受到他目光注視,其中一名女子偏頭看了一眼。
何廣君心頭一悸,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隔著數十里距離,隔著如霧的帷幕,沒來由的覺得非常危險。
他忙轉開目光,不敢對視招惹對方,稍一思索,傳音前邊的陳青橋︰「小心,東南方海域上空,疑似五階高手出現,敵我不明!」
陳青橋大吃了一驚,靈氣潮漲已有五十年,還沒听說哪家有修士晉級五階。
莫不是西大陸來的幫手,從後方進行包抄截殺?
他忙往東南方看去,已經能夠清晰看出兩名女子皆穿著劍袖流蘇素白長裙,飄飄欲仙,不避不讓直沖混亂的戰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