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術也是久經磨礪老于世故之輩,反應極快。
他立刻猜到器靈利用以前的天災制造凡人死傷,將做下印記的女干細亡魂混進了峽谷鬼域,隨著張觀主將新死亡魂收納進入鎮魂殿,器靈察覺不到印記存在,提前發難訛詐。
冷笑一聲,莫術喝道︰「你現在想要寶物沒有,要命有千千萬萬條,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將這要死不活的秘境崩塌了事,莫某憑著燭陰鼓,能救幾個算幾個,你有本事從萬轉回廊掙月兌出來?」
不拿出點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流氓氣概,鎮不住已經起疑心的器靈。
听到游老頭傳音的閭子進,呸掉嘴里的草睫,懶洋洋道︰「加上我家老大的小天地重器,與莫老聯手,沖破秘境坍塌天威,重返人世間的機會怎麼樣也有七八成吧,所以萬瀾小子,你威脅不到咱們。你心知肚明我們是想多撈些亡魂出去,逼急了我們先顧著自個逃命,保管叫你竹籃打水一場空。」
空中的虛影頓時啞口無言。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他老早以前便知道。
那個人類道士手中的小天地重器威力如何,在萬轉回廊時候他見識過。
正因為對付不了道士的小天地重器,而道士和夢魅老頭聯手對他威脅挺大,一遍一遍在萬轉回廊尋找搜尋,若是揪到他的弱點大肆破壞,他也吃不消,才將幾個人類通通放逐進入秘境,現在想來器靈心底稍有些悔意。
他需要近二十年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完成對那頭鯉魚的魂牽算計,關在萬轉回廊逼迫得狠了,激發小鯉魚的反抗拼死之心,不會陷入沉睡,將是得不償失。
人類有句古話,「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就是這個道理。「哼,萬某話撂這里,今日不先給我一塊本源氣運珠碎片,那就都不過了。」
器靈虛影左思右想也拿出狠勁,退而求其次,先只要一塊碎片。有一片本源珠碎片,他汲取其中的氣運,能加快完成對小鯉魚的魂牽,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掙月兌束縛活下去。
莫術沉吟片刻,緩緩搖頭︰「一年後,莫某可以先交給你一塊碎片。」
器靈虛影不同意了,道︰「不成,你現在就拿出來……」
閭子進暴起一道雷光劈去,「霹啪」一聲炸響,將器靈虛影打散,跳腳罵道︰「你小子得寸進尺是吧?莫老說了一年後,你還待怎的?真當驢爺會受你小子的窩囊氣,再嗦不清,一塊都不給你,你想咋滴就咋滴,驢爺統統接著。」
遇上這麼個暴躁不顧後果的妖物,器靈半晌沒有做聲,仔細思量一番最終化作一聲冷哼。
「一年後,我要拿到一塊本源氣運珠碎片。」
「可以。」
莫術冷漠答應下來,轉身遁入峽谷深處,不再與器靈廢話。能多爭取一年時間準備,也是好事。
即使舍棄山上所有凡人性命轉而以亡魂收納,他也沒甚麼不滿意了。
見到峽谷下方的游夢長,兩人交流片刻,便分頭行動了,莫術用山神手段通知所有山上的低階修士,半年後,著手準備干糧事宜。游夢長鑽入小天地結界,在岩石上鋪開黑沙,默默推算著復雜的天機變化,順便等著面對青銅燈閉目不動的觀主醒來。
每天有一個多時辰,觀主的本體能夠清醒。
好大一會,見觀主睜開眼楮,游夢長將今日里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一遍,問道︰「觀主,你構想的‘往生橋,如何了?」
「勉強能用,再給我半年時日,應該是沒有問題。」
張聞風緩緩站起身,凡人不比鬼修亡魂,也不是修士,再則數量多達十數萬,他必須要造出一座能夠連通鎮魂殿內外的「往生橋」供凡人踏著法力具象出來的虛橋,進入小鬼域。
他精通道法神通、鬼訣、制符技藝,幾經嘗試,找到了對路的法子。
「觀主,時間緊迫,可不能損耗太過,更別勉強自個,咱們竭盡所能將所有亡魂帶出外界,已經是仁至義盡。」
游夢長勸諫道。
張聞風舒展雙臂和身軀,笑道︰「我心中有數,不會蠻干。」游夢長知道觀主的性子,不再多勸,讓觀主將他收進鎮魂殿,他要花時間將混在亡魂中被器靈下了印記的家伙找出來幾個,送上門來的機會,他像嗅到血腥味的餓狼一樣眼珠子都綠了。
那頭器靈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給他這個「業余術士」留下如此把柄。
山坡處,小泥兒飛起身,看著嘿嘿憨笑的粗黑巨漢,伸出小手輕輕拍著巨漢肩頭,老氣橫秋道︰「不愧是我師弟,替我狠狠出了口惡氣,那器靈小子欠揍……」
閭子進伸手托起搖搖欲睡的大姐頭,回頭叫道︰「老龜,老龜。」龜不動唰一下出現,忙將困得眼楮都睜不開鯉王收進瓶子里,與閭子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誰都沒有說出來而已。鯉王沉睡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大半年時日飛快過去。
山腳田壟的一茬莊稼和大部分蔬菜收割完畢,花了幾天工夫,制備出十二萬凡人一個月能夠填飽肚子的干糧,各種盛水的壇壇罐罐全部裝滿清水。
這天深夜時分,樹嶺山各處溢出淡淡黑氣,也就短短半刻鐘,霧氣濃郁將整個山脈全部遮掩,像是蒙了一塊厚實的黑布。
凡人們拖家帶口,肩抗手提著袋子和罐子,從各處山寨和山洞走出來,在修士的帶領下,借助閃爍的幽綠光芒,一隊隊模著山間小道往西北方向的峽谷走去。
有離得近的凡人隊伍已經在修士們的催促下,走上了一座黑氣縈繞的五尺寬的橋,有低矮的隱約護欄,踩在橋面還有幾分彈性,一個個膽戰心驚,走進了深不見底的峽谷。
莫術手中拿著黑色小鼓,和四名裹得嚴實的山神飄在峽谷上方。「混蛋,敢騙我!」
空中傳來器靈氣急敗壞的怒吼聲︰「沒有我的同意,誰都別想安生離開,我要毀掉這里。」
遠處隱約傳來沉悶震動聲響,緊著起風了。
莫術藏身在黑氣彌漫中,叫道︰「萬瀾道友誤會了,我們升起護山大陣,是給幾位山神進行墮入鬼道的儀式,擔心受到打擾。沒有提前與你知會一聲,抱歉了。」
「那你打開陣法讓我瞧一眼?」
器靈哪里肯信,遠處的動靜越來越大,他莫名的有些煩躁。
莫術沉聲道︰「明日早上打開陣法,隨便道友你瞧,現在儀式開始,已經不可中斷。」又補充一句︰「明日白天給你一塊本源珠碎片,作為補償,這樣總行了吧?」
不管有用沒用,他盡可能用言語拖延時間。
器靈思索片刻,叫道︰「你們肯定有陰謀,現在就打開大陣,否則我不客氣了。」
山腳處地面開始出現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