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斧頭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輝。
男人已經有些意識到眼前這個青年不對勁,要麼是個瘋子,要麼是個其他超凡組織的特殊人員。
要麼二者都是。
這里是他的安全屋,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需要清理掉這個家伙,然後立刻轉移。
「請等一下,」
看著舉起斧子的高大男人,何奧指了指胸前,那里有一個黑色的小攝像機正亮著微光,「請不要做出這種危險的行為,我胸前的攝像機正在記錄下我們的對話,這會在事後成為證據。」
「等你死了,我自然會捏碎你的小玩具。」
男人男人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嗤笑一聲,繼續高高抬起斧子。
「請等一下。」
何奧拿起手中的法律書。
男人的動作再次停了一下,他眼中的不耐煩越來越強。
何奧翻開法律書中一頁,「按照若丹的法律,如果你對我行凶的話,我是有權利進行反擊的,我手中的書籍,是很強的武器。」
他握著法律書,露出一個微笑,「住手吧,救贖之道,就在此上。」
「那你盡管反擊啊!」
男人哈哈大笑,覺得現在的這小子多半是個瘋子,他極其不耐煩啐了一口,「好了臭小子,收起你那些拖延死亡的伎倆,有什麼話去和上帝說吧。」
銳利的斧頭驟然揮下,強大的力道在空中劃出炸耳的音爆。
在這一瞬間,男人似乎已經看到了何奧頭破血流橫尸當場的場景。
然而他預想的一切並沒有發生。
在那斧頭揮下的時候,何奧慢悠悠的收起了手中的法律書,輕輕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悠閑自然,卻在男人目光幾乎捕捉不到的極快的速度之中完成。
然後他看到了何奧舉起了手中的法律書,露出了一直被握在手中的金屬撞角。
帶著點點反光的法律書的影子劃過虛空,猛地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鮮血迸射。
男人揮出斧子的動作僵在半空,他艱難的掙扎了一下,想要用最後的力氣劈向何奧。
但最終,他眼前一黑,身體順著慣性向前傾倒。
何奧微微側身後退半步,閃過倒下來的男人。
「唉,所以不要拿著這麼危險的武器亂跑。」
何奧蹲子,從男人手里扯出來了那把斧頭。
他手中的法律書已經有些變形。
當然真正作為武器的不是這本包了金屬撞角的法律書,即使有堅固的撞角,這種書籍對于D級所能造成的傷害是極其有限的。
真正敲碎了男人太陽穴的,是被何奧用‘銷聲匿跡’隱藏了的奇跡魔杖。
雖然這是一個B級的遠程法杖,但是近戰掄起來也非常的好用。
而就在何奧取下了斧頭的同時,屋子里的一個身影一點點的靠近了門口。
那是一個身段婀娜,裹著圍裙的妙齡女郎,她手里握著一把粉色的小手槍,對準了正低著頭,從男人手里拿出斧子的何奧。
她的動作很輕,像貓一樣輕盈,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縴細潔白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嗡——
劇烈的破空之聲驟然響起。
砰——
銀色的斧頭劈在了女郎的腦門正中。
鮮血如同倒立的紅色珊瑚,流滿了她的臉頰。
她的身子晃悠了一下,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何奧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拿出手機,給憲兵隊打了個電話。
‧‧‧‧‧‧十五分鐘後‧‧‧‧‧‧
「怎麼是你?」
憲兵隊長皺著眉頭,看著眼前手捧著法律書,一臉正氣青年。
「其實我是來給他們普法的。」
何奧一臉誠懇的說道。
然後他取下了胸前的攝像頭。
‧‧‧‧‧‧半個小時後‧‧‧‧‧‧
「你就不能收斂點?」
憲兵隊長將攝像頭還給何奧,他的屬下已經將周圍圍了起來,「別人都是害怕遇見這種惡徒,我怎麼感覺你是趕著來被襲擊的?」
「我只是過來給他們普普法。」
何奧聳聳肩。
「我想他們現在應該真的切身領悟了,」
憲兵隊長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有些無奈的擺擺手,「行了,你走吧。」
何奧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點頭,「謝謝。」
然後他收好了法律書,轉身離開了。
——兩個小時後——
「怎麼又是你?」
憲兵隊長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手捧著破爛紅色法律書的何奧。
然後他還沒等何奧開口,就立刻說道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來普法的了,」
他伸出手,「把你的攝像頭給我吧。」
何奧把攝像頭遞了過去。
這一次拿到攝像頭之後,憲兵隊長並沒有把攝像頭的內存卡拿出來觀看,而是直接收起了攝像頭,揣進了口袋里,「我這次沒帶儲存機器,你跟我回一趟憲兵隊吧。」
何奧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跟著憲兵隊長走向憲兵隊的車。
「你小心點,」在上車的時候,一個憲兵靠了過來,用提亞語小聲的提醒道,「我們隊長小心眼,你雖然殺的都是他討厭的惡棍,但是他現在說不定就覺得你在耍他,回到憲兵隊你老實點,我們隊長吃軟不吃硬。」
說到這,他笑了笑,對著何奧比了個大拇指,「干得漂亮,我早對這幫混蛋看不順眼了。」
這些下線的線人,大多都只是為李樂提供情報,雖然李樂挑人已經足夠謹慎,但是很顯然他也還是打了眼,這些下線並沒有那麼‘干淨’,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容易背叛李樂。
何奧找到這些下線的時候,他們有好幾個都已經和當地的一些幫派混在了一起。
何奧只好幫這些窮凶極惡的幫派分子也普了一下法。
感慨完了之後,靠近何奧的憲兵嘆了口氣,「唉,埃倫的治安越來越差了。」
「以前埃倫市的治安很好嗎?」
何奧輕聲問道。
「以前也不怎麼好,」听到這句話,憲兵再次嘆了口氣,「也就國王剛死的時候,要好一點。」
「我听說以前的若丹國王是個混蛋?」
何奧順勢問道。
「不能用混蛋來形容,」憲兵似乎想起了什麼,「簡直就是個王八蛋。」
在提亞語中,‘混蛋’的單詞是較普遍的,語意較輕的形容一個人很壞的詞語,而‘王八蛋’的單詞,則是髒話。
「他為了撈錢,」憲兵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家生火做飯都要收稅,他的狗腿子看見誰家家里有煙,或者聞到誰家里有香味,就是沖進去強迫他們交錢,那時候我們做飯都是關著窗戶,拉著窗簾,大部分時候都只能做冷食,街上到處都是他的狗腿子。」
講到這里,憲兵似乎是情緒上來了,開始各種口吐芬芳,提亞語,若丹語都罵了一遍。
何奧學習了一大堆在詞典里都不怎麼出現的若丹髒話。
看得出來,若丹的末代國王確實是個王八蛋。
等到這個憲兵一通輸出完,幾人也走到了車輛前。
這個憲兵和何奧坐同一個車,憲兵隊長也在這個車,他坐在副駕駛、
何奧先上車,那個憲兵跟在後面。
而就在憲兵的腳剛踏上車的瞬間,坐在副駕駛的憲兵隊長突然說道,「都那,扣一天的工資。」
「啊?」都那一愣,疑惑的問道,「為什麼啊?」
「你左腳先上車了。」
憲兵隊長冷漠的回復到。
都那︰‧‧‧‧‧‧
何奧笑著把之前買的煙遞了一包給苦著臉的都那。
這個煙售價很高,應該能超過都那一天的工資。
畢竟都那是為了提醒他而受的罰。
幫了忙,不會吃虧,才有下次幫忙。
憲兵隊長透過後視鏡看到了何奧的舉動,但是沒有說什麼。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憲兵隊。
到了憲兵隊,憲兵隊長一句話不說,冷著臉,直接把何奧帶進了隊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布置並不華麗,一張沙發,一個木制的茶幾,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凌亂的放著各種文件資料。
「說說吧,」憲兵隊長靠在辦公桌前,點了一支煙,看著何奧,「你到底想做什麼?」
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溢出,「埃倫市這麼亂,那些混蛋死了就死了,你根本沒必要找憲兵隊,而且從你的身手來看,你的身份並不簡單,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也沒有能力管。」
他轉過身來,看著何奧,「我呢,沒什麼大追求,也對這些公平安全的所謂憲兵的職責的事情不想關心,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為了多撈錢,多找幾個漂亮女人,」
何奧沒有回復他,走到他身旁,看著桌面上凌亂的文件資料,隨手將上面一份文件資料拿了起來,
「煙灰缸里幾乎塞滿了煙頭,桌面的杯子里殘留著嚴重的咖啡漬,而你衣著整潔,辦公室的門把手都很干淨,旁邊的沙發和茶幾都一塵不染,證明你是一個很注意形象的人。」
「所以,你想說什麼?」
憲兵隊長夾著煙,在煙灰缸的邊角上敲了敲,抖落下灰白色的煙灰。
「我記得我昨天見你的時候,你的面部修飾的很漂亮,而今天臉上已經多了一些沒有修飾胡茬,眼眶上還有淡淡的黑眼圈,所以,」
何奧笑了笑,輕輕的蕩一了下手里的文件,「一個只想撈錢的憲兵隊長,昨天在晚上在辦公室看了一晚上的案件卷宗?」
憲兵隊長平靜的注視著何奧的面容,靠在煙灰缸上的香煙上冒著淡淡的火星,一縷縷煙霧緩緩升起。
在這火星即將燒到他的手指的時候,他手一抖,抖落下灰白色的煙灰,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里,「昨天有兩個現場,我都看到了你在附近,所以你是為了這個案件來的?」
說到這里,他隨手拿起了一份文件,「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都沒有想清楚凶手的作案手法是什麼,他為什麼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又是如何將受害者的身體毀壞成那個樣子,還有這個。」
他把文件放在桌面上,打開一頁,那是一灘干涸的血液,血液上被描繪出了一個幾個明顯的單詞,「這個‘它來了’指的究竟是誰,這個死者為什麼要給我們留下這樣的‘提示’?」
「我並不完全是為了案件來的,」
何奧的拿起了憲兵隊長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這是昨天何奧見到的第一個那個在小巷中的受害者的卷宗,他的目光迅速掃過這份文件資料,輕聲道,
「或許我們應該換一個思路,這個‘提示’或許並不是留給我們的,當案件的手法解決不了的時候,為什麼不試試從受害者出發呢?」
「嗯?」憲兵隊長微微皺眉,「怎麼說?」
「死者是一名女性,二十五歲,」何奧看著手中的資料,緩緩說道,「她中學時代就離開了艾倫,去伊卡共和國讀書,大學畢業之後才回來,她畢業的學校是伊卡理工學院,據我所知,這個學院是整個西土排名前二十的理工學校,
「而她從這所名牌大學畢業之後,回到若丹從事的工作是什麼呢?在一家小公司里從事文員,月薪只有三千二百若里,伊卡理工學院每年公布的學生畢業後平均工資大約是每月九千三百若里。
「她和她的同學收入有明顯的差距。」
「如果我是她,」憲兵隊長從文件堆里再次翻出來一張文件,「我會有嚴重的心里不平衡。」
「而她在這份月薪只有三千多若里的工作上,已經工作了快三年了,她受雇的這個公司並不是什麼大方的公司,這三年的工資只漲了兩百若里。」
何奧翻開了下一頁,「但是她的消費很高,你們在她居住的房子里找到了幾萬若里的名牌包,名牌大衣,她的家庭雖然不錯,但是父母也只是比較好一點的工薪階層,支撐不起這麼高的消費。」
「她有一張來自伊卡貿易銀行的信用卡,」憲兵隊長思索著說道,「授信額度是二十萬。」
「伊卡貿易銀行是西土老牌銀行,經營方式一直以穩健著稱,你覺得這家銀行會為一個月薪只有三千的文員授信二十萬的額度?」
何奧笑了笑,「除非這家銀行掌握了死者其他的收入來源的記錄。」
「你是說她有其他的‘工作’?」
憲兵隊長眉頭微挑,「但是我們沒辦法要求伊卡貿易銀行提供死者的其他收入記錄,我已經試過了,他們只提供了一些信用卡信息。」
「不一定需要銀行的支持,」何奧笑道,「伊卡本身就是一層含義。」
伊卡共和國是若丹的鄰國之一,也是西土用來抗衡提亞帝國侵蝕的橋頭堡。
當然,何奧還掌握著一些其他的信息。
比如伊卡貿易銀行是西土超凡組織‘世界樹’的合作銀行之一,為部份世界樹的雇員提供銀行賬戶和貸款服務。
「你是說她是伊卡的‧‧‧‧‧‧?」
憲兵隊長若有所思,「她現在工作的這家公司,會為提亞帝國提供部分服務。」
「這個案件已經超出了你的權限範圍了。」
何奧輕聲道,「馬上應該就會有人聯系你了。」
叮鈴鈴——
他話音剛落,辦公桌上的座式電話就響了起來。
憲兵隊長看了何奧一眼,伸手拿起了電話、
「好。」
「嗯。」
「我知道了。」
在短暫的交流之後,他掛斷了電話,看著何奧,「上面說這些案件移交到更高級部門了,馬上就會有人過來和我交接資料。」
所謂的更高級部門,應該就是‘月光’的人。
然後這位憲兵隊長若有所思的看著何奧,「這個案件沒有這麼簡單,對吧?」
隨後他不等何奧回答,動手把桌面上所有的紙質資料都收了起來,疊成一疊,用一個大文件夾裝好,遞給何奧,「這些文件我都已經‘銷毀’了。」
何奧稍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了這個文件夾,「謝謝。」
「不用謝,比起上面那幫混蛋,我反而更相信你,至少你看起來還像個好人,」
憲兵隊長搖搖頭,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何奧,「希望我能相信你,有需要我幫忙的,打這個私人電話,離開的時候下樓梯右轉,有個小門,不要撞上上面來的人。」
何奧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等一下,」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憲兵隊長突然叫住了他,他注視著何奧,「不會死太多人,對吧。」
何奧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如果一切順利,不會。」
「謝謝。」
憲兵隊長露出一個微笑。
何奧離開了。
辦公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都那看著坐在辦公椅上,注視著窗外城市的隊長,湊過頭來,小心的遞過來一支煙,「隊長,我那一天的工資‧‧‧‧‧‧」
「你收了人家的煙,還想要工資?你覺得我這麼‘小心眼’的人會給你工資?」
憲兵隊長瞥了一眼都那。
「嘿嘿,」都那嘿嘿一笑,「隊長,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知道了,滾吧。」
憲兵隊長接過了那支煙。
「嘿嘿,謝謝隊長,謝謝隊長。」
這就表示沒事了,都那連忙說道,「隊長大人有大量,心胸寬闊如同滔滔江海‧‧‧‧‧‧」
「別吹了。」
憲兵隊長夾著煙,模出打火機,不耐煩的擺擺手,「我小心眼。」
「隊長,你和那個中土小哥說了什麼啊?」
看著隊長不生氣了,都那有些好奇的問道,他還是有些擔心何奧會不會被隊長刑訊逼供。
「他好好的,」
憲兵隊長瞥了都那一眼,自己手下的心思,他哪里不清楚,而且刑訊逼供他也不一定打得過何奧,他可不想被普法。
他把煙點燃,叼在嘴里,看著窗外有些破敗的城市,「我只是做了一些,坐在這個位置上,應該說,應該做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灑在這座老舊的城市上,將陰影和光輝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