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峰回路轉

「就算您對那些士卒沒有復仇的意願,那您的長子呢?!」

「那位死在敗退途中,被拉泰軍事官一劍梟首的卡茨繼承人,可是被裝在木匣里,送給您的!」

「他可是還在冥府下,等著您給他復仇!」

淒厲的嘶叫像是一點火星,落在了派德心中那座蒙著灰塵的火山之上。

而後,怒焰如潮般自山內噴發,直擊籠罩山頭的冷靜。

兩者的沖突僅僅維持一瞬,怒焰就沖破了冷靜的脆弱壓制。

陡然涌上心頭的赤紅,最終化作了派德的一聲震耳咆哮︰「讓他閉嘴!」

原本就在追逐皮克的騎士,猛然加快了速度。

猝不及防之下,皮克被他拽到了衣袖,牽扯之際一記剛猛的拳擊,就重重的砸在了皮克腰月復上。

「嘔!」

皮克身軀弓起,低下的面龐上,可見一雙暴凸的眼球。

隨後一股嘔意伴隨著劇烈的痛楚涌上他的腦海,幾欲哀嚎出聲。

但泛白的唇齒張合數次,卻沒有半點聲音迸出。

‘這次我看你怎麼逃!’

騎士一擊重拳得手後,便反手抽出了腰間的戰錘。

用柄端狠狠的擊向了,正彎腰下俯的皮克後腦勺上。

之所以不用錘頭,倒不是他不想。

騎士與皮克之間是有血親之仇的,只有有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但有一點他得考慮,當下皮克的身份已經不是盜匪了,而是一位貴族的信使。

在沒有派德的直接命令下,貿然殺害一位貴族信使,極有可能會為他帶來一定程度的惡果。

所以,他還是不敢將殺意表現的過于明顯。

但這不代表他對皮克沒想法了,眼下商議破滅,皮克又激起了領主的怒意。

他就可以趁這個機會,先把皮克打成重傷,在趁其養傷的時間空缺中,調集人手。

在卡茨的郊外或者是境外設下埋伏,伏殺這位殺死了他佷子的前盜匪。

只要不是明明白白死在他手中的話,在交出一些替死盜匪後。

縱然是皮克身後的匈牙利貴族,也無法追究他什麼,反而還得向他表達感謝。

感謝他為自己的親信下屬報仇!

帶著這樣的想法,騎士猛地砸下了錘柄。

「咚!」一聲沉悶重響,蕩開廳內。

陡遭重擊的皮克,被引發了舊傷的後遺癥。

意識當場陷入了短暫的模糊,失去控制的身軀在擊打的力道下,一頭栽向了下方的厚重地毯。

與此同時,騎士的一只覆甲戰靴踏在了皮克的後背上,高舉在手的戰錘錘柄,代表著他的攻擊還沒有結束!

「軍士長,停手!他快要被你打死了!」

一聲男音自大廳門口傳入騎士耳中,即將揮下的戰錘錘柄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僵在手中沒了動靜,只有一只覆甲戰靴還踏在皮克身上。

「我親愛的弟弟,你怎麼舍得離開執政廳?來這里湊熱鬧?」

莫德扭頭看向了大廳門口,門扉處正站著一位個子不高的少年。

年齡似乎只有十五六歲大小。

而他那張稚氣未月兌的白淨臉龐,與派德還有莫德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他卻是派德的三子,莫茨!

「我親愛的兄長,若是讓軍士長殺掉這個使者,可是會增加我的工作量的。」

莫茨淡聲回應了一句自己的兄長,隨後問向了自己的父親︰「父親,您覺得呢?」

執著權杖的派德,閉上了充斥怒火的眼眸。

隨後在睜開時,卻是冷靜了下來︰「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卡茨的會議廳內。」

「不過在放他離去之前,他得先為自己的言論付出血的代價!」

「咳咳派德大人,要我付出代價可以,但現在我們還可以在談談。」

勉力從意識模糊中恢復過來的皮克,邊咳邊用雙臂支撐起了身子。

原本踩在他背上的騎士,在莫茨的逼視下。

選擇撤下了覆甲戰靴,後撤到一旁靜待命令。

「你還真是忠心于那位貴族,到了這種情況,還想著商議,不怕絞刑麼?」

少年離開了門扉,慢步向已然爬起的皮克走去。

清澈的眼瞳中,流轉著一抹詫異與好奇。

「我主伊斯特萬,是將我拉出卡茨這個泥潭的人。也是他恩賜了我眼下的身份地位,又賦予了我未來的可期。」

「在這樣的恩惠下,縱然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麼不值得。」

皮克搖晃著身姿站直。

抬起的瞳眸內燃燒著堅毅決然的火焰。

而那張蒼白的臉龐,昭示著剛剛騎士對他攻擊並不好受。

但他此時卻像是感知不到痛楚一般。

頑自用沙啞的語調向不遠處的派德道︰「派德大人,關于您剛剛的拒絕。我已經有了答案。」

「既然您不想參與皇室的恩怨,那我主也可以與您。」

「在針對拉泰上,達成合作。至于那位拉德季,將由我主與另一位騎士解決。」

「你再說下去,也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莫茨向後退了幾步,盯著皮克的眼眸內,是一片冷意。

「我很明白這一點,莫茨大人。但我還是要說。」

「我主之所以敢對付拉泰貴族,甚至是塔爾木堡的戴維斯,是因為那位君主給予了支援。」

「這樣的支援不僅僅是軍事方面,還有政治。」

「例如貴族議會!在這樣的把握下,您難道還不敢對拉泰出手麼?!」

「閉嘴。」

見皮克還敢開口,原本旁觀的莫德,終于忍不住怒意吼出聲︰「你們給我殺了他!」

莫德身旁的侍從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幾秒後,就有侍從反應過來,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後,便快步向有些站不穩的皮克跑去。

「你給我站住,你要是敢在這里殺了他,我保證卡茨不會有你的活路。」

而這時,三子莫茨卻大聲制止了侍從的舉動,同時勸阻著自己的哥哥︰「兄長!你還請冷靜!」

「你也給我閉嘴!我才是長子,卡茨唯一的繼承人!」

「而不是一個死了有十年的倒霉蛋!」

莫德面色漲紅,滿身怒意蓬勃。

見自家侍從不敢動手,便直接將命令目標轉向了一旁的騎士身上︰「軍士長,殺了他,有什麼後果我擔!」

騎士頭盔後的眉頭一擰,卻是不知道該不該趁勢殺了皮克。

「咚!」

「安靜!你們這是在給我表演什麼笑話麼?!」

權杖敲擊聲伴隨著怒斥響徹廳內,壓下了所有人的爭執。

派德拄著權杖,冷冽的視線隨即落來了自己的二子,莫德身上︰

「莫德,你!帶著你的獵物還有侍從,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

「父親?為什麼?我」

「滾!」

莫德剛想要爭論,便被派德一聲怒吼打斷了。

他胸膛起伏劇烈,怒意涌上腦海。

可終究還是不敢向自己的父親發火,當下只得憤憤瞪著莫茨︰

「好好!莫茨,我記著你了!」

「兄長,你還是先學習怎麼管理卡茨,再想著怎麼報復我吧。」莫茨冷眼回應。

「莫茨,你也閉嘴,出去!」

派德瞪了自己三子一眼,後者縮縮頭,一樣緩步離開了大廳。

而後,他緩步拄著權杖,回到了首座上。

用灼灼目光盯著了皮克:「我可以給你一個說服我的機會,但前提是它足夠令我心動。」

「如果能令我心動,我可以赦免你剛剛狂妄的罪行,但如果不能」

派德用權杖末端在地毯上敲了敲。

一字一句的肅聲道︰「那我可以保證,最遲日落前,你就會被掛在郊外的旗桿上,成為過路人的風景!」

「相信我主的安排,會令您滿意的。」

皮克一手捂著後腦,搖晃著身形來到了長桌旁。

一手拉開末端的座椅,一坐下。

現在他的狀態不是很好,騎士剛剛那一下敲在了後腦。

猛烈的力道加上過往的舊傷,引發了皮克的後遺癥。

劇烈的痛楚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沖擊著他的理智。

但即使如此,皮克依舊準備依靠剛剛的月復稿,完成與卡茨領主的商議。

「您所顧忌的,我大致清楚了,我可以代表我主為您解憂。」

「卡茨只需要在針對拉泰的戰爭中出力即可,而那位皇家軍事官,則由我主對付。」

「這是第一點。」說道這里,皮克豎起一根食指。

對面端坐的派德,眯起眼眸,卻沒有任何打斷的意思。

見此,皮克繼續往下說︰

「其次,就是貴族議會。上次卡茨與拉泰的戰爭,就是因為貴族議會的軍隊干涉,才導致了您的敗北。」

「但是如今,貴族議會已經沒能力來干涉這里了。」

「他們的全部精力,放在了希望獲得波西米亞王冠的西格蒙斯君主身上,甚至為此付出了行動。」

「在他們擊敗君主前,是不會有任何精力,來干涉這里的。」

「如果您不相信,大可向布拉格的貴族詢問,因為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這是第二點。」

皮克繼而豎起中指,兩指並列道︰

「再者,便是我主麾下的軍事力量,得宜于西格蒙斯君主的支援,我主擁有近二百的軍事力量。」

「而且還即將有一位騎士率領他的麾下加盟,這是第三點。」

豎起的手指達到了三根,但皮克沒有結束話題。

他繼續道︰「最後,因為那位西格蒙斯君主對拉德季的敵意,十分明顯的緣故。」

「在這場戰爭中,若是我主能夠取得足夠的優勢,君主便會再投入支援。」

「例如軍隊、補給、甚至是攻城師!」

「這是第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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