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宵禁之後。
遠離拉泰城的破輪酒館,此時熱鬧一片。
原本只有四五張的酒桌,此時已然翻了一倍,足有九桌。
喧鬧如潮,酒味彌漫全場。
「博格維斯,你招募這些手下有夠多的, 看來皮克大人沒看錯你。」
一個身著亞麻短衣的男人端著粗糙的木質酒杯,對一旁的大漢敬了一杯。
後者哈然大笑︰「布格閣下,就這里的十幾人,還不是我手下的所有人手呢。」
說話的這位,自然就是博格維安。
他為了招待這位來自金主麾下的使者,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不但包下破輪酒館,還清空了所有閑雜人等。
就連場上坐的這些手下,也是精挑細選過後的心月復骨干。
如果不是因為普通手下暫時不值得信任, 他恨不得帶上所有人手來此。
而所為的,就是在這位使者面前,秀一下成果!
「那看起來,你發展的很不錯啊。」
被稱為布格的男子,眯著醉眼打量周圍的博格維安的手下。
他看的出來,坐在周圍的青壯基本都是壯實十分。
單從胳膊的肌肉來看,就是打架的好手。
渾身氣勢也明顯和農民不一樣,沾染了些許戾氣。
雖然相比大本營內的那些嗜血之徒,還有不少差距就是了。
但相比戰斗,收集情報這樣的任務,他們已經足夠勝任了。
‘也許這次我能獲得上面的欣賞,獲得一次嘉獎’
正當布格假借飲酒思索之際。
博格維安拍著胸膛道︰「當然,我除了這里十幾個好手外,外面還有二三十人的手下。」
「都是這段時間吞並了拉泰其他流氓壯大的成果。」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米蘭背後站著衛兵,也許今天的拉泰就我這一家了。」
「那確實是厲害。」
布格頂著博格維安灼灼目光, 慢吞吞的從懷里掏出一個陳舊的布包。
「這就是第二次的資助嗎?」
博格維安頂著布格手中的布包,下意識的蠕動著喉結。
酒意上涌, 讓他的面龐紅霞滿臉……
貪念沖擊著理智,令他雙眼有些發紅。
像是看見了金幣的地精一般。
恍忽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天遇見貴人的時候。
彼時他不過是個小流氓。
盡管抓住了自己老大青頭爛死的機會,收納了其的手下基盤。
從流氓一躍至流氓頭子,也不過是個街上惡狗。
只能撿其他流氓團體不要的利益吃。
當時的米蘭,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但好在,他運氣不錯。
在一次意外的接觸時,獲得了一位來歷不明的大人物的資助。
一筆百余枚格羅申的資助。
又踫巧遇上米蘭威信大失,與其他流氓團體起了沖突的機會。
這才逐步壯大,吞並其他團體,混到了這個地步。
而現在,第二筆格羅申資助擺在了他的面前。
數額只會多,不會少!
怎麼能令他不局促緊張乃至于期待?
「二百枚數額,其中五十枚是你最近提供消息給力,而額外給予的嘉獎。」
布格先是看了一眼不自然的博格維安,然後滿意的將布包丟了過去。
鼓鼓囊囊的布包上,是一筆二百枚格羅申的巨款。
事實上,應該是二百二十枚格羅申的巨款。
不過為了湊齊整數,布格忍痛將多出的二十枚格羅申收入囊中。
就像他一開始資助博格維安時, 將多出的五六枚格羅申收入囊中一樣。
只不過, 他這次幅度更大罷了。
畢竟,也沒人能告發他貪一點錢的事情, 何況他現在也是盜匪的一員。
盜匪貪錢,不是在正常不過了嗎?
甚至布格還覺得自己並不過分,因為那些遠去莎邵的同類人。
在資助資金上做的手腳,可比他貪多了不知道多少!
也沒見那位皮克大人說過什麼,更不用說那位尊貴的貴族大人了。
相比與布格的種種心思,博格維安一眾人的神情卻極為熱切。
博格維安還好些,只是咳了一聲。
瞪著周圍的手下,將布包收入懷中。
他並沒有直接打開的想法,那樣會顯得自己很不入流。
是的,獲得了足夠地位,成為了拉泰最大流氓頭子的他。
已經在思考如何讓自己顯得更有格位了。
而周遭的博格維安手下,卻不堪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在盯著那個布包,活像是餓狼遇見了羊群。
直到博格維安咳了一下,又瞪了他們一眼,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天見可憐,他們這些下九流的雜碎流氓,何嘗見識過以格羅申為單位的大筆錢財。
拉泰雖然經濟繁榮,每年的比武大賽更是交易的大市場。
可那都是商人還有領主的收益,即使是拉泰居民也只能分一口肉湯。
而他們這些以坑蒙拐騙為生存手段的流氓。
根本沒有辦法從中分出哪怕一口湯,因為翰納仕麾下的衛兵,會將他們看的牢牢的。
避免他們的活動令貿易市集出現問題,嚇走往來的商隊。
所以,別看他們這些流氓平日里都是街霸,但兜里的子還真就沒多少。
業務熟練的,戰戰兢兢做活的,能賺到的也只是便士、海勒這樣的錢財。
至于格羅申,也只有小頭目能拿到這樣的錢。
于是,布格忽然站起︰「伙計們听著。」
「這筆資助是皮克大人,看在博格維安先生的潛力上,才給予的資助。」
「換句話說,它屬于博格維安先生,也只屬于博格維安先生!」
「我希望你們能明白這點。」
言罷,布格落座。
這話自然不是布格自己的主意,而是那位尊貴的尹斯特萬大人教導的。
流氓與盜匪其實只差了一點底線。
盜匪可以為了錢財,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只圖填滿內心的貪欲。
而流氓雖然行事沒那麼極端酷烈,多有畏懼死亡之人,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內心的貪婪會弱。
如果因為大筆的格羅申,而令流氓團體內出現了篡奪的情況。
會讓其本職的收集情報的工作,出現大幅度的不穩定。
尹斯特萬寧願將資助對象,固定在一個人的身上,也不願看到這一幕。
他要的是情報收集,而不是流氓的內斗。
養蠱由外面的盜匪做素材就夠了,流氓什麼的真上不得台面。
布格這話一說完,眾人熱切的眼神不在落到布格身上。
而是轉移到博格維安身上。
後者欣然一笑,沒有半點意外。
他之所以將使者暴露出來,不就是打著借其手鞏固自己地位的嗎?
「好了,該吃吃該喝喝,我們的宴會才剛剛開始。」
博格維安招呼一聲,開始讓人從廚房里搬出熱氣騰騰的食物。
隻果派、辣根、烤豬皮什麼的應有盡有。
如果不是考慮到保密性,將酒館老板趕走,導致沒人看鍋有些涼。
那麼,這場流氓的宴會只會更加熱鬧。
而就在他們彼此推杯換盞時,山下卻來了一支不速之客
一條幽暗小徑上,兩個身披盔甲的男人正提燈前行。
搖曳的火焰跳動于提燈內,帶來不同于月色的昏黃光芒。
而他們身後,是沉默無聲的隨隊步卒。
冰冷的長戟與刀劍持握在冷色護手中,于前面散落的火輝下,映射出點點寒芒。
宛如,一支夜色幽兵!
「我說,亨利。這夜鷹藥劑還真有用啊。」
隊伍前端的一人,忽然開口問向一旁的同伴。
他卻是洛賴。
「按格羅申為單位的藥劑,能不好用嗎?」
羅洛隨口回應了一句,然後將提燈稍稍移開了點,有些太亮了。
他抬頭看向遠方,火光外朦朧月色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顯眼。
很顯然,他做到了夜視!
自巴納德確定的夜襲破輪酒館後,他就回去準備了一下。
重甲包括繳獲來的戰利品,都送到了布拉德大師還有勞德那維修。
所以,此時他身上穿戴的盔甲,是初入拉泰時的衛兵套件。
防御力自然不比重甲,但他並不在乎。
這次行動只是對付一些流氓,而且還是率隊突擊的情況下。
有沒有厚實的盔甲保護,已經不重要了。
羅洛甚至還有閑心試驗了藥商處買來的夜鷹藥劑。
由于在莫霍杰德山林內與敵人倉促交戰,這瓶原本被他視為底牌的夜鷹藥劑,卻並沒有派上用場。
直到這次戰斗,正好是晚上。
羅洛就取用出來,嘗試著藥劑的效果。
剛好洛賴對此有興趣,就拿他當小白鼠。
畢竟藥劑作用于眼童,哪怕藥商拍著胸膛保證安全,但他還是不敢貿然使用。
天畢竟,知道這個時代的煉金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能夜視的藥劑,他在發達的前世,都沒有听聞過!
何況是一個落後十分的中世紀?
但不成想,洛賴回饋的感謝卻十分良好,好奇之余。
羅洛也取用了一部分藥劑,作用于自身。
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視野變了。
遠處被月光照落的事物,在不明原理下,變得清晰可見。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在靠近火把這樣的光源時,會亮的刺眼。
令人十分不舒服。
「說的也是。」
洛賴不動聲色的將提燈推了回去,然後看了看周遭。
「我們似乎已經到分開的時候了,我親愛的亨利隊長,你怎麼看?」
「你左我右,哨聲為令,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得確定阻截小隊已經部署完畢了。」
羅洛眯著眼,遠眺前方小山包上的燈火。
神情流露出一抹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