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霄怒氣翻涌,驟然抬腳,狠厲的踹在她的肩頭,將她踹的在地上滾了一個圈。
霎時嬤嬤的腦袋撞在冰冷的石板上,鮮血汩汩涌出,還有她那肩膀,已經無法動彈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這個嬤嬤當場兩眼一翻,便無法動彈了。
沒有人敢上前阻攔燕雲霄,拖著蘇九兒的兩個嬤嬤見他快到近前了,連忙撒了手,跑到太後那邊去了。
蘇九兒就這樣看著燕雲霄踏雪而來,身姿英挺高大,黑袍獵獵,黑袍上金線繡紋在映日的雪光之下愈發的閃耀奪目,晃的花了她的眼楮。
然後男人長臂一攬,抓住了她跌下去的身子。
那邊宮人已經將太後扶了起來,簇擁在其中。
雖然沒有傷到哪里,但是燕雲霄竟然伸手推她,好啊,還真是翅膀硬了!
她怒氣騰騰,指著燕雲霄罵道,「逆子!竟然推哀家!簡直沒有王法了!」
視線又落在燕雲霄的懷里,蘇九兒的身上,「這個女人就和你母妃一樣,都是下賤坯子,狐媚賤人!」
燕雲霄忙著看懷里人的反應,根本沒有理會太後的話。
反正這些言論,他是從小听到大的。她母妃得寵,是太後心里的一根刺,即便是她母妃死了,太後都不能釋懷這樣的怨恨。
因為她母妃在太後之前,先誕下了燕氏的血脈,太後深以為恥,從而轉恨。
這邊罵著,燕雲霄那邊的軍衛便趕了過來,齊刷刷的在燕雲霄身後站了一排。
太後一愣。
燕雲霄竟然還召集了軍衛?在這皇都城他也能養出他自己的勢力,還真是一件不容小覷的事情。
「哈哈哈哈,好哇,真是翅膀硬了!」
「那就走著瞧,讓哀家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哀家的命更長!」
說完,她狠狠的盯了燕雲霄一眼,唇角勾起一絲解氣的毒笑,讓人簇擁著回了宮。
幾個人戰戰兢兢的上前,將昏迷的老嬤嬤拖走了。
瞧見了嗎?
那小子方才的表情,如此的痛苦隱忍。
她就是喜歡看旁人掙扎在自己的情緒里,再氣再恨又怎麼樣?不還是要隱忍?
就像她在尹娘娘之後誕下麟兒,不知道遭受了多少人的挖苦和諷刺,卻也只能強裝笑顏,隱忍度日。
越隱忍越恨,這種感覺就像骨頭里有一只名叫恥辱的蛆蟲,總是在深夜啃噬她的骨頭,讓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這不堪的過往和現實!
但看見燕雲霄這種壓抑的痛苦,她就能得到一絲解壓的快感。
思緒飛轉著,眾人已經默默的感覺到,太後身邊的氣氛驟然陰冷駭人。
顯然,她就是被這種尊卑分明的制度,荼毒的喪心病狂。
「娘娘」
青枝被太後的人擠著推開了,她跌跌撞撞朝蘇九兒這邊跑過來,輕輕叫了一聲,淚光閃閃,有些心疼。
自從陛下將她調來照看蘇妃娘娘,她何曾見過蘇妃娘娘受這個委屈啊?
即便是上次被陛下罰跪大殿,最後不還是陛下親自將她帶回來了嗎?
這滿宮里誰不是小心伺候著的,怎麼今日就讓太後這樣作踐了一回!
青枝為蘇九兒氣,卻也沒有辦法。
誰叫太後有權有勢,是正經主子。
燕雲霄鐵青著臉,伸手模了一把蘇九兒的額頭。
冰冰涼。
從他伸手抓過蘇九兒的身子開始,她就像一具失力的軀殼,沒有支撐的倒了下去。
那一瞬間,蘇九兒用一種極其茫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茫然的像是在做抉擇,在撥開重重迷霧,看的燕雲霄胸口一刺。
「蘇九兒?」
他低聲叫了一聲,聲音里滿是愧疚和自責。
蘇九兒沒回應他,只任由他抱著自己,最後長嘆了一口氣,燕雲霄那張冰冷絕艷的臉就變成了無盡的黑暗。
燕雲霄心頭抽痛,猛然抱著她起身,無盡的怒吼回蕩在雪地中,「叫太醫!」
蘇九兒病倒了。
從早間開始,她就覺得身子懶怠,原以為只是氣候影響,不料想讓太後按著打了一巴掌,人又在雪地里拖了那麼長一段時間,袍子都被雪水浸濕了,整個人凍的發麻都沒知覺了。
青枝說她給蘇九兒換衣服的時候,她渾身都冰冰涼的,腿腳都凍的青紫。
醒過來時候,天已經黑了。
吟華殿燒了好幾個碳爐子,室內溫暖的如春日,角落里獸煙裊裊,燻的滿屋子都是安逸靜好的氣息。
主殿的案桌上還放著蘇九兒上午寫的藥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動過。
屋子里也沒有任何宮人,只有燕雲霄一個人默默看著那張藥方,驀的想起蘇九兒那個茫然抉擇的眼神。
他蹙眉,深深的瞌眸,將這些雜亂的念頭從腦海中掃去。
但是始終壓不住心中那股暴動的戾氣。
尤其是看到蘇九兒那張蒼白的素顏上,一個紅紅的印子。
這淺淡的粉色,刺痛了他的眼楮。
輕輕拂開蘇九兒面上的發絲,那烏黑縴長的睫毛便顫了顫,好一會兒,她才睜開了那雙精致的桃花眼。
她扭頭看了過來,和自己對視著,那雙眼楮里卻好像少了些什麼。
眸子一如既往地漆黑透亮,像黑曜石一樣純淨。
卻淡淡的,淡的令燕雲霄發顫。
為什麼不跟他哭訴,為什麼不跟他抱怨,甚至質問?
他情願蘇九兒在他面前無理取鬧,起碼這樣他能安心一些。
蘇九兒看到了燕雲霄眸中深深地自責和懊惱,以及掩蓋了一遍又一遍的憤怒和仇恨。
燕雲霄是局中人,這場棋局,他已經無法剝離出去了。
而她,還有的抉擇。
眨了眨眼楮,她回給燕雲霄一個安慰的淺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明明是自己沒能護好她,而她卻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
燕雲霄心中的痛更重上一分。
他伸手模了模蘇九兒的臉,保證一般道,「以後不會了。」
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無奈的嘆息。
蘇九兒也是這樣想的。
沒有以後了。
身陷權勢的斗爭中,受傷害是無可避免的,唯有剝離,方能保全自身。
現在有太後,以後也會有別人。
她沒有說話,只默默的想著。
室內靜的出奇。
一股恐懼沒由來的涌上心頭,燕雲霄伸手撈起蘇九兒,將她圈在懷中,頭顱深深的埋在她的肩頸處。
暖暖的淡香縈繞于他的鼻尖,似乎溺在她的氣息里,他才能握住一絲佔有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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