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北域,民風彪悍,流寇遍地,每天都在流血,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亂地。
強大的流寇來自東荒各地,甚至還有中州與北漠的流浪者,都是為源而來, 形成了一股股可怕的力量。
在這源礦豐腴之地,縱然是聖地也不能高枕無憂,他們也有被劫掠的危險。
這並不是夸大,有些大寇極其恐怖,實力堪比聖地的太上長老,乃至大能,來無影去無蹤, 很難緝拿。
在北域, 有十三個大寇最為出名, 各自帶領一批強者,嚴重威脅到了聖地源區的安全,其中甚至有來自荒古姜家的人物。
各大聖地曾經圍剿多次,但都以失敗而告終,十三大寇一擊遠遁,很難尋覓他們的蹤跡。
此時,大寇涂天的營地中,這位老人卻是眉頭緊鎖,像是遇上了某種難事一般,連親孫子涂飛都打發走了,一個人在此沉思。
「吞天魔罐為何會有異動,難道與那個天魔有關不成,倒是听說妖帝墳現世他也出現了, 但不應該能勾連到我這里才對。」
他微微嘆息,因為自己視若珍藏的吞天魔罐今日出現了異動,在逐漸加深,他所留下的烙印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消弭, 無法阻止。
當年, 他之所以能夠躋身十三大寇中並名列前茅,就是因為他掌握了這件極道武器,就各大勢力明面上的力量而言,可縱橫天下。
「血亂一生,今天也被人上門討債了。」
大寇涂天目光閃動,祭出一個陶罐,灰不溜秋,像是從土堆中扒出來的,陳舊不堪。
三百年前,他在北域一條干涸的古河道間,無意發現了這個陶罐,半掩沙土中,蒙塵也不知道多少歲月了。
可惜,陶罐缺少封蓋,並不是完整的,等若缺失了一半,不然的話, 他單以此罐就可以縱橫東荒了。
嗡嗡!
這件陶罐剛一出現,就劇烈的震蕩著,仿若復蘇了靈性, 將要掙月兌出去一般,罐口如黑洞,具有強大的吞噬之力,周圍的天空都因它而扭曲了,像是什麼都可以吞噬進去。
與此同時,北域邊界,波旬盤坐在準備好的祭台上,身前以精血刻畫了一副陣圖,吞天魔蓋高懸在上,灑落無盡輝光。
這已經是他第十次嘗試了,呼應愈發清晰,逐漸有了效果,連黑金龍紋鼎的帝兵烙印都被用上了,不斷加強。
「祭我精血,歸來!」
波旬動用秘術,一下子祭出了八桿大旗,獵獵作響,似可震碎天地,每一桿都赤紅如血,煞氣沖天,沾染了他的神魔胎血。
而他劃動的雙手卻越來越慢,透發出的能量卻越發的駭人。
那雙手具有魔性,長空因他而顫栗,虛空在不斷的塌陷,竟是將八桿大旗錯而分之,擲向大地上。
旗桿入地,如撐天之柱,氣勢如岳,不可揣測,旗面搖動,鏗鏘作響,血光沖天而上。
霎時間,這股牽引之力就壯大了數倍,壓迫向另一頭,罐身的所在地。
「不好,烙印被徹底抹去了!」
大寇涂天勃然色變,掌中的吞天魔罐竟不受控制的騰空而起,靈性復蘇,直接沖向了天際。
他深知,這必然是狠人一脈的傳承者動手了,在召喚帝兵回歸,當世也唯有那天魔波旬能夠做到!
他一咬牙,終究是不願就此放棄,化成一道長虹跟上,飛馳而過。
「那是什麼,竟然縱天而過,迸發如此可怕的氣機!」
北域大地上,各處都有驚呼聲響起,一道烏黑流光貫破天穹,筆直的沖向邊界之處,所流露的氣機近乎要將他們肉身都碾碎了,可怕無比!
青帝墳畔,到來的各大勢力強者們皆被驚動,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天象變化,那里雷霆狂舞,大雨滂沱,更有滔天威壓流露,讓人心驚。
霎時間,修士們便動身了,直奔波動的中心而去,遠遠的便見到了一方龐大祭台聳立,八桿大旗扎在周遭,形成了可怖的血祭陣法。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莫過于那沉浮虛空間的半件極道帝兵,吞天魔蓋!
「天魔波旬,是他!」
「竟然祭出了吞天魔蓋,他意欲何為?」
人們一怔,竟然是這尊大魔現身了,自青帝墳中走出。
這架勢,難道是在墳中得到了什麼大造化?
唰!
就在此時,一只巨大的魔罐從天而降,吞吐天地,欲將一切都吸納進去,散溢開烏泱泱一片的神光。
「吞天魔罐?!」
有大能驚呼,目光一下子就火熱了起來,險些俯沖向前。
「竟然是極道帝兵的另一半,他這是要將狠人一脈徹底補全嗎!」
所有人都震驚,感覺靈魂都受到了壓制,幾欲崩碎,極道帝兵現世,那股威壓太沉重了。
搖光聖地的長老們更是驚詫,此物不是掌握在北域大寇涂天的手中嗎,被他視為命根子,要傳世的寶貝,怎麼又出現在了這里。
不過他們轉念一想,很快又反應了過來,波旬本就是當世唯一的狠人傳承者,又手持帝兵最神異之處的魔蓋,自然有著法門能喚動缺失的部分歸來。
尤其是,波旬是唯一與人王戰平過的人物,那位九千年第一的無上少年王已然有著斬滅太上的戰力,大魔也不見得下于他,涂飛難以抵擋也不是不可能。
「怎麼,諸位對吞天魔罐也有興趣,要行以血祭兵之事?」
祭台上,波旬冷幽幽的望來,吞天魔蓋與罐身流露威壓,殺機驚世。
眾人登時神色大變,就連大能都有些忌憚,這可不是其他兵器,而是古之大帝生命的延續,極道帝兵,萬一被打中,鐵定形神俱滅。
雖然古之大帝的極道帝兵沒有復蘇,但是一樣無比的恐怖,些許波動,就已經讓到來的大能級人物都一陣驚悚。
要知道,他們揮動的是大道,打出的是天地的秩序,而非簡單的神力,是對道的領悟。
但在真正的極道面前,這些都是小道,不值一提,難以對抗之。
轟!
此時,滔天帝威沖起,根本沒有人催動,魔罐自己就合一了,震的所有人都恐懼,人們听到了一聲嘆息。
「天啊,這魔罐是狠人大帝以自己的身體煉成的,不會有她的靈魂吧,如今合一,將要復蘇重臨了?」
很多人悚然,都忍不住倒退,這讓人毛骨皆寒,就是太上長老們都壓制住了貪念,紛紛遠離。
「劈破玉籠飛彩風,頓開金鎖走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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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旬大笑,滿頭黑發狂舞,一圈又一圈的紫黑色漣漪震蕩而出,呼嘯天地間,魔焰狂放,攝人心魂。
他抬手一催,一股壓塌萬古的氣息彌漫,吞天魔罐化成一口黑洞,吞噬天地萬物,向下壓落,直逼向眾人而去,像是要將他們血祭!
「波旬,你瘋了嗎!」
「大魔你這是在挑釁我等嗎,要與各大門派作對!」
人們嚇得亡魂皆冒,紛紛遠遁而出,可不敢直面其威。
完整的吞天魔罐,尤其還是狠人大帝以自己一世肉身所煉,其神秘,威能恐怕都要超出其他,不可想象。
場中,也就到來的大能們還算鎮定,退出了一段距離,緊緊盯住了那盤坐祭台上的身影,不敢小覷。
「世尊佛祖以渡世渡人為道,踐行佛理,我亦有慈悲心,渡世渡人,以滾滾紅塵為舟,以芸芸眾生為槳,以七情六欲為糧,登臨彼岸。」
波旬淡笑,雙手合十,禮敬六天魔佛,慈悲對眾生,眼中皆如一,皆為外我。
但眾人的警惕卻是沒有絲毫放松,當初他的魔言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心頭,所謂的渡世渡人,不若說成是滅世吞人來的更實在些。
在他眼中,眾生平等,那是因為皆看作了外我,皆要融合歸一;天下大同,那是因為天下只剩他,自然無有災劫爭端。
「夠了,我等在此,你休想行霍亂之事。」
最終,有大能走出,出言震懾。
波旬渾不在意,只是向著眾人笑了笑,不分貴賤,不分高低,而後轉身離去,帶著吞天魔罐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場中,竟無一人敢出言,也無一人敢阻攔。
就是大能們也沉默,目睹其遠去,他們有預感,天下,真的要大亂了!
一尊身懷極道帝兵的狠人傳承者,將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他們根本不敢想。
「可惜了,吞天魔罐遠去,老青蛟與老孔雀的謀算恐怕也要重新準備一番了。」
遠處,大寇涂天苦笑著搖搖頭,本來青蛟王與孔雀王早有預謀,要撐著青帝墳之後的時間伏殺搖光聖主李道清。
吞天魔罐便是留作後手,以防出現變故;但如今卻被天魔波旬取走,恐怕要重新準備了。
與此同時,青帝墳內,段德正哭訴著他的損失,他的悲涼,他的不甘。
「老古啊,你一定要幫我報仇啊,那個波旬,他真的不當人啊!連我在墳中唯一的收獲都要搶走,太卑鄙了!」
無良道士詛咒連連,先是指點波旬,而後又轉到了地府身上,要不是這群家伙半途來攪事,自己的悶棍計劃早就成功了!
現如今倒好,給人扒光了,損失慘重,連青帝墳內唯一到手的蒲團都沒了,簡直欲哭無淚。
「可惜,若無地府陰兵到來,你也不會蒙受這等損失。」
李昱輕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安慰的模樣,不著痕跡的將禍水引向地府。
一旁的葉凡有些心虛,他也是趁著缺德道士昏迷下了黑手,扒了些東西,不過並未被發現,此刻也安分的立在一旁。
「這次可真虧大發了,早知道還不如答應那個小娘皮的條件呢,如今卻是血本無歸,我恨吶!我與波旬不共戴天!」
無良道士段德滿臉的不甘與遺憾,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自眉心中取出了一枚玉符,上面有一位身份特殊的女子留給他的話語,是一場交易。
一念至此,他又盯住了葉凡,神色古怪,帶著莫名的笑意,摩擦了葉凡腦袋幾下道「真硬實啊,荒古聖體,足以滿足她的條件了。」
葉凡有些莫名其妙,這缺德道士又是發的什麼瘋,上一秒還在悲憤呢,現在就一副兩眼放光的模樣,讓他有些惡寒。
這家伙不會對自己有什麼特殊念頭吧?
緊跟著,段德便帶著葉凡與李昱匆匆告別,言稱自己要去做大事,挽回些損失。
外界,青帝陽墳畔,依舊有成群結隊的身影環繞,在探索,想要再找出些什麼造化來。
但很可惜,青帝實在太灑月兌,除卻妖帝之心與古殿外,什麼也沒有在這里留下。
飛散出的那些通靈法寶,也不過是普通的器物在帝者行宮內留存久了,沾染上了一二痕跡,這才誕生;否則一位妖帝珍藏這些,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王也出來了,難道是在追擊波旬嗎?」
人們訝然望來,天魔波旬集齊了極道帝兵吞天魔罐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里,此際見到人王現身,還以為是為之而現。
對于兩人的交手,修士們倒是不擔憂,波旬雖有極道帝兵,可人王亦有,兩人可謂是針尖對麥芒,不相上下。
「這處行宮,青帝曾久居過,留有道痕,正可與手札互補。」
李昱邁步向前,大手驟然探出,飛速放大,比肩山岳,遮攏長空般落下,抓向了那座懸浮在火山上空的五色神殿。
這處青帝行宮自然是被眾人所惦記著的,就連太上長老們也不例外,俱是很在意,但可惜沒有手段能收取。
此際看到人王出手,皆是露出了意外之色,他們還以為這座古殿要落入各大勢力的大能們手中呢。
嗡的一聲,神殿被大手握住,其下那口火山暴動不安,像是隨時都要噴發出來一般,先前的一位太上便是被此逼退,半邊身子都被烤糊了。
但李昱早已接近了尋龍天師的境界,自然不會因此受阻,天人三化現世,將整座火山的勢都逆轉了,陰陽並起,散去了那股沸騰之意。
轟隆!
下一刻,五色神殿拔地而起,徑直落入了李昱掌中,大放光明。
他並未如人們所想那般追尋波旬的足跡,而是徑直駕駛龍車遠去,消失在了天際。
與此同時,段德卻是帶著葉凡來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周遭崇山峻嶺聳立,烏鴉長啼,充滿了不詳。
「道長,你帶我來這里,是何意啊?」
葉凡有些不妙的預感,但段德‘溫柔’的按住了他,只能停留在原地,硬著頭皮發問。
「無量天尊,當然是賣身回血了;你這小子瞞我瞞的好苦,不過荒古聖體,也足以讓那小娘皮動心了。」
段德笑吟吟的望著他,輕柔撫模著他的面龐,像是在對待著一樁珍寶般愛惜。
那指節所過之處,肌體微微泛紅,留下淡痕,舒張不定,若欲拒還迎一般,在風中搖曳。
賣‧‧賣身?!
葉凡大驚,肌體生寒。
這道士果然缺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