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徑流六天橫道,九幽門開酆都鬼地。
所視茫茫,亙古蒼蒼,幽寂之地不見生靈,兩岸渾濁濤聲四起,這是諸界生靈沉淪後的死地,怨念化實質,山川大地上都滿是猙獰的面孔。
「既為冥仙,因何不留殘墟,反來此鬼獄,你也欲要參上一份嗎。」
一雙冷寂的眸子,如同層疊起伏的星河,懸掛在那片虛無與死寂之地,幽幽看來。
那同樣是一尊不滅者,甚至實力很強,足有七重宇宙結構在身後起伏著,微微共振間傳遞出特殊的灰白洪流,那似乎是一種特殊的宇宙結構。
冥仙見此不禁目光一凝,能有這樣際遇的仙道人物,必然背景不凡,看來他所言的鬼獄之變不簡單,也許另有造化;可他既然能直說出來,那就表示這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消息了。
「我于當年攻伐冥族時開啟九幽之門鎮壓敵對不滅者,直到而今才徹底將他壓服,殘墟內有人觸動仙隕之地,這才讓我復蘇歸來。」
他略略解釋了一番,釋放出屬于自己的冥族烙印,一幕幕經歷化成光影飄散而至,落入了那片鬼獄畔。
霎時間,一只只黝黑大手落下,點在了那些烙印上,這里的不滅者可不止一位,只是先前那人地位高些罷了。
「道友好本事,鎮壓了一位靈仙,若能煉化,便是上等的道果。」
終于,幾人沒有阻攔,辨別了本族身份,也允許他進入這處鬼獄來。
能鎮壓一個活著的異族仙靈,這可是大功一件,多少年都不曾發生過的事情,這位主必然要受到高層的賞賜與獎勵,值得結交一番,便沒有人深問。
「此處鬼獄,因何而變?」
冥仙眼底一抹紫色騰起,霎時目光微微變化,多出了一抹漠然與深邃,眾生欲念暴漲,李昱的意識遙遙聯系了過來。
「不知,可似乎是古時的羅酆鬼獄遺跡之一,散落在這里有些年頭,一直無法開啟,直到前些時日才有波動,許是有人觸動了什麼。」
「也只有我們會來探索謀劃,若是完整的羅酆鬼獄,不墜王座們就不會是降下法旨那麼簡單了,這處古地說是遺跡都抬舉了,殘片才對,不過于我等而言也是大造化。」
有人開口,對此也不怎麼了解,只能憑借著不墜王座落下的法旨猜測一二。
原先那位灰白星流繞體的冥仙則知曉的比較多,說出的話語讓李昱暗念泛起漣漪,羅酆鬼獄的殘片?
那豈不是與先前在九幽之門後見到的酆都鬼神地有關?是因為他們經歷了那里,觸動輪回,這處遺跡才有所改變?牽連還真是夠廣。
「那的確是一樁造化,只有我等幾人嗎?說不得真能撈些好處。」
他笑著環顧周遭,開始收集情報,目光瞥到了遠處不少人道領域的生靈,不禁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不止,還有人道的小輩們來撞仙緣,其中也有些不錯的苗子,道友若是看中了,收為弟子也無妨。」
「這幫後生可不老實,還覺得這里能有生死簿的遺留呢,嚷嚷著要帶一頁回去逆天改命。」
幾人哈哈大笑,那可是傳說中的生死簿,唯有十殿閻羅那個級數才能執掌,昔年的酆都鬼界,可是在某些方面能與‧‧都相提並論。
那些禁忌族群,生來執掌權柄,若非那一戰將之分割放逐,至今恐怕都是一片枉死地,無數天驕埋骨。
轟隆!
也就在此時,他們所環繞的羅酆鬼獄內,變故突生,竟有一條模糊的古路顯露,帶著萬古枯寂的氣息,從那里蔓延,貫穿虛空擴散而出,像是要打開真正的通道。
「六天橫北道,開路鬼神家!」
幽幽呢喃響起,傳遞在每個人的耳畔,充滿了低沉的意味,在那條古路上有舊日殘痕映照而出,巨大的泰坦,干枯的妖族,佝僂的冥族等,皆雙目空洞,宛若死尸,但卻在動,他們在開鑿,在拓展道路。
萬族中的強族,竟然在這里成了開掘道路的奴隸!
「好大的排場,拿而今的十大強族為奴隸,就不怕被清算嗎!」
下方的人道區域中,傳出陣陣驚呼之音,他們義憤填膺,不能接受自己的族群被這樣侮辱,他們可是諸天強族!
向來都是奴役他人的,怎會有被人驅使的一天?
反倒是上方的幾位不滅者不置一言,目光交錯間心中已是有了些許猜想。
李昱心神一動,感受到了冥仙情緒的上抬,便又將眾生暗念融入了進去,保持旁觀姿態。
順著古路逆向望去,那里竟還有朦朧的輪廓在出現,組成特殊的模樣,形象很古怪,與靈族有些類似,就像是先天道形一般,體現某種權柄。
祂們高高在上,俯瞰別人的悲歡,冷視別人的悲歌,早已漠然。
轟隆!
緊跟著天崩地裂,血光淹沒一切,化成鞭子般抽打在了前方的各族奴隸身上,讓他們的步伐踉蹌,動作加快;雖是舊日殘痕的重現,可還是讓不少人都握緊了拳頭。
「一紀一頁,諸天若落花盡凋去,萬界化塵簌簌墜,提筆一勾,生死譜寫春秋,奈何橋上忘舊事,羅酆山下叩靈柩,殿前三拜仙垂首,王亦憂,何人如我同,何人與我共?」
鬼獄盡頭,竟傳來這樣的話語聲,點點白芒從天而降,及至近前,才發現是天花亂墜,更有朵朵彼岸花綻放,並排而簇.
在那道路上,騰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彩霞,它們蔓延過來匯成了更加寬廣的道路,竟有一架王輦行駛而來,古樸大氣,沉凝若淵。
而讓李昱意外的是,那拉車的不是什麼坐騎,而是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皆身軀龐大,肩負鎖鏈,來自各族,甚至還有早已消亡在歷史長河中的特殊族群。
僅以殘痕而言,也可感受到這些拉車生靈的強大氣機,絕對都是比擬恆沙強絕者的存在,一眼望去都有千百之數,卻在這里被套上了枷鎖,帶上頭箍拉車,實在是折辱。
而他們神態木然,來自各族,其中甚至還有人族的身影,每個人的眉心都被刻下了印痕,神似鳥形,且這些拉車的生靈都很年輕,想來也是各族天驕級人物,卻淪落至此。
「果真是他們,曾經的酆都之主,禁忌族群。」
灰白星流環繞的冥仙低語,他名為獄橫流,與一位不墜王座有些血脈關系,此時出言讓不少人都是神色一震,露出驚色。
幽幽呢喃不絕,伴著那輛王輦行駛而來,在其表面還沾著斑斑血跡,色澤各不相同,又皆有強橫意志蘊藏于內,似乎死不瞑目,滄桑妖異的氣息彌漫長空,可見源自萬族的一道道冤魂在其中怒吼。
「如此做派,難道是十殿閻羅中的哪一位?」
李昱默默觀望,在那王輦上感受到了一股與黑衣閻羅相似的氣機,多少是有些關系的。
而在那王輦之後,還牽引著四條絢爛的神鏈,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忍不住低呼出聲,那竟是四重世界的本源之力,被熔鑄成四條完整的大道神鏈,連著四片古界。
若是在現世這般施為,有四個大界這樣被抽盡靈氣,會很慘,成為末法時代,乃至更進一步的絕靈,許多生靈都會被波及,因為劇變太猛烈。
「這一族最終被驅逐不是沒有道理,所行所為太過殘暴乖戾,連繁榮大界都可因一念而下手。」
有冥仙開口,話語內的味道很復雜,到了仙道領域,對過往古史中的隱秘自然知道的更加清晰。
「有問題,這四條大界鎖鏈是真的,或者說依然留存于世間,就在這條路的盡頭。」
忽地,獄橫流眉心裂開一道豎眼,銀光流轉,自殘痕中覺察到了大秘,盯住了萬族奴隸開闢的前路,呼應就在那里!
而按這個效率,至少是要有三百年才會完成,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等得起。
那可是四條大界神鏈啊,傳出去連恆沙強絕者都要蜂擁而至了,也不乏有不墜王座上的存在要為後代謀福祉,參與進來。
「三百年,足夠了。」
門戶彼岸的宇宙殘墟內,李昱收回意識,緊閉的眸子霎時睜開,露出了冰冷的光芒,以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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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破軍,順帶謀劃鬼獄造化,正是一舉兩得。
若是原先還未成仙時,他以眾生惡念只能影響放大冥仙的陰暗面與殺意;而今已為仙,實力大進,便可借助他的陰暗面影響片刻的行動,足以解決掉破軍了。
他回首看向了被掃蕩干淨的聖痕族降臨地,張口一吸間這里殘破的‘祖級殺陣’便被吞入體內,那柄親手打爆的祖器則被饕餮口煉化,化作不滅仙痕留于肉身中。
至于降臨的界壁與通道,則有些麻煩,很難抹除,是與一些奇異之地相連,想要平定可不容易。
「若論富裕,還得是妖族靈族冥族泰坦族之列,帶到這里來的祖器都不少,也有諸多陣圖與資源,粗略估計將幾族掃蕩後,能助你在千年內再凝聚出兩重宇宙結構來,可謂是相當豐碩了。」
「是啊,我們這些老家伙用著太浪費,還是交予你這樣潛力無限的年輕人來的實在,若能平定此地,那才是真正的大好處啊,可惜太難太難。」
兩位鎮域者見他醒轉,便將一團流光傳遞了過來,內里便是這一族內珍藏的修行資源,都是為不滅者級數準備的,最適合渡過積累期。
正常而已,在這個階段沉澱十幾萬年,乃至數十萬年都是常事,若有充沛的資源供給,或者直接煉化存在的宇宙將會省力不少,也會縮短一大截時間。
在天水域內比較適合的自然就是冠軍侯封地瀚海天涯,瀚海內本就有世界群落沉浮,煉化做宇宙結構也是不錯的資源。
「若能將域外殘墟平定,那恐怕功績足以封公了。」
李昱笑笑,這個想法雖好,但實在太難,因為仙隕之地不止一處,殘墟通道也不知多少,有的藏匿暗處,有的隱于殘墟中,要想全部鎮壓,將耗費莫大的精力與時間。
最重要的,異族降臨通道就是被封印了也能重新開闢打穿,除非有不墜王座出手,否則也不過是一時之安穩罷了。
否則那些論天三變的恆沙不滅者早就蜂擁而至了,一人鎮壓一片殘墟取得仙道封號豈不是美事?
「哈哈哈,那是自然,以道友之姿說不得有朝一日真的能夠做到。」
「屆時道友身居渭水,以此大功若封公,當是‧‧‧齊國公!」
兩位鎮域者聞言點點頭,宇宙殘墟可不是域外戰場所能比擬的,此紀元至今也沒有人真正平定過,能壓平一段安穩時日都是功德巨大了。
而這一句話,卻是讓李昱心中一頓,忍不住訝然,齊國公?!
他細細思量,渭水一脈源頭姜尚,是為齊太公,炎帝之後裔,呂國始祖伯夷之苗裔,第一代齊國公便是他,那麼自己所處的時期又是何節點?
殷商已滅,而今為周?
那人王又是什麼身份,周王不成?
他一時有些模不清起來,不過後世記載古史都是語焉不詳,有所出入和區別也是正常,未必真的是國家朝代的形式。
細思之下,商族最早是以鳥為圖騰的,他們稱自己為玄鳥的後裔;由于鳥是商族起源的祖先神,而後商族也被譽為是神裔;從他們問卜的對象也能看出來,有三大類,即天神、地祇、鬼。
「哦,妖族降臨之地有變?」
此時,蒼離鎮域神色一變,派出的分身發現了不對勁,找到了當初接引劫氣到來之地,有各族背叛者在那里負隅頑抗,甚至不知從何處得來了仙道禁器在對抗。
三人聯袂而至,降臨在了這片晦暗的殘墟中,周圍被仙道之力對決打的滿目瘡痍,但那被環繞在中央的特殊之地還是很顯眼,猶如霧氣般聚散不定。
而在反抗者的最前方,一個頭顱為黃金獅子頭,長有龍的軀體,且有蜘蛛一般長腿的生靈尤為矚目。
他形態很不對勁,雙目空洞,竟然有兩只手臂從內里長了出來,五指攤開,掌心一道縫隙裂開化作了大嘴,正呢喃著。
他的獅子頭上下顎被撐開,浮現出一顆巨大的嬰兒頭顱,無鼻無耳,只有一只豎眼布滿了面框,幽紫發亮,很是詭異。
「與當初域外戰場里,至尊埋骨地所見有些想象,都是被劫氣轉化的生靈嗎?」
李昱一巴掌蓋落下去,五重宇宙結構交錯,化作星系長城龍蜿蜒剿殺而過,將那庇護的仙道之力破滅,大鼎被打的橫飛出去,他只手鎮壓了所有的背叛者。
這一幕與當初宇宙黑淵內所見很是相像,且那片黑淵就是從這片宇宙殘墟聯通過去的,糾葛不淺,這劫氣之變早有兆頭。
「無用的,那一天不會遠了,彼岸的至高存在終將歸來,斬天,葬地,屠眾生信念,你們都逃不掉!」
「我等是神聖的!已經做出了最後的獻祭,現在該輪到奉獻我們的身心了,彼岸降臨之日,諸天都要傾覆!」
這些背叛者大吼著,想要自爆,卻被宇宙結構內擴散住的輪回漣漪凝固住,動彈不得,哪怕是那絲絲縷縷的劫氣衍生物也不例外,生生定格!
「生死由我,爾等螻蟻也妄逆天!」
李昱冷哼,大袖一甩直接將這些劫氣侵蝕者丟入了輪回路中,以輪回扼心智,自然一切抵抗皆消。
數息後,一連串的記憶被他摘出,內里有口訣,有條例,還有特殊的召喚方式,不知適合用處,而當這些自輪回路上映照到外界時,竟然自己燃燒起來,走向破滅,顯然有力量在干預。
「這幫瘋子,將劫氣接引到宇宙殘墟,還想將之灌注入祖界內打開缺口,也難怪內部都出現分歧了。」
獸皮老者搖頭,這樣的舉動可真是損人不利己,純純的禍害了。
李昱抬手將那口仙鼎攝來,其上紋刻的條紋很古拙,其中一部分隱隱是一頭太陽鳥的形狀,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得到的情報雖然不存于外界,但他于輪回路內就已覽閱,此刻自己施術,以仙鼎開啟通道,帶領眾人降臨到了一片特殊的殘墟內。
這里仿佛由大霧組成,忽散忽聚,十分妖邪,相當的懾人,地上有各種器物,殘破的戰車,濃縮的宇宙,以及一些混沌氣彌漫的仙靈尸體等,但早已干枯,被榨干了最後的精華與力量。
顯然,這是一片凶地,有著可怕的用途與來頭。
大霧彌漫,隱約間一座橋出現,沒有終點,不見對岸盡頭,像是沒入了蒼茫無邊的輪回盡頭。
「這便是他們接引劫氣降臨之地?竟然借助殘留的權器勾連彼岸的禁忌族群,他們就怕自己成為對方降臨後的第一個祭品嗎。」
蒼離鎮域蹙眉,這可不是什麼小打小鬧,是連仙道生靈都忌憚的劫氣,疑似自天外而現,是上古大劫的遺留,也不知禁忌族群從什麼地方取來,當作了武器。
李昱盯住了那座橋梁,這件特殊的權器竟有溝通彼岸之能,在橋梁側面可見一些特殊的紋路,都刻畫著同樣的存在,形似太陽鳥,與仙鼎一模一樣。
他又想到了奈何橋,作為貫連黃泉生死地的權器,恐怕也有著類似的神異,可惜取不走,此橋能出現,多半是彼岸禁忌族群故意留下的。
「有些不對,那些背叛者先前所言,最後的獻祭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已經溝通了對岸,做出了最後的接引?!」
忽地,獸皮老者警惕起來。
先前那些背叛者的話語不會是無的放矢,對方絕對有著謀劃,也許真的借助這座橋梁做了最後的瘋狂!
轟隆!
此話一出,混沌風雷撕裂天地,大道神音震動諸世,隱約間,從橋梁對岸的霧靄中竟顯照出一道虛影。
所有人都心中一驚,有了不妙的預感,難道獻祭之下彼岸真的要有力量降臨?
李昱元神之內仙蓮驟然搖曳,帶動混沌霧靄崩塌,他霎時神色肅穆,盯住了那架橋對岸的身影,能讓仙蓮都生出感應,那自然是有特殊之處。
「天下光明,盡吾賜生,生殺在握,舉世沉淪;牧野論雄無人赦,霸者橫瀾驚潮生,權柄相伴,諸天誰可逆?」
那像是一個古老的生靈,手中提著一盞燈籠,在昏暗的迷霧海中前進,走的很慢,要歸來。
他欲踏橋,在遙望彼岸,俯瞰人間,幽幽開口。
「誰在行天祭,誦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