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古長夜日月天,千秋余火朗氣清。
一生自負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仙蓮,扎根茫茫混沌中,聳立萬古諸天上,如婆娑世界搖曳共舞,似恆河沙數無量,高渺而浩瀚。
一葉一紀元,一轉一量劫;而今蓮葉輕漾,漩渦般的漣漪蕩起,李昱自其中走出,身後六重大宇宙層疊,星系長城蜿蜒如龍,一舉一動都衍生無量變化。
他立在這里,抬眼向混沌中看去,自然而然的氣機散發就影響到了此地,混沌物質在沸騰,都聚攏而來,沒入宇宙結構中。
這里與諸天隔斷,高高在上,俯瞰時光河流,任那滄海桑田,大千世界變遷,覆滅了又復蘇,它都超月兌在上,永遠不可及。
「臻至仙道,此地愈發深不可測,先天混沌都只能充盈在最底層,蓮台之上又有什麼?」
他感應到了周遭混沌的不同,五太化生亦是存在,一念間真身顯露,龐大軀體猛地膨脹而起,比之六重大宇宙堆疊在一起都要浩瀚,是宇宙之上的體量結構,帶動茫茫混沌海都暴動起來,沒入他的毛孔中。
但饒是如此,他距離蓮台的距離不但沒有變近,反倒更加遙遠了起來,好似有某種特殊的力量在阻礙,不得靠近。
‘不見輪回,不見真我,如何解得虛妄苦厄?如何渡得諸世劫難?’
同時間,自那搖顫的蓮葉之上,那朦朧的灰霧中傳出了呢喃聲,仿佛在回應,又仿佛只是錯覺,黃粱一夢。
李昱不語,混沌神魔般的軀體邁步,沿著浸入混沌的根須往上,登臨到廣闊無邊的蓮葉上,直到此時,他才發覺蓮葉上的紋路光澤各不相同,有著特殊的道痕與氣息,每一片都是一條獨特的道路,像是不同的體系。
各色霞光輪轉,蓮葉至繁至多,一眼望去至少也有萬萬之數,在葉片搖動時,如同大千世界在起伏,恆沙諸天在共振。
而在那蓮葉上,似有古老身影盤坐誦經,問輪回驗本心。
「仙道層次也不夠嗎,那便繼續走下去,終有一天將粉碎陰霾。」
李昱深深的看了一眼蓮台灰霧中密密麻麻的虛影,貫古通今,也許只是一場輪回,輪回盡頭得見真我。
那股人道之力孕育的愈發昌盛了,依稀可見一道金袍身影,腰間有龍吟,但卻還未走出,仿佛等待著什麼。
李昱沒有在意,徑直來到了轉生祭壇所在,放出了自己的仙藥劫身,他想要驗證一件事情,一個猜想。
在此劫身成型與見到帝尊所留的人形不死藥後便有了念頭,與古史中的一道璀璨痕跡相對應。
嗡嗡!霎時間蓮台轟鳴,彷佛有古老的存在復蘇,道音悠悠,漣漪擴散,天地間大道轟鳴,猶若一篇祭文在被誦出,莊嚴而肅穆。
仙藥劫身盤坐祭壇上,沿著先前上蒼劫身所在的軌跡,送往了更古老的時代,那里也有一種呼應,遙遙相對,彼此牽引,好似早有注定一般。
「荒古、亂古、仙古、帝落,一路向前回溯,下一站又會是哪里,上蒼嗎?」
他幽幽自語,仙古之前還有冥古,但卻被葬滅,回溯到了更古老的帝落歲月,這像是在暗示著什麼;也許有一天,上蒼之上也會出現‘人皇’,也許是承接,也許是‧‧
此刻,一股玄之又玄的感應浮現,在那冥冥之中的古史中,又多出了一抹與自己的聯系,在仙古與更老的時代,上蒼劫身化為雷帝,修為亦是在大步邁進。
而時光長河則難以感應,彷佛有某種事物將之隔斷了,開闢出一方淨土,自亂古便一片朦朧,至高至大,難以觀測。
朦朧間,李昱見到了一滴血,映照諸天,烙印亙古歲月,滄桑古意,隔斷歲月長河。
那氣息,他很熟悉。
與此同時,時間長河上游,古老的神秘紀元內,一條魚兒躍出了水流,帶動漣漪點點,形成波紋向外擴散而去,波及上下四方。
天蒼蒼,野茫茫,陰風過境見無常。
風卷烏啼落紅日,水流馬嘶起新墳。
這是一片暗紅色的墳地,大墳一座又一座,與天齊高,葬著不知道什麼身份的生靈,有凌亂的祭品與貢品擺放在地上。
周圍灰蒙蒙,沒有一點草木,枯寂、幽靜,像是埋葬古史的斷層,平日里根本見不到身影。
幾道山嶺間,有蒼茫古意彌漫,有仙霧籠罩,細細看去,在其中一塊墳地上竟然有濃郁生機散發,隱約間有仙藥芬芳飄出。
不過較為詭異的是,有兩道身影,哼哧哼哧的在大墳不遠處扒拉著,一人手中還握著墳前的貢品神果啃食著,滿嘴汁水亂濺。
「師傅,咱們這樣不好吧,這可是在偷吃人家貢品啊,真的不怕被詐尸找麻煩嗎?」
挖土的年輕人苦著臉,真的不想干這個活,實在太缺德了,雖然在附近動土前給墳主三叩九拜贖罪,可他師傅太不靠譜,居然還偷吃人家貢品,真不怕強者陰靈旁觀,一巴掌拍過來嗎。
「怕什麼,貢品都快腐朽了,為師只是避免浪費而已,你不是給他三叩九拜了嗎,咱們只是來這里找寶物,又不是真的要挖大人物的墳,只是先前那寶物的光芒剛好在這里出現而已。
你只需小心些,別真個把人挖出來就行,為師在這里給你護法加持,消滅貢品,咱們玄武一脈可是相當古遠,最出名的就是能活,若是你出意外了,就將你埋在這里,千秋後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那偷吃貢品的白發老人擺擺手,他們可不是來下土挖墳的,只是在附近開掘寶物而已,不然也不會這麼淡定了。
須知這里通天、通古今,是一處造化之地,有著外人難以理解的奇異;自古以來在仙王間都有一則傳說,相傳這處古史葬地可以通古今,經歷無盡歲月,也有人說,能得見未來。
先前這里時光碎片飛舞,光陰如水,霞光絢爛,光雨密集,十分神秘,籠罩了整片墳場,他們師徒二人便知有重寶出世,當即就模索了過來,準備開工。
鐺!
就在此時,那年輕人身軀一震,竟是直接跌倒在地,忍不住痛呼起來,他好似真的鑿到了什麼般,險些被震裂身軀。
老者神色一變,趕忙吞下貢品,上前將徒兒救起拉到了身後,警惕的看向那涌動的土層。
咚!咚!咚!
接連三聲巨響轟鳴,好似開天神鼓在擂動,悠揚傳三界,先前那股仙藥般的芬芳之意卻是愈發濃郁了,不斷傳來。
且那聲音過于恐怖了,像是某種恐怖存在的心跳聲,讓老者都忍不住變色顫栗,他可是萬古前就成仙了,而今卻在心跳面前都承受不住,有可怕的壓迫感。
這里葬下的,不會是一尊仙王吧?就是不及恐怕也差的不遠了,委實可怕。
「師傅,咱們不會真驚動了沉眠的大人物吧,你可偷吃了人家貢品啊,趕緊卻三叩九拜賠禮啊,不然咱們玄武一脈就要凋零了。」
那年輕人哭喪著臉,他可還朝氣蓬勃呢,還沒有歷經世間美好呢,可不想就這麼過早的逝去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
老者搖搖頭,面色肅穆,他可是正直的仙,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縱有強者歸來,那也先‧‧‧
「師傅,真的要出來了!」
年輕人趕忙丟開鎬子,只見那土層猛地崩開,竟真的有一只手探了出來,沾染著五彩神土,卻依舊晶瑩剔透,可見其中的仙血與神骨,強大無邊。
「迫不得已可違心。」
噗通一聲,老者很直接,也很快,直接拜了下來,無比的熟練,對著大墳來了一連串的動作,看的年輕人都一愣一愣的。
此時,那墳內的存在好似也沒料到一般,探出的手頓在了那里,有些意外。
足足過了好半響,另一只手才探出,按住了這被王血所浸染的萬物土,緩緩撐起一道身軀。
那是一個劍眉星目的男子,眉宇威嚴而有貴氣,一雙眸子竟是赤色,不時泛起金霞,呈現出六方大宇宙開闢又鼎盛的異象,神秘而強大。
此刻,他凝視著跪拜在身前的老人,又看了看遠處的鎬子與年輕人,好似明白了什麼,可目光一下子又頓在了一旁被偷吃的貢品上,眼中的異象愈發深邃了。
「‧‧‧」
李昱無言,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人給挖出來,還有人偷吃自己的貢品,一出來還有兩個家伙對著自己三叩九拜,真是離奇。
其實,他在更早的一段時間就到來了此地,找到了萬物土組成的大墓,但那時趕上了一場大戰,听到仙王呼喝聲,看到過漫天的王血灑落,毀掉億萬土地。
便索性將仙王血精與萬物土混合,當成了自己的修行地,將仙藥之身葬入土中,欲要‘生根發芽’,感悟這片天地的體系與道路。
結果剛完成沒多久,就被人挖了出來,還真是湊巧。
「你二人,也算是與我有緣,便跟在身旁當個童子吧。」
他目光緩緩轉動,抬手將那年輕人攝來,與老者一齊鎮壓,便悠悠立起,換上了一身白袍,披散間仙光內蘊,有種返璞歸真的味道。
這個時代被稱為帝落歲月,燦爛而可怕,仙王征伐不輟,萬族竟道,這是一個難以想象的輝煌大世。
帝落茫茫,大世無疆,對他而言,是可以毫無顧忌掘起的一段歲月,見識不同的體系與妙法,更可完善自己的宇宙結構。
眼前這兩人自稱玄武一脈,多半與曹雨生的傳承有所關聯,他的師傅便是玄武王,果真是一脈相承的‘下地’功夫。
「唔,這麼說來我也是段德祖師級人物了,回去得讓他好好拜拜。」
李昱嘴角微揚,不知那無良道士供奉的祖師里,有沒有自己的身影?
不過,而今的輝煌與燦爛,也預告了將來的慘烈與枯寂,某種意義上來說,帝落時代遭遇大劫,死的強者太多,他們化道了,成為規則的一部分,鎮壓這一世。
未來要想成仙,將會無比的艱難,除非是‘荒’那般夢回帝落,在這段歲月完成八世紅塵仙才能掙月兌,亦或完成傳說中的戰仙。
不過對于修行體量與本質的李昱而言並不影響,他的宇宙結構依舊存在,只會去影響外界而不受外界影響,還有天胎地衣等專門為穿梭世界衍生的神通與特質。
「帝落萬古枯,漫長光陰啊,也可見識一番這個時代的輝煌,屠夫亦在此世,也許與那人也有會面之日。」
他忽地一笑,向前走去,一步一幻滅,每一步都有宇宙結構在腳下衍生,更迭大天地基石,法力驚世,道行深不可測。
玄武老人與徒弟一驚,明顯感受到了乾坤的變化,在那天外,竟有一條又一條的星系長城化龍騰飛!
他們到底,挖出了個什麼大神來?
他的存在,仿佛就是在闡述錯的不是我,是世界,要讓乾坤臣服,適應他。
弱者適應世界,強者改變世界!
與此同時,長河下游,當世的水波中亦有漣漪泛起,形成門戶,緩緩勾勒出一尊偉岸身影,在無盡遙遠地歸來。
轟隆!
不朽皇庭震動,但強者已然皆出,趕向了遠方另一地,無暇顧此。
飛仙星上,一場大戰爆發,只因成仙路再現!
那里光雨飛灑,伴隨著大片潔白的花瓣,晶瑩剔透,像是夢幻迷離的世界,讓人心顫與沉醉。
「成仙!成仙!這一世屬于我!」
一頭巨蛇狀若星河,太過龐大了,渾身璀璨,帶動著鐵鏈揮舞,與黃金古皇在大戰。
不遠處,一個披頭散發的道人沖了上來,四肢帶著鐐銬,仰頭怒吼,在與玄武皇拼殺,他的發絲早已灰白,是寂滅天尊,神話時代九大天尊之一。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個怪物,赤紅如血,鱗片密布,生有朱雀頭、狼身、龍尾,凶烈氣息撲面,在阿彌陀佛信仰身煥發的佛光中掙扎吼叫。
喀嚓!
伴隨著他們的出手,陣紋在破碎,仙光在變得熾盛,大地隆隆而動,不斷的沉陷,仙域大裂縫擴散,愈發的顯眼了,臨近皆可見。
「這一世可以成仙,但得先過了我們這一關,帝尊的手段,還遠不止此,在他之前,還有更古老的帝者留下痕跡。」
三頭被鎮壓在此的守護者勉強恢復了些清醒,正在咆哮。
「皇庭內強者足以應付,只是時間問題,我等只需控制余波不泄露便可。」
萬龍皇沉吟,百年前混沌外的另一半太初古礦暴動,川英與五行仙山靈幾人趕往鎮壓,至今未歸,卻不想真的成仙路開啟,也有至尊強者被鎮壓在此。
嗯?!
也就在此時,異變突生,有恐怖氣息擴散,讓天地顫栗,自遠方席卷而來,壓得所有人都動彈不得。
「仙!?」
三頭守護者忍不住驚呼,驚懼而渴望。
只見漫天遍野都是仙光,都是仙道符號,恐怖無邊,震動古今未來,照亮了整片世間!
在那遠方,有血氣蓬勃而起,金燦的耀眼,鮮紅的刺目,像是平靜的海面躍出億萬輪紅日,一時間染紅了天地,燦爛的霞光普照十方,甚至是宇宙星空都被血氣淹沒了,直沖混沌海。
昂!
剎那間,自東方有龍吟響起,震動九天,威懾九幽,帶動了九天十地都在共鳴,如在歡呼,如在恭迎皇者歸來。
「仙!真正的仙!」
無數生靈、仙路至尊,乃至聚集而來的皇道高手全都顫栗,噗通噗通全部軟倒在地上,戰戰兢兢,瑟瑟而抖,被無上威壓禁錮,簡直要爆碎了。
長吟無邊,一尊宇宙化形的赤龍懸空,昂首而嘶,體如長城,磅礡無邊,擠壓滿寰宇,那種氣息太可怕了,能量泄露出絲絲縷縷就足以碾滅人道生靈。
其龍角崢嶸,五爪凌厲,洞穿混沌,赤鱗間又有金光燦燦,煌如天日,那一雙光芒凝聚的龍眼,可以納盡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九天明月在這一雙龍眼前都黯然失色。
「南來北往走西東,人生杳杳在其中!
天也來空地也空,換了多少主人公;
萬里長城萬里龍,百世英雄百世夢!」
同時間,自其上有天雷般的道音震響,轟動十方,讓整個九天十地都在共振,隨之而鳴,遠遠的將聲音傳遞了出去,遍及各方各個角落。
一尊人皇踏在上面,俯視天下,絕世無雙,身子挺拔偉岸,滿頭黑發披散,瞳孔深邃,英氣蓋世,仿佛主宰世間。
他負手而立,像是可以將諸天仙靈都踩在腳下,堪稱天下第一自負!
在此時,無形的漣漪擴張,竟影響到了宇宙存在的基石與規則,一切都在更迭,在改變,在向著這宇宙之上的存在靠攏!演化!
宇宙中無盡星系堆疊交織,組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宏偉長城,在化龍,在騰飛!某種法則被更迭了,變得適合人族,讓每一個人族都感受到了加持,源自血脈深處,這片宇宙與他們更加親和!
萬里長城萬里龍!光澤照耀古今未來,仿佛萬世歸一,永恆長在。
皇者乘龍而來,他沒有出聲,但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散發的氣機在那里爆鳴,隱約間如同一個蓋世君主在巡天!
轟隆!乾坤爆碎,虛空發出的可怕聲音,如同萬古人道火光沖霄,一時間萬道皆寂,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成仙路上的三頭至尊守護者顫抖,根本不能動彈,僅僅是氣機的發散就讓他們軀體崩裂,四分五裂,就要隕落在這里了!
這是什麼人?
這是什麼時代的至強者?
他成仙了嗎?為何如此恐怖!
「皇!」「人皇!」「不朽皇主!」
此時,九天十地有感,在共鳴,在慶賀,在歡迎,有無量朝拜音響起,震動了天上地下!
眾生願力密密麻麻,如同今色的洪流,一眼望不到邊。
人道之主歸來,寰宇都在抖動!
既見人皇,還不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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