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天,枯寂幽暗,歲月無聲。
在這里,仿佛某些概念都失去了意義般,只剩下了黑與紅,連流經此地的波光長河都被浸染,呈現莫名的詭變,紅毛叢生。
在那深處,一株烏黑大道樹聳立,扎根輪回土中,堆積著生靈化成的養分,在那枝葉間,一顆顆果實般的頭顱隨風而動,誦念著不知名的經文,向著某種扭曲的存在禱告。
樹干上,串掛著一具又一具風干的王者尸體,伴隨著果實一齊搖動,如花草共舞,柳枝搖曳,只是,他們的眼楮,都是睜開的,冰冷掃視,眉心映烏光。
「接下來的歲月,便是養殖與收割,偌大異域,真是可口。」
樹冠上,一尊體生紅毛的身影幽幽出聲,銀眸燦爛,周身不斷涌出黑霧與雷霆,有種莫名的扭曲感。
而在他下方,則有兩道身影盤坐,一者面目艷麗,鳳目柳眉,身材高挑,膝前橫放著一口黃金戰矛;一者面容清和柔美,婀娜挺秀,不時將目光看向一旁的友人,若是讓外界生靈見到,恐怕會很詫異。
兩位不朽之王,變化竟如此之大,難道這就是實力狂飆的代價嗎,也不是不能接受。
「安瀾,俞陀,你們上來吧。」
忽地,樹冠上一道聲音響起,讓兩人霎時復蘇,紛紛起身,虔誠的登上樹冠,來到了那道身影面前,徐徐垂首。
他們知曉,全新黑暗物質的洗禮到來了,在接觸起源古器後,這位真祖前輩愈發的可怕,似乎自神聖物質中得到了什麼一般。
葬域內,葬士劫身已然位列葬王,在一片全新的墳地中俯瞰。
「九天,異域,葬域;呵呵呵,真是有趣,仙域的日子不好過啊。」
他輕笑,身後烏金羽翼猛地揚起,攪動無邊氣浪,在那墳土間赫然顯露出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自帝落歲月至今,不乏有王者生靈。
仙古紀元,大勢滾滾向前,在其陰影下,無形的漣漪已然滋生,伴著它遠去。
長河下游,荒古紀元。
不朽皇庭內,漣漪激蕩,漩渦泛起,一只手臂自其中徐徐探出,帶動整個身軀涌現。
「同一條長河不同節點的微妙聯系,當世竟不曾過去多久。」
李昱一念間倒映九天十地種種光景,這段歲月以來發生的種種事情顯露,天驕崛起又落幕,勢力興盛又凋零。
在他離開後不久,聖帝葉凡踏萬道而成帝,成為了當世第一個打破大帝枷鎖的存在,這讓很多人嘩然,一些另類成道的天驕都眼熱,但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那位聖帝可是跟當世炎帝有些關系的,彼此間交談了很久,對方也不介意,沒有刻意阻攔,才有了這樣的機會,若是他們不知死活去挑釁,去沖擊,下場將會很淒涼。
更何況,炎帝背後可是雄霸此世的不朽皇庭,里面至尊高手扎堆,仙級高手睥睨,還有氣吞古今的無上人皇,誰敢得罪?誰能得罪?
一些天驕便將目光轉向了奇異世界,那邊似乎要寬松些,可以謀劃。
這段歲月里,段德與黑皇也沒閑著,要麼教後輩,要麼去混沌外大興土木,倒是真的掘出了不少好東西。
「彈指千秋過,拂袖萬載沉,越往上,光陰刻度便越不同。」
李昱一念洞悉了諸事,便沒有再停留,一步邁上了無窮高處,俯瞰此世,他全身都在噴薄大道之光,反哺這方世界,跟這片孕育此身的天地交感。
到了帝光仙王層次,反哺九天十地自然輕而易舉,更何況他祖界法也達到了巨頭,不周仙路亦為王,三重反哺下,效果異常顯著,眾生皆有感。
「皇!是人皇復蘇了,他在反哺這方天地!」
「人皇而今是何境界了,躍仙而上嗎?」
「高上人皇,禮敬世尊,慈悲慈悲。」
無數生靈被驚動,感受著天地間的變化,不禁歡呼起來,這是在改善環境,大道愈發清晰,靈氣愈發充沛,一些消弭的神料再現,枯萎的靈株重生。
仙金奧義的紋路在擴張,融入到了一些區域中,讓那里有了孕育仙金的希望與可能,化作聖土寶地。
而在他們誦念人皇名號之時,那天地間霎時有了感應,顯照無上法相,一尊巨大的身影腳踏輪回,執掌萬劫,立身在了眾生皇座上,俯瞰紀元更迭,釣大世沉浮。
這一幕更使得眾生崇拜,高呼陣陣,願力愈發濃郁,讓皇庭內的神我身都跟著得到了滋養,通體大熾。
當成就道果後,很多仙王都在努力斬斷與出身古界的聯系,為的是確保自己不受約束與影響,但這是片面的,冥冥中自是與天地欠下了因果,逃不開,終究要還。
李昱俯視,他在反哺天地,但卻沒有去改變一些東西,比如壽元、不死物質等,這是外在的壓力因素,可以培養出真正的天驕,環境可以改變,但大世爭渡的真意不能少。
若是希冀長生與其他,自可去奇異世界待著,或者往仙路上棲息;這片天地是用以培養人杰與後繼者的,必要嚴苛;到了那時,天驕們自然能有選擇,不願爭的可去奇異世界,願意爭,拼搏的,便在九天十地中奮起。
轟隆!
無窮高處,他一身光芒照亮宇宙星河,太璀璨了,竟還在不斷出手,打撈著其他世界的殘片,融入九天十地,融入成仙路上,將之化成了固定的聖土,演繹成世界群。
大道符號綻放,規則秩序重新排列,眾生不能理解,無法直視,只覺得這股力量無以倫比,乾坤由枯竭在變強。
九天十地的本源在增強,甚至連一些小的仙域碎片都被拼接了近來,李昱以大法力分化,保留了其部分獨立性以及天心印記,算是給帝位加了些機會。
他走的是身化諸天的道路,不受各界桎梏,哪怕相助這一界,到頭來也不會束縛自身。
相對而言,以身為種的生靈基本都不用擔心這些。
這一界,哪怕徹底毀滅了,他也不會有恙,而他若是長存,則可另這一界得到庇護,不至于真正消亡。
「天地環境飛躍,更適合修行與悟道,連資源也更加豐富了,不變的是壽元與長生物質,人皇這是有意在塑造嗎?」
青銅仙殿內,聖帝葉凡注視,感受到了種種不同,甚至那拼接進來的仙域碎片還有其他生靈,在那里也有另類的天心印記。
「紅塵中爭渡,方顯大世璀璨,雖然殘忍,但這是必經之路,難道修行之路還指望他人的施舍嗎。」
大成聖體輕嘆,而今已經算得上很好了,人皇留下了金仙路、不周仙路以及燭仙路,可以走正統秘境法成道,也可單一秘境法成道,也可源術成道;給了此世眾生太多機會。
可以說,他已然很博愛了,燭仙路的生靈可不在意天心印記,因為他們本就有另類印記,不周仙路也可不在意,因為他們修的是宇宙本源,駕馭大宇宙力;如此一來相當之寬容,若天驕還因此落後頹廢,那只能是自己的問題了,怪不得別人。
天心印記只有一個,但選擇與道路可不是只有一條。
漸漸的,反哺完畢,這片世界多了一股生氣,天心印記都壯大了幾分,讓炎帝得到好處。
「接下來,便是勾連輪回,大夢萬古,諸世天驕並起,角逐歲月中。」
李昱取出六道輪回盤,內里映照出紀元生滅的景象,有歲月長河奔騰的聲音,十分駭人!
其中的人造輪回被復蘇,霎時引發了諸多異象,映照出諸天,帶著宏大的氣息,簡直像是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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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闢地,隨後發出聲音,隆隆而鳴。
九天十地大震,仿佛有缺失的重要之物重新補全,模糊的世界意識都在慶賀,垂落下大片的光雨。
而在六道輪盤中,有新增的一些事物引起了李昱的注意,那似乎是亂古紀元才留存下來的,竟有一滴血,映照諸天,烙印亙古歲月,滄桑古意,鎮壓歲月長河。
也正是此物,讓人造輪回得以穩固的貫連三***,甚至沒有掀起波瀾,不曾被外人察覺。
「緣來如此。」
他不禁露出笑意,知曉了這是誰的血,未來將有大用處。
同時間,不朽皇庭內的諸強也趕了過來,無始、青帝與仙僧王早已在仙道領域縱橫,距離準仙王也不算很遙遠了。
黑皇與段德沖來,嗷嗷叫個不停,口中高呼著一人分一半、感情才不會淡。
「好久不見。」
李昱一手模狗頭,一手拍段肩,看向了幾位仙古時期的友人,當真是萬古千秋一念間,再見已是滄海桑田。
「老友,看來你已取回了道果,我等也得加快了。」
仙僧王大笑,他已然很期待,自己前世今生兩重不同道果匯聚時,將有怎樣的燦爛。
無始望著被模狗頭的黑皇,眼角不禁一抽,青帝倒是樂呵呵的,他這段時日來一直在研究燭仙路與不周仙路,覺得與自己開闢演化仙域的理念頗為契合。
最終,他改變了思路,演化外部仙域算的了什麼,他要演化人體仙域!他要在內部演化,再將外界仙域祭煉成法器,內外共鳴,交相輝映。
「我欲再啟輪回,送此世生靈往仙古、亂古歷練。」
李昱頷首,邀他們一起再現輪回,六道輪回轟鳴,屹立在了九天十地畔,與這片天地再度相合,補全到了一起。
當初亦是如此,而今再現,冥冥中影響到了眾生,讓他們體內好似多出了什麼,又好似又一縷印記落入輪回中。
他們聯手,宛如回到了仙古紀元,在那滴血的幫助下貫連四大紀,開啟古今輪回。
最先受益的,自然是不朽皇庭內的生靈,皆被帶來,在輪回中參悟游歷,眾人皆很震動,人皇竟然人造輪回,委實與上蒼爭術,太過逆天了。
而很快,聖帝葉凡與女帝也被邀請了過來,李昱想要驗證紅塵仙路在輪回中的可行性,若是兩人功成,當世自然也多出兩位準仙王級的大高手,何樂而不為呢?
「人皇前輩的意思是,人造輪回夢連古今,能夠前往其他紀元?」
葉凡心中一動,他剛知曉紅塵仙路不久,就遇上了這樣的機緣造化,可以說是順勢而進了。
「不錯,以紅塵仙路而言,仙古與亂古都不太適合,反倒是帝落歲月末期更好,足以讓你們蛻變功成,足以省下幾十萬年的歲月。」
李昱頷首,帝落歲月有仙藥劫身與那滴血以及通天之地的加持,也很穩固,支撐他們修行蛻變沒有什麼難度,只要不妄自改變一些事情便可。
听聞此言,一眾至尊高手都不禁眼熱了起來,這豈不是說明,他們成仙的速度也將大大加快?這太重要了。
兩人皆行禮謝過,很感激,便進入到了六道輪回內,經由通天之地而去。
嗡嗡!那滴血放光,在長河中蕩起漣漪,配合著輪回運轉,葉凡的身體模糊了,在這里劇烈搖動,那聲音越發的宏大,震的雙耳嗡嗡作響。
終于,他的身影從這里消失了,緊跟著輪回地生出異象,依舊朦朧,混沌光照耀,仙霧濃郁,自不可洞悉的年間開始,無窮的歲月長圖,屬于未知而遙遠的時代,開始浮現出痕跡。
「他去了哪里,真的會通古今,消失在歲月長河中了嗎?」
黑皇瞪大了眼楮,他還以為是大夢萬古元神離去呢,結果這是連肉身都一起送過去了?
眼前,輪回通天地絢爛,那是一副斑駁的歷史畫卷,是時光的力量,空間在更迭,那是歲月在變遷,跨過萬古的歲月,彌漫著至高無上的偉力。
「輪回,這將與眾生路一般,成為我恆永強大的根基。」
李昱目光深邃,在輪回葉凡後,此地本源霎時壯大了一截,他也得到了反哺,這是互利的局面,當諸世天驕與強者皆入輪回時,他所得到的反哺將超乎想象。
一個紀元又一個紀元的沉浮,若是延續下去,將有諸多妙義,萬古千秋都將在他的手中!
對葉凡而言,他來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也是一個可怕的世界,仙道生靈征伐不輟,萬族竟道,更有仙王縱橫,這是一個難以想象的輝煌大世。
他環顧四野,寂靜無聲,猩紅的血水,蔓延過了大地,緩緩流淌,像是河流,像是湖泊,像是海面。
有些大墳,矗立在猩紅的水面上,沒有被徹底淹沒,其中還有一口被掘開的,貢品散落著,還有被人偷吃啃咬的痕跡。
「偷吃貢品?怎麼總讓我想起大黑狗和缺德道士。」
他腦海中浮現這樣一個念頭,覺得有些詭異,但還是走了出去,開啟自己在這段歲月中波瀾壯闊的一生。
外界,眾人見到了這一處節點,皆很驚異,只有段德神色古怪,聯想起了曾經的記憶,自己這一脈的祖師,似乎還曾是一個人的童子,偷吃過貢品‧‧‧
而那位存在也被稱為黑心賣假藥的,長得‧‧和老古很像。
「這麼說他豈不是比貧道祖師輩分都高?不會還得行禮拜會吧,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段德警惕,向來都是自己佔別人便宜,這可不興讓別人超級加輩了。
「阿德啊,你的九世輪回印契機到了。」
李昱慈祥的看來,模了模狗頭與大德頭,示意他們也可進入輪回中修行,可以省下相當漫長的時間。
無論是九世紅塵仙,還是九世輪回印成仙,在人造輪回接引下大夢萬古,可借助曾經那些人的烙印回返歲月,在那里修行,征伐,太適合這些消磨時間與磨礪己身的路子了。
「還是老古對我好啊,有了這一趟,九世輪回路與不周仙路都能走得通了!道爺也是雙道果,回來就鎮壓可惡的貪心黑狗,日夜鞭撻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段德大喜,躍躍欲試,他記憶早已復蘇,很憤憤不平,竟然被一條狗從亂古咬到了荒古,今日他非得翻身把歌唱,炖個狗肉鍋!
「汪!人寵你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本皇感應的到,你太卑鄙了,竟然將偉大的黑尊者與凡俗犬類相提並論。
本皇告訴你別想翻身,我吃定你了,三生三世你都跑不掉,都是本皇的人寵,汪汪!」
黑皇呲牙咧嘴,直接下口,兩人糾纏著跌入輪回中,一齊涌向了過往歲月。
見到這一幕,李昱忽地輕咦,想到了一件事情「若是原本就是那段歲月的人,大夢萬古後,會不會就是彼時的自己呢?」
也許,他們兩人真的回溯到了亂古紀元的自己,在那里將掀起一場史無前例的改變。
「這倒是不經意的加強了,亂古紀元,會相當的熱鬧啊。」
他露出笑意,有些促狹,有的前往了仙古大戰,有的前往了亂古歷練,那可真是風起雲涌,亂古紀元名副其實。
帝尊、老子與靈寶神我則聚集在了一起,他們隱隱感受到了什麼,也準備前往仙古紀元一趟,說不得有機緣在等著他們。
昔年的九大天主,也曾絢爛過一段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