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朋友
君無邪是星際聯邦政府君大公的私生子,他上面還有個哥哥,大公子君慕言。君慕言將來是正統的繼承人,而君無邪只是他父親一次酒後亂性的產物。這樣的境遇,可想而知,大公的夫人得知大公在外竟然有個私生子後,對他們母子有多麼的恨之入骨。
所以君無邪的爸爸對他並沒有多少感情,而大公夫人最後讓人帶他回去只是因為,表面上要給自己大兒子找個伴讀,實則是給君家所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面找個替罪羊而已。
姜露薇大概四歲左右,有一次快要餓暈了。
她常年流浪在富人區的垃圾場旁邊,找吃的找喝的,找可以庇護休息的地方。
那一次,她找了很久,只找到了一個已經過期了的營養液。
姜露薇如獲至寶,吃完之後,卻很快胃腸不舒服,開始上吐下瀉起來,這樣的狀況持續了沒多久,她就開始月兌水。
那個時候周圍連一口水都沒有,她極度干渴,絕望地倒在垃圾場邊上。
那時候的姜露薇對生和死也沒有什麼概念,只是覺得越來越沒有力氣了。
那時剛剛被大公認領回去的君無邪正好經過此地,那也是姜露薇第一次見到他,好英俊的男孩兒,衣著華貴,身後還有僕從。
那些僕從們指著小小的,幾乎快要暈厥的姜露薇說︰
「看看這小雜碎,真是礙眼。」
「就是的,渾身惡臭!要死了不爬到垃圾堆上去,還擋在路邊真討厭!」
「你們看哪,這孩子都要死了,還眼巴巴地死盯著咱們,看著就晦氣。」
那些冷漠、惡心的華語不要錢一樣砸向快要暈厥過去的姜露薇。但是讓她睜大雙眼的事情發生了。
當時還很小的君無邪看到了她,朝她眨眨眼楮,讓僕從在原地等候,自己緩緩地向小小的姜露薇靠近。
姜露薇本能的恐懼,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她想起那些惡毒的富人家的孩子,總是踢她趕走她,想要掙扎起來逃跑。可是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只能顫抖著喘氣。
那個小男孩蹲下了,看了這小女孩片刻,姜露薇害怕得閉上眼楮,等待著即將落下的拳打腳踢,可是等了一會兒,卻並沒有發生。
姜露薇睜開眼楮,發現那男孩兒沒有走,極度強烈的求生沖昏了她的頭腦,姜露薇虛弱地對他說︰「我……想喝水。」
君無邪听完就站起身返回去,從僕從手里取了食物和水走回來。
接著在姜露薇的身邊放了一瓶清水和一根草莓營養液。
姜露薇虛弱地閉了閉眼楮,但是用手摁住了那兩樣東西。
她歇了幾秒,等身上稍微有了點力氣之後,掙扎著爬起來,就把水喝了,也把草莓營養液吃了。
那是姜露薇平生第一次吃到草莓味的營養液。
草莓營養液,她只听流浪漢向往地討論過,這種大家都極度渴望的,在星際賣的最貴也最暢銷的營養液,那也是姜露薇覺得此生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我叫君無邪,你叫什麼?」
「我叫姜……露薇。」她有些怯怯地但清晰地回答道。
「姜露薇,我住在藝廊大街59號,你以後餓了,可以來找我。」君無邪說完笑了一下,那個笑比陽光還耀眼。
于是姜露薇記住了那個男孩子,那男孩子住處距離自己經常活動的區域很近。
當時,君大公並沒有把君無邪帶回大公府,而是在外面單獨給他租了一個房子。
從那之後,厚臉皮的姜露薇經常出現在藝廊大街59號門外,用那小鹿一樣的眼楮盯著君無邪的窗戶。開飯時間,君無邪就會顫顫悠悠地端出一個餐盤放在門外。
大部分時候都是草莓營養液,很少的時候,還會有一片面包或者一個水果這種稀缺高級食品。
他們兩個漸漸熟悉起來,有時君無邪也會招招手,讓姜露薇進入他的地方,請她坐在真正的桌子上,吃一頓飯。
君無邪的媽媽總是體弱多病,常常咳嗽。並不喜歡外人來打擾,所以那樣的時光並不多。
姜露薇像只流浪貓一樣,常常在君無邪家門口徘徊。有時下大雨了,君無邪會偷偷地把窗戶打開一點,讓姜露薇偷偷鑽進去,給她在角落里留一個小墊兒,浴室里有放好的熱水,姜露薇便能洗個熱水澡,睡一夜安穩覺。
第二天清早她再偷偷跑出去,漸漸地他們變成了朋友。
有一天晚上,又是一個下雨天,姜露薇又像往常一樣,從為她留著的小縫兒,鑽進了君無邪的臥室,她正打算躺下睡覺時,卻听見屋子里傳來了一聲悶響。
姜露薇經常在街區上晃蕩,她知道那是消聲激光槍的聲音,她悄悄地打開門往外看著。只見君無邪的媽媽正大張著驚恐的雙眼,靠著牆壁緩緩地滑落到地板上,而她的額頭正中有一個血洞。
姜露薇驚恐地捂住了嘴巴,看到有兩個大漢走過來。正在這時,她听到了咚咚地從樓上跑下來的聲音,接著是抽泣聲,君無邪小小的身體,不顧一切地沖上前要抱住母親。
而這時,那兩個大漢一左一右的把君無邪架起來,就要帶走他。
君無邪使勁地掙扎,狠狠地咬在了其中一個大漢的手背上。趁那大漢放手,他又亂蹬腿,把另一個大漢踢傷了,撒腿就跑。那大漢罵了一聲,眼看就要拿槍去瞄準,另一個摁住了大漢的手︰
「比爾,夫人說了要活的,這小子好歹是大公的骨肉,要帶回去把他養大的。」
就在兩人猶豫期間,君無邪飛快地拉開了臥室的門,並且鎖上。回過頭的時候,君無邪顯然沒有想到姜露薇在屋里,而姜露薇也顯然沒有想到,君無邪會闖進屋來。
她望了望窗外的大雨,當時想都沒想,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姜露薇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君無邪是唯一給自己食物和庇護的人。現在有人殺了他媽媽,她要保護他。
姜露薇二話不說,拉著君無邪,幫助他從小窗口跑了出去。
兩個孩子在大雨中奔跑,姜露薇一直拉著君無邪跑進了垃圾場。
在一個廢棄的機甲飛船外殼下,兩人躲了一夜。
君無邪,一言不發,沒有哭,一直低著頭不講話。小小的姜露薇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她想了想,輕輕地走過去,拿出了她今晚還沒來得及喝掉的草莓營養液遞給君無邪,模了模君無邪的頭。
男孩兒抬起頭,看著她,眼眶中流出了淚水。然後把頭輕輕地埋在了姜露薇的懷里。
就這樣,他們成為了星際中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