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距離藍海市的公立高中開學僅剩三天。
沈白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站在治安所的門前,排在隊伍中央。
這個時代,治安所承載了科技時代「政務大廳」和「警察局」的功能,屬于實權部門,來這里辦事的人很多。
在幾十分鐘後,沈白隨著隊伍進入治安所A座大廈的一樓大廳,徑直走向服務台。
「你好。」沈白很有禮貌地向工作人員微笑致意︰
「我叫沈白,想在這里找個人,私事。」
「誰?」
「李瀟銳,隸屬于治安所巡守大隊,我是他的朋友,方便的話你可以打個電話告訴他,分機是N76434,我們昨天已經約好了。」
「好,先生,請稍等。」
工作人員在座機上撥了個號碼,短暫的鈴聲後,電話被接通︰
「你好……是李瀟銳麼?這里是A座一樓服務台……有個年輕人叫沈白,說已經跟你預約過了,嗯,嗯,好。」
工作人員掛斷電話,在抽屜里拿出個胸牌遞給沈白︰
「你可以上去了,李探員的辦公室在二十五層,門牌號2537,臨時證明要時刻佩戴在胸前,不要擅自進入辦公區域,否則後果自負。」
沈白點點頭,听話地將胸牌掛在衣服上。
人類和舊土的戰爭一直在持續,雖然「烈度」較前些年有所緩和,但作為維持治安的武力機構,這點防範意識還是有的。
沒有磨蹭,沈白坐電梯來到25層,找到掛著「2537 李瀟銳」銘牌的紅色木門,輕輕敲了敲。
「小白麼?進吧。」
沈白聞聲推門而入,謹慎地將門反鎖。
這是間不大的辦公室,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四周的牆壁貼滿文件和照片,正對門口的是一張四四方方的黑色大桌,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沙發椅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打火機。
「好久沒見了啊,隨便坐,小白。」
「銳哥。」沈白打了聲招呼,坐在辦公桌對面。
「這麼長時間不來找我,在哪發財呢?」
「復習功課。」
「哈哈,你這小子,是想去參加今年的瘋狂十月吧!」
李瀟瑞笑嘻嘻地看著沈白,仔細打量一下他被紗布牢牢綁住的左手,有點幸災樂禍︰
「這是遇到麻煩了?找我幫忙?先說好,咱雖是朋友,但是你也知道,就算我爸找我借錢,都要打欠條!」
李瀟銳生的高高大大,面貌英俊,又有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壞笑的時候自有一種奇特的風流倜儻,似乎在開玩笑。
可沈白知道,李瀟銳並沒有說笑,他真能干出為了一瓶礦泉水,讓自己生父打欠條的事!
跟掉錢眼兒里似的。
「嗯……我明白,不會讓你為難。」沈白笑著從衣兜里掏出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
「一萬元,密碼是1到6」
「哎呀呀,小白,太客氣了,太見外了!」李瀟銳嘻嘻哈哈地站起來,把銀行卡摁住︰
「咱兄弟是什麼交情,還有用得著這套?」
「那我收回去?」
「別別別!」
李瀟銳把卡揣到兜里,眉開眼笑︰
「說吧,有什麼事,再難,兄弟都給你辦嘍!」
沈白哭笑不得,對李瀟銳感到無語。
沈白今年才17歲,三年前被沈氏夫婦收養,取名為「白」,在短暫而幸福的兩年後,養父母自殺身亡,他又變成了孤兒。
然而,在被收養之前,沈白一直生活在藍海市「白羊福利院」里。
人類聯邦政府規定了福利院的最低生活標準,雖然可以溫飽,但衣食住行遠遠低于普通公民家庭。
為了過的好一點,沈白曾經像很多孤兒一樣,干點見不得人的小買賣。
當然,所謂的小買賣其實也就是在學校門口賣個烤肉串、幫別人打架、去垃圾場淘點有用的貴金屬殺的,好勇斗狠常有,作奸犯科、搶劫行凶卻不可能。
——也沒那實力。
在那幾年,沈白遇到了還是見習探員的李瀟銳。
李瀟銳不老實,貪財,經常利用職務之便牟利,沈白當年作為白羊福利院那片的「頭頭」,跟他相處的不錯。
沈白被養父母收養後,開始過上正常同齡人的生生活,可沒想到沈父沈父身亡,又變成孤兒。
這兩天他去過軍部的服務社反應情況,可奈何那個叫徐景東的中年男子辦事太過老辣,沒留下任何破綻,沈白想舉報也沒轍。
而且那種人,保不齊有什麼手段,下次恐怕也不可能這麼溫和,沈白無權無勢,沒人保他,說不定就成了炮灰,必須連見不得人的手段也用上。
于是他今天來到李瀟銳這里,看看能不能走灰色的路子解決這事。
「是這樣的,銳哥,前幾天,一個叫做徐景東的人來到我家,他自稱是我們藍天街道共助會的工作人員,可事實上他跟我談了一筆買賣……」
沈白仔細地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自己的各種推測也說了出來。
听完後,李瀟銳嘖了一聲,搖頭道︰
「小白,哥哥勸你一句,五百萬,這價格很有誠意……哎哎哎,我不說了好吧。」
李瀟銳看著面無表情的沈白,及時止住了嘴,站起身,沉思一會兒後不確定道︰
「藍天街道的共助會麼……雜牌的民間組織,很多不法團體都在明面上偽裝成這種組織,看你的描述,這是替某個大人物干髒活的?」
「不過查案嘛,從源頭查起總是好的,我會將你養父母自殺的事情調查清楚,特別是那些已經被定罪的有勢力的犯人,他們才最希望看到翻案這種情況的出現。」
「給我一個星期,我會把我能查到的都交給你……當然,還有〔甜點〕。」
——公職人員用權利獲得的情報,高價賣給給人或者集體,被戲稱為「甜點」,按照聯邦法律,李瀟銳這人最低也要被革職查辦。
沈白微微頷首,起身準備離開。
「那麼早離開干嘛?小白,多坐會兒啊。」
「不早了,你還有其他客人吧?」
「這你都知道?」
「你一個低級探員,月工資才六千元左右,卻帶著鴿子蛋那麼大的綠寶石,腦殘都知道你一定〔生意很好〕……我真是奇怪了,老哥你這麼張揚,就不怕那天糾察隊把你逮了,送到大獄關一輩子?」
李瀟銳眼楮一亮,呼吸急促臉色潮紅,聲音中有點小興奮︰
「為了錢,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沈白︰……
這人沒治了,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