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市漸漸寒涼了起來。
聯邦公布瘋狂十月延期繼續後,沈白開始將這幾天荒廢的武道鍛煉撿了起來,得益于貓兒姐如今「雲薇」的身份,靈能溶液和鍛體外物可以很輕松地得到,他修煉資源不愁,又吃上了軟飯。
在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帝天找到了他。
「小白,你怎麼天天賴在雲薇將軍這里?」
「我是警衛員啊,保護上峰可是我的職責。」
「拉倒吧你。」帝天叼著狗尾巴草,將手枕在腦袋後面,無精打采道︰
「每次出來,你都春光滿面的,做警衛員還能把你做興奮了?回去照照鏡子吧,一副墜入愛河的少年模樣……」
「我本來就是單純的美少男啊。」
「嘖。」帝天嗤笑一聲,拉著沈白進入市區︰
「走,飲茶去。」
他們來到某座臨街的茶館中,上了六樓,進入有窗戶的雅間。
沈白最近發現,帝天很喜歡喝茶,每每有空閑的時候,他就拉著自己去飲茶吃點心。
對于帝天來說,他喝茶並不是為了品嘗回甘濃郁的飲品的滋味,而是趁著這個時間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事情都不做,放空自己,把時間全部用來發呆。
沈白意識到這點後,便也悠然悠哉地坐在帝天對面,很少說話。
他願意陪著朋友做一些無意義的事,即使很無聊。
點心和茶水已經上齊,沈白和帝天靠在窗邊,一句話也不說。
「真是沉得住氣啊,小白。」這麼坐了兩個多小時後,帝天突然開口︰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視時間如生命的人呢,不論是武道修煉還是天啟者能力開發,最忌諱的就是玩物喪志、三分鐘熱情。」
「拼命修煉,那是老柳和風軍座,我可沒那麼大的志向。」沈白擺弄著見底的茶碗,無所謂道︰
「人生在世,還是要盡量過得開心點才好,而且你看看這大街上,雖然光明市才遭大難,但行人的臉色卻並沒有多少陰霾,這是對聯邦力量的絕對信任!他們相信生活終將變得更好,總的來說,雖然前線依然和舊土摩擦不斷,但如今也算是和平年代了。」
沈白笑嘻嘻地將一塊抹茶小蛋糕扔進嘴里,渾身散發一種輕松愉悅的味道︰
「寧做太平犬嘛,既然有幸生于這個時代,就要好好享受享受,否則怎麼對得起聯邦先烈的犧牲?」
「那如果天塌了,你就會專注于戰斗和修煉了麼?」
「阿天,你這個問題很奇怪,但也挺有趣,我想想……如果真有巨變,我可能會將更多心思放在修煉和殺敵上,不過拯救人類這麼帥氣的使命,還是由你這樣強到不講道理的家伙背負吧,我自認沒這個力量。」
「哈……」帝天笑笑,不再說話。
時間漸漸流逝,太陽升到最高點後緩緩落下,沈白辭別帝天,又回去找貓兒姐膩歪了。
臨街茶館的六樓雅間,帝天沉默地沏茶,卻沒有再喝下一口。
太陽的高度越來越低,幾個小時後,橘紅色的夕陽掛在西邊,將烏托邦的大地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帝天依然沒走。
輕不可察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來訪者沒有敲門,而是直接走了進來。
帝天抬頭,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客人。
來人大概二十七、八歲,模樣儒雅俊逸,戴著窄框的金絲眼鏡,手上還拿著一本書。
「玉先生。」
帝天起身,頷首行禮,隨後回到座位,依然認真沏茶。
來訪者涵養極好,他輕聲將門帶上,坐到了剛剛沈白的位置上。
帝天瞄了一眼來訪者手里的書,微微怔住,下意識地念了出來︰
「最初之石碎片的超距作用……?」
「嗯,很不錯的一本書,作者理性的思考讓我驚嘆,不愧是被譽為科學院未來最有可能扛起大旗的年輕俊杰。」
「我還以為您喜歡的書會是武道相關的呢。」帝天頓了頓,將沏好的茶敬到來訪者面前︰
「畢竟,您是武道之祖,以一己之力開發武道的人。」
名為「玉解愁」的儒雅男人輕笑,接過茶碗。
二十天前,帝天和沈白在流光之珠的幻境中相遇,他們跋涉雪原,進入竹海里,想要找到傳說中的武道之祖玉解愁,可惜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並沒有在他的小屋中,沈白還為此扼腕嘆息了很久。
流光之珠的幻境是完美的比賽場所,這顆巨大的一級衍生物可以將過去的人和物投影到現在,讓參賽者體會到舊時代疾苦的同時,也可以保證安全性和可控性。
——畢竟是投影,是幻境,就算參賽選手在里面搞出再大的事也無傷大雅,只要流光之珠一撤,雪原竹海自會消失,也不可能影響到數千年前的舊時代。
然而帝天知道,面前這位名叫玉解愁的男人一定會知道自己找過他。
在舊時代的雪原竹海,這個男人會在某一天突然看到,數千年後,聯邦1206年的瘋狂十月中,上帝之子去拜訪了他在幻境的住處。
不需要說話,更不需要傳遞信息,在「帝天」這個名字映入玉解愁腦海的瞬間,他的所有想法和做過的事都會被玉解愁知曉。
接下來,對于帝天最重要的,就是這位玉先生對他是否有興趣了。
今天早上,帝天想著「如果玉先生想見見我,就下午五點半來到光明市的這間茶館吧。」
他腦中閃過這個想法,知道如果玉解愁正在注視著他,就一定會「看」到這條信息。
在不算漫長的等待後,帝天終于見到了這位真正的傳奇人物。
「你很緊張,小伙子。」玉解愁拍了拍帝天的肩膀,寬厚的手掌有著獨特的溫度︰
「放輕松,在你面前的我,並不是一個噬人的惡魔,也不是曾經拯救世界的一員,現在的我,每天會讀一本好書,和那些老兄弟們聊天喝茶,偶爾去找找樂子……生活如此美好,我想,僅僅是為了這如此美好的生活,我們也應該輕松下來,不是麼?」
帝天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完全壓制著,無論是心智還是力量,他都處于絕對的劣勢。
他對這場面早有預料,如果自己佔據上風,帝天反而會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眼前的男人,不僅僅是武道之祖。
他還有個更令聯邦和舊土恐懼的身份——
七宗罪No.2,全知之罪,玉解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