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遠將長年戴著惡鬼面具、渾身冒著冷氣的小王爺與眼前這個傻里傻氣的少年比了比,覺得自己認錯人了。
別人沒見過面具後的小王爺長什麼樣,一直把小王爺當親生兒子養育的永壽帝卻是見過的。
曹將軍從清江縣帶回京都的那具尸體,永壽帝親自驗過的,他確定那就是小王爺。
永壽帝為小王爺的死難過了好幾天,甚至還想過要發兵西戎,為小王爺報仇。
遭群臣反對後,永壽帝才給小王爺舉行了盛大的葬禮,命人將小王爺葬入皇陵,葬在了晉王夫婦的旁邊,讓他們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團聚。
趙文遠問自己,倘若眼前這個少年是小王爺,那皇陵里躺著的那具尸體又是誰?皇上是不可能認錯親佷子的,那只能是自己認錯人了。
只是這雙眼楮,跟小王爺真像!
趙文遠搖了搖頭,把這件事甩到腦後。
姜二丫請趙家兄弟坐下說話。
趙文遠問道︰「我家哥哥說你有高價賣琉璃的良策,可是真的?」
姜二丫給趙文遠遞了一杯茶,回道︰「良策談不上,但肯定能將咱們手上的琉璃高價賣出去。不過,可能會損傷您一點點為官的聲譽。」
趙文遠听到這里,皺起了眉頭,「具體要怎麼做?你先說說看。」
姜二丫言簡意賅地說了起來……
趙文遠听完姜二丫的話,將眉頭舒展開來。姜二丫說的,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麼難度。
但是——
趙文遠眼中精光一閃,道︰「琉璃賣完後,我要其中五成的純利。」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那一庫的琉璃賣光,五成的利潤,至少有二十萬兩白銀。
趙文遠此番來隨洲,一是為了給趙文昌傳旨,讓趙文昌帶著琉璃方子和工匠去面聖。
二是為了替永壽帝巡視隨洲各郡縣的災後重建狀況。
若他回去復命的時候,能給永壽帝帶回去二十萬兩白銀,缺錢的永壽帝絕對會狠狠夸獎他的。
在大慶國當官,想要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只需獲得永壽帝的賞識就行,底下的人如何看待,反而不那麼重要。
所以,哪怕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確會讓某些人罵他一聲狗官,他也覺得值了。
姜二丫點了點頭,她知道,趙文遠只要五成,完全是看在他哥趙文昌的面子上。
換一個人上來,絕對會把所有的琉璃制品全部要走,半塊碎片也不給他們留。
如今還剩下五成,除去清江縣那些鄉紳富戶應分的那一成,她和趙文昌還剩下四成。
趙文昌已經得了姜二丫給的琉璃方子,不好意思再多要賣琉璃的錢,他堅持只要一成利潤,將剩下的三成全部留給姜二丫。
能保住這批貨的三成利潤,已經大大的超出姜二丫的預期了,她很滿足。
等這筆銀子到賬,別人就都知道她手里有錢了,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拿錢出來投資別的營生了。
從黑風寨搶來的那些錢財,也可以混在這筆銀子中間,慢慢拿出來花用。
……
第二天上午,清江縣琉璃廠正式停產。
廠房被趙文遠帶來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一切算得上機密的器物全部被轉移走了。
原地只剩了一個空殼子。
領了聖旨的趙文昌帶著琉璃方子和一部分精品琉璃器具,領著琉璃廠的工匠們,準備前往京都。
清江縣所有的鄉紳富戶都來送行。
臨行前,趙文昌拉著弟弟的手鄭重地囑托,「賣琉璃的事情,就全靠你了。等哥哥我分到了銀子,再給你買一屋子的飴糖。」
听到飴糖,趙文遠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家里窮,連飯都快吃不起了。可他不懂事,被隔壁小胖手里的一塊飴糖饞哭了。
壞心眼的小胖讓他鑽他褲襠,說鑽了就把飴糖給他舌忝一口。
他不願意,小胖卻非壓著他讓他鑽。
是哥哥突然出現打跑了小胖。事後,哥哥還跑到碼頭去扛了三天的大包,就為了給他買一塊飴糖。
飴糖買來了,哥哥卻連一口都舍不得舌忝。
那年他五歲,哥哥十一歲……
趙文遠有些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多大的人了,你還給我買飴糖?
行了,趕緊出發吧。皇上還等著你呢。
這里的事情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趙文昌揮揮手走了。
沒意外的話,他再回到清江縣時,肯定就不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了。
清江縣的鄉紳富戶們送走了趙文昌,想走到趙文遠跟前套套近乎。
結果,他們的熱臉貼到了一個冷。
趙文遠連頭也沒回,直接揮了一下手,他那十幾個隨從便「欻」的一下抽出佩刀,「 、 、 」將佩刀架在一起,攔住了那些鄉紳富戶。
趙文遠目送走哥哥走遠,猛地一下轉過身來,氣場全開。
從這刻起,他不再是某個哥哥的忠犬小萌弟了,他是當今聖上派遣出來的特使,掌管水利、營建之事的朝庭從一品大司空!
生人勿近!
接下來的日子,趙大司空開始高調地巡視整個隨洲的災後重建工作。
每到一地,他都要在當地停留好幾天。
當地的官員交完作業,生怕大司空給他們批改出一個低分來,再將這低分作業呈到永壽帝的面前。
他們招待起大司空來,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然而大司空總是一臉不悅地皺眉。
這可把那些官員們嚇壞了。
他們紛紛給大司空身邊的人塞銀子,悄悄地打听起來。
「大司空到底是哪里不滿意啊?」
大司空身邊的人收下銀子,「好心」地告訴他們答案。
「大司空用慣了琉璃器具之後,便不喜別的器具了。」
大司空喝茶要用琉璃盞,吃飯要用琉璃碗,裝菜的碟子也必須是琉璃做的,連夜間照明的燭火,也要用琉璃做的罩子罩起來……
大司空住的房子里最好要有琉璃擺件……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琉璃雖然很貴,但那些官員咬咬牙,也還是買得起的。
為了能讓趙大司空滿意,那些官員只好掏腰包買琉璃去了。
而清江縣的琉璃,就跟在趙大司空的身後。趙大司空到了哪里,清江縣的琉璃就賣到了哪里。
趙大司空住完了官員們安排的地方,又住到當地最有錢的鄉紳富戶家里去了。
等他轉完了整個隨洲,清江縣的琉璃制品也賣光了。
趙文遠離開隨洲的那一日,坐等數錢的姜二丫如願收到了十三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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