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霜當初嫁當朝太子的時候多麼地風光,鬧得滿城皆知。
如今太子被廢,她被休,雙雙成為了滿城的笑話。
元霜在向父母請辭的時候,婁如君不忍不舍,夏常安作為父親倒是夸贊了幾句女兒高義,並未從中阻攔。
這一晚元霜並未睡好,明天起她就要離開這個家,此生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翌日晨曦微露,元霜讓丫鬟們替她妝扮起來,依舊梳著婦人髻,換了身大紅色的掏袖大衫,同色素面褙子,下系油綠色羅裙,戴了枝嵌寶的鳳釵。
鏡中的她脂光艷艷,鮮妍嫵媚。
當她再去與父母道別時,婁如君拉著她的手流淚不止︰「你真的打算要去找他嗎?」
「我只是想去將女兒奪回來。」
婁如君卻是不信,她道︰「你騙我,你只是去奪女兒的話,怎麼可能這樣的裝束。你忘了他是如何拋棄你的嗎?」
「他是為了保全我才這樣,當初我們家受難時他挺身而出,又是他東奔西走才顧全。了咱們家。如今他落難,我怎能袖手旁觀。」夏元霜說道。
見她要走了,胞弟元棠也心生不舍,拉著她的手就要落下淚來。
元霜忙撫慰道︰「棠兒,我欠別人恩情,這里不得不去償還,你留在家里要听父母的話。用功讀書,你可是父母一生的依靠。」
拜別的家人,元霜上了準備好的馬車,此去一共三輛馬車,車上載著她的那些箱籠,浩浩蕩蕩地出了巷子,一路往永定門而去。
當他們出了城後沒走多久,元霜便命整支隊伍停了下來。這時候還不算晚,不過巳初的樣子,太陽才升起來沒有多久。
元霜坐在車內等著,等著楚宴的隊伍經過這里。
左等右等,終于見一隊車馬出了城,車馬打著黃色的旗幟,上面繡著金龍,那是皇家的象征。
楚宴坐在馬車之上,見隊伍停了下來,他隔著簾子問道︰「有什麼事?」
「殿下,是夏家的人攔阻了我們的去路。」下面的胡波稟道。
楚宴听說是夏家,他心里猛然一跳,腦海中自然浮現出元霜的臉,後又想到自己傷元霜夠深,依著她對自己的仇恨怎麼可能來送他。
「打听一下他們攔路是為何事。」
胡波答應一聲便去問個明白,這時候卻見夏元霜已經款款朝他們這邊走來。胡波趕緊通報了,楚宴忙撩了簾子,果然看見了那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正向他走來。有那麼一剎那,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那個女人。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楚宴的目光長在她身上,再也移不開。
元霜到了跟前,向楚宴彎腰行禮,然後道︰「听說殿下要去留陽,不知能否將女兒歸還。她還小,不能跟著長途跋涉。」
她是來要女兒的?楚宴與她說︰「她是我們楚家的閨女,怎麼可能讓她跟你走。」
「她還小,得跟著母親。」元霜堅持。
周圍的人見了,沒想到兩人竟然會為了孩子的事而爭論不休。直到楚宴看見了元霜不是孤身來的,而後面跟著的那些車輛上載著箱籠,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接著他向元霜伸出了手,然後一用力便將元霜給帶上了車。
元霜不解道︰「殿下,您這是做什麼?」
楚宴不管不顧,將她拉進了懷中,讓她靠著自己坐著,接著吩咐車馬繼續前行。
楚宴放下了簾子,他將元霜緊緊摟在懷中,在元霜耳邊低語︰「到跟前了你還嘴硬,拿女兒做幌子。」
元霜卻情不自禁地朝他懷中靠去,後來伏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地啜泣起來。
楚宴未曾料到她還會來這一出,忙說︰「對不起,之前是我脾氣不好,態度也不好,惹你生氣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
「我是沒良心。」
「你狠心、殘酷!」
「你都罵得對!」
他絲毫沒有還嘴的地方,元霜見他如此,不免又哭了起來。
「好了,你別哭了。」楚宴說著便伸手為元霜拭淚,可是那眼淚仿佛決堤一般,怎麼擦也擦不干。他也沒有耐心了,只能用滾熱的嘴唇去貼她的臉。
在一番親昵之後,楚宴依舊抱著她,然後道︰「我放你下去吧。」
元霜听說後卻攀上了他的脖子說︰「我不走。」
「你跟著我可沒什麼好處。」
「我不管!」
「留陽不是個好地方。以前從來沒有派過藩王,連藩王府都沒有建造。」
「那我也不管。女兒受罪,我就跟著她一起。」
「喂……」楚宴端正了她的臉,接著說︰「你難道都不能坦率一點嗎?」
「我為了女兒來的,怎麼就不坦率呢?」
楚宴微微一笑,輕輕撥弄著元霜的耳墜說︰「也對,我是個多余的罷了。你也知道這是個火坑,為什麼還要選擇往里面跳?」
「我樂意,你管不著。」
「是,是,我當然管不著你。只是覺得你一生嬌生慣養,讓你跟著我離鄉背井,多少對不住你的家里人。當初選擇讓你回家,就希望你能多個去處。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何要說那樣一番讓人生氣的話。不明白當初你明知道和我成親可能對你的前程不利,你還選擇堅持。你救了我們夏家,我只是在償還當時欠你的恩情而已。」
楚宴點頭說︰「哦,是這樣。不過元霜,我從不想勉強你的。因為我知道自己說了那些過分的話,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你明明有更多的選擇,沒必要非跟我踏上這樣一條艱難的路。」
元霜卻回答說︰「我們都是活了兩世的人,經歷比其他人都多,即便對你有什麼怨念,那也是過去的事了。你憑什麼認為我離了你會有更多的選擇?若不是選擇和你再聚的話,我想我會孤身走完余生。將來一個人老死在一間空曠的屋子里。」
「不要……」元霜這樣說,楚宴心疼。
元霜道︰「我想我應該是害怕孤獨的吧,所以才恬不知恥的,明明已經被人休掉了,還死皮賴臉地跟上來。」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言畢,楚宴又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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