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兩道仙光悄然沒入虛空。
站在雲端,目送無眠與洗鏡遠去,白止凝的眉眼間有幾分憂慮,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根松枝緩緩垂落。
「師妹,你還是不放心嗎?」
話語溫和,莊元的話語聲悄悄響起,他原本已經陷入了沉睡,是白止凝心中難安,特意將他喚醒的。
兩人在商議一番之後,最終還是決定將洗鏡求援的消息通傳給無眠,讓無眠自行做決定。
作為張純一的弟子,雖然沒有點明,但他們很清楚無眠師叔與老師有著極深的關系,兩者恍若一人。
听到這話,白止凝點了點頭,隨著無眠離開龍虎山,她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郁。
「不用太過擔心,無眠師叔神通詭異,不會輕易出事,而且這件事恐怕本身就有老師的意思。」
枝葉拂過白止凝的頭頂,灑落清氣,莊元安撫著她的心神。
化不老松,失去人類之軀的種種便利,經受風吹雨打,莊元的修為雖然不進反退,但一顆道心卻越發純粹,他真正靠近了天地大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隱約看出了無眠與張純一之間的聯系。
清氣洗滌著心中雜念,聆听著莊元的安慰,白止凝緊繃的心神在不知不覺間放松了許多。
「大師兄,天塌不驚,現在的你越發有老師的氣度了,想當年初見你時你還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圭女圭,那個時候的你‧‧‧‧」
憶往昔,白止凝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憂慮。
而就在這個時候,樹葉嘩啦啦作響,莊元收回了探出的樹枝,近些年來他的困意越來越濃,現在雖然剛剛醒來沒有多久,但他又有一些困了。
察覺到這樣的變化,白止凝發出了一聲輕笑,曾經的小屁孩在不知在不覺間已經成為了一個值得人信賴的大師兄。
‧‧‧‧‧‧
飛來峰,黃庭福地,張純一對于外界發生的事情了如執掌,因為無眠本就是他的延伸,只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去理會。
「七十年苦修,法天象地終于修持到了三重天,倒是比預料的順利許多。」
「至于季羨那里暫時倒不用擔心,他是釣魚用的餌,只要魚兒不上鉤他短時間內是不會出問題的,只不過到底誰是魚,誰是釣魚的人就說不清楚了。」
念頭轉動,看向黃庭福地之外,張純一的眼眸中滿是深邃。
無眠原本在利用夢道手段嘗試讀取慈眉老道的記憶,進展並不大,可就在不久前,有一點靈光入其夢中,讓其領悟了解夢和圓夢之法,對夢道的感悟大進。
而緊接著,洗鏡就來到了龍虎山,帶來了季羨遭遇暗算,昏睡不醒的消息。
「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切饋贈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當初無眠得到南華子夢道傳承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局。」
「當日因,今日果,一飲一啄皆是定數。」
心如明鏡,張純一對于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季羨是誘餌,無眠同樣也是,只不過歸屬于不同的人,這個局早已布下,只不過這個時候才開始浮出水面而已。
「解夢可以救出季羨,圓夢則可以化害為益,這是額外給出的補償,這一次應該可以一睹這位夢游仙的風采了。」
一個念頭在張純一心中泛起,但又很快消散。
對于自己被當做魚餌這件事他並不在乎,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初得到南華子傳承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就算重來一次,當初他依舊會選擇接受南華子的傳承,沒有那道傳承,無眠不會有今日成就,他也不會那麼順利的創造出太上龍虎觀‧人仙篇,更無法借助夢游宮溝通東海,匯聚兩域資源,甚至有可能錯失道祖留下的機緣。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察覺到那位想借無眠之手達成一些目的的時候他才果斷同意,事實上,到了他現在這個地步,無眠這個分身固然依舊很重要,但實際上並非不可舍棄。
「只剩下最後一件宙道仙珍,想要參悟回風返火恐怕有些來不及了,反倒是悟道天地,觸類旁通,我對太上丹經又有了更多的感悟,或許可以嘗試獲得第十一卷的傳承,至于第二災劫倒是可以暫時壓下,無傷大雅。」
揮手,運轉食道之力將最後一件宙道仙珍吞下,彌補只爭朝夕帶來的道痕損耗,張純一再次沉浸于修行之中。
得益于在東海與多位丹仙交流,張純一對于丹道的領悟已然超越了自身境界。
一點意識落入天君爐中,十二道勾連天地的純白火幕再次出現在張純一面前。
看著這熟悉的景象,張純一目光微動,修成三重天的法天象地,他對于萬事萬物又有了新的看法。
「天君爐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除了回風返火之外隱約還具備其他力量,但過于晦澀,一時間我也無法看清。」
打量著天君爐,張純一心中有疑惑,有不解。
天君爐是龍虎山傳承下來的重寶,但一直以來他對于天君爐的掌控力都近乎于無,只能簡單利用它的煉道之能。
以前可以說他的修為孱弱,但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天君爐是類似神仙位業圖那樣的至寶他也不該一點動用的能力都沒有。
「難道說天君爐是類似異寶的存在,而我沒有得到真正的認可,亦或者是其他原因。」
隨著修為提升,張純一不僅沒有找到答桉,反而對于天君爐有了更多的疑惑,天君爐與他所見過的異寶和仙器都大不相同。
「希望這個答桉不要讓我等太久。」
念頭泛起,壓下心中疑惑,張純一走進了第十一重火幕。
與以往不同,這一次的考驗不是煉丹,而是煉己。
往日溫順的純白仙火在這一刻展露獠牙,隨著仙火升騰,張純一的神念之軀迅速虛化,眼看就要灰飛煙滅。
「好恐怖的火焰,它既煉實又煉虛,在這種火焰的籠罩之下,我的想法在消‧‧‧」
轉動的念頭戛然而止,無思無想,雙目失去神采,張純一在火海中不斷沉淪著,忍受著火焰的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