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飯後,方醉摒退其他人,只留下梅長風、梅若雪、小敏和徐浪。
有的事,必須有個交代了。
方醉一臉肅然,很鄭重地看向小敏。
小敏心知有異,其實她也有一肚子問題要問方醉,上次他們去了京師,是否到過桂家莊,不知道爺爺的情況怎麼樣了。
敏兒,前些日子我和你師父去了京師,這個事兒你也知道。回來後,本來一直想跟你說的,但接著又去了福王府,就把事情擱下了。有些事,不讓你知道,也是不好的。
說到此,方醉輕嘆一聲。
上次的京師之行,實在無比凶險,我們雖然救回了浪兒,卻也折了宇文爺爺,我也是為星月道人傷了手掌。我和你師父是在一個酒館里與宇文爺爺踫頭的,一番激戰,總算救下了浪兒。後來,我們便一起去了桂家莊……
接下來,方醉原原本本地將在桂家莊的經歷告訴了小敏。之前,方醉一直沒來得及說,梅長風也不是很了解具體情況。如今,听說小敏的身世竟是如此曲折,真是既驚又嘆,既傷且憐。
小敏卻早已泣不成聲了。
曲叔叔走了,最愛她的爺爺也走了,桂家莊也從此成了念想。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爺爺的孫女,身負著血海深仇,卻從不曾想到自己會和皇室扯上半分關系。這讓她一時迷惘,不敢相信。
敏兒,這便是我們從桂家莊帶出的東西。
說著,方醉拿出金牌和那幅畫。
小敏忍著悲痛,將畫徐徐攤開,畫上的人物恰與記憶中的父親有著幾分相似。她從心里開始默認著這個事實,其實,她更願自己只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這深重的仇恨,又該如何擔負哦!
原先習好武藝,尋找仇人的想法,如今卻有些茫然了。除了報殺父之仇外,她原來還得擔負整個家族的復仇重任,作為皇室一脈,這天下興衰,已然不可分割地與她有了關聯。
梅若雪將她摟在懷中,用絲帕輕輕地拂拭著她的淚水。
敏兒啊,師叔一直不肯告訴你,就是擔心你會一時無法接受。但瞞得了你一時,卻瞞不了你一世。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擔負的東西。可以說是責任,也可以說,是宿命。未來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可師父相信,命運,始終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那些王圖霸業,的確非你我所欲也。上一代人的事,終究已經過去,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呢?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撫養你還有浪兒長大成人,教你們本事。以後,你們何去何從,都由自己決定。只要不違背俠義道,不為禍江湖,便自然無愧天地。
小敏哭著點了點頭。
有些事,一時是給不出答案的。但這一世的仇,總歸是要去報的。
梅長風在一旁亦自嘆息不已。成王當年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只不過,未曾想到這背後還有那麼多的曲折和隱秘。古今往來,多少人能看得淡這名和利哦,尤其是這無上的皇權。生在皇家,看起來高高在上,實則比起尋常百姓,他們的痛苦和無奈或許要多得多。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輕聲吟起楊慎那闋《臨江仙》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