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江南的溫度比北地更高。
夏日炎炎里,王劍生和雲錚在馬車里都快被悶出了痱子。可為了不被人看見,露了行跡,兩人只有在無人處才掀開簾子透透風。
王劍生的腿傷一天比一天好了,已經可以勉強撐地了。越近家鄉,他的心情就越好,本是不太多言之人,一路下來,竟和雲錚聊得很是熱鬧。當然,方醉並沒有告訴他雲錚的真實身份,這種事,少一人知道,才少一份危險。
雲公子,你看江南與北地,有何不同啊?
雲錚自出王府,從京師一路過來,心里時作比較。北地看似是王化之地,然靖王倒行逆施,窮兵黷武,民生日艱,繁華是日見消減。而入得江南之境,則是另一派景象。不說歌舞升平吧,至少,老百姓看起來比北地的淡定得多,受所謂的朝政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王掌門,依在下之所見,實是有雲泥之別啊!
嗯,確實如此,福王一脈鎮守江南以來,代代積福,體恤百姓,實無愧這福王之賜啊!
王掌門,我卻有一事,不知做何論斷?
什麼,你且說來听听!
您看,江南雖似與朝廷一體,然朝廷卻在此政令不暢,隱然另成氣候。且不說會與朝廷分庭抗禮,但明顯可見似有所圖。若說為臣者的道理,似乎說不過去,可若以「民為貴」的道理度之,卻又無可指摘。
听雲錚說出這番話,王劍生不由對他刮目相看,看他不過十幾歲年紀,對這天下大事竟能侃侃而談,而且還能一針見血,挖出背後的道理。不簡單,不簡單啊!
唉,雲公子啊,要說呢,這表面上看起來是皇家自己的事。可我要引你所言,以民為貴,才能得天下啊!現下的朝廷,著實是烏七八糟,自失民心。福王即使有異圖,以我所看,也非不臣之心。在福王的治下,江南富庶,百姓安居樂業,這正是天下百姓都希望看到的景象!而朝廷自靖王攝政後,非但沒有一改痼疾,反而變本加厲,故才漸失民心,內憂外患。若依我所見,這天下遲早會有一場狂風暴雨!而我等江湖中人,遲早也會被迫地卷進去!
說完,王劍生不知覺地陷入了沉思中。這靖王,暗地里扶持星月道,殘害俠義中人,指望天下英雄噤聲,都尊他一家。俠義盟大會前後的種種表現,對自己的追殺,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表明著在那席卷天下的風暴還沒來臨之前,咱們江湖人的戰斗就已經打響了。而這,必然是一場持久的艱苦卓絕的血戰。
雲錚也不再說話了,這個問題,他其實已經無數次地問過自己,答案卻一直混沌不清。自己即使不是成王的子孫,這天下的事也不可避免地要與自己關聯了。而且,即使是站在江湖人的立場來看,寧靜也總比動蕩要好。
靖王,你錯了嗎?
自然,沒人回答,這本就不是用一個「錯」字就能解答的問題。
王圖霸業,壯志雄心,梟雄的世界,又豈是一般人能懂的。在他們的眼里,只有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堅持和瘋狂。眾生皆是螻蟻,一將功成萬骨枯,無上的榮光之後,誰敢計較曾經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