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和劉宇明跟在趙杰後面走進手術室，趙杰看了眼自己老師和徐宏，眯著眼楮笑了笑，「老師，徐主任麻煩你們了。」
急診科不管是什麼職稱工作量都很大，要真忙起來主任和主任級別的醫師都需要縫皮。
「嗯，你們開始吧。」患者還沒有麻醉，所以陳秋峰說話也比較含蓄。
趙杰站患者左手邊主刀位置上，瞧了眼李滄海道:「全麻！」
李滄海很默契的走上前準備給藥。
躺在床上林業泉突然問道:「醫生，我這個手術是不是真沒有什麼危險？做完手術後我還可以繼續工作？」
見來的醫生有點多林業泉心里有點慌，他只是個送外賣的騎士！文化程度不高，對自己的病癥不是很了解，對于切除肝血管瘤手術更沒有什麼概念。
為了省錢他選擇了做腫瘤切除，可事到臨頭躺在手術台上。
仔細一想，醫生要在自己的肚子上開刀，還要切肝，他有點怕了。
萬一手術出了點意外怎麼辦？
他心里很清楚，他是家里的唯一的頂梁柱，自己和老婆都是獨生子女。
上有兩邊的老人，下有倆上著小學的四腳吞金獸。
為了在橫山市安家，他們家還供了套房。
要是他倒下，僅憑自己老婆擺的那個半死不活的水果攤，完全撐不住，這個家就得散。
許是看患者心里的不安，陳秋峰沉聲道:「放心，我們只是過來看看，主刀手術的還是趙醫生他們。」
陳秋峰說話沉穩有力，讓人听上去很有信服感，當然也有可能是職稱和年齡段加持。
趙杰看李滄海遲遲不動手就狠狠的刮了他一眼，患者家屬都在手術通知書上簽字了，還不麻醉留著過年！早麻翻早完事！
被趙杰的牛眼一瞪，李滄海趕忙給藥。
過了幾分鐘，見患者雙目緊閉，呼吸勻稱，趙杰便笑道:「林然這台手術你主刀準備好了？」
趙杰這麼一說，陳秋峰和徐宏都皺起眉頭，陳秋峰知道林然剛剛轉過來的規培醫生！他能主刀肝腫瘤切除了？即便肝血管瘤切除比較基礎，但一個規培醫還是讓人不放心！
而徐宏打量了眼年紀頂天也不到三十歲的道林然，心里也不相信林然能把這台手術做好，弄不好還會出現意外。
于是出聲問了句，「趙大夫，手術台上沒有玩笑，你確定讓一個這麼年輕小醫生做主刀？」
徐宏這麼問，趙杰沒有氣憤，反而喜上眉梢，要不是他親眼見過林然做手術，他也不相信林然在這樣的年紀里能主刀肝切除！
但這世上確實有天才存在！
「徐主任，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好歹也從醫十多年了，怎麼會拿患者、拿手術開玩笑？」
敬畏生命，可是醫生最基本的品格。
嚴謹行醫，可是醫生最基本的態度。
要是這兩點趙杰都不明白，他早回家賣番薯去了。
陳秋峰瓶笑了一聲，打了個圓場，「既然，趙杰堅持，我們就先看看，林然你要是沒有把握，就交給你老師做，你還年輕，行醫之路還很長，不必逞一時之快，明白？」
林然點頭不卑不亢，「我學了五年臨床醫學，在醫院進行了三年住院醫師規範化培訓，我也懂得手術台上沒有僥幸，請兩主任放心，要是不行，我會立馬停手。」
面對兩位大佬的質疑，林然沒有退縮，機會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只要邁過這個檻，得到了兩位大佬的認可，他以後主刀的機會很能少得了？
徐宏黑起臉，他還是覺得林然太年輕，不靠譜！敬畏生命，嚴謹行醫，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
可陳秋峰和趙杰一唱一和為林然說話，他也好在多說什麼。
手術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林然硬著頭皮道:「鑷子，酒精棉，碘伏。」
能抗得起壓力的才是人才，抗不住壓力的都是庸才。
快速有效的做完術前消毒工作，林然緊接著伸手沉聲道:「手術筆。」
趙杰看著林然穩重的模樣，點了點頭，通過這兩天的相處，趙杰知道林然有著超越現有年齡不該有的沉穩。
見林然接過手術刀，徐萬差點忍不住再次出聲阻止。
在醫學界中年齡很重要，不僅患者對年長的醫生比較放心。
就連醫生本身也是這麼認為的，醫生是個大後期職業。
醫生，三十歲之前主要的還是打基礎，以及培養過硬的心理素質。
治病，應該三十歲之後的事情。
林然沒有理會手術室里其他人在想些什麼，又有什麼樣心理，從術前消毒開始後他就全神貫注的投入了這台手術中去。
只要沒有人喊他停手，他就會把這台手術做完。
林然手里捏手術刀，那點寒芒沿著定位線劃過患者六塊健康的月復肌。
轉眼間，一條漂亮的斜曲線術口便被切了出來。
林然下刀的那一刻，陳秋峰和徐萬都不由自主的走近一步。
見沿著定位線切開的術口很完美，他們倆都送了口氣。
術口切開完成，血液瞬間流淌而出，劉宇明趕忙給術口做電凝止血。
壓力，不僅只有林然有，劉宇明同樣壓力山大，在兩位主任的矚目下，做個醫助的得小心翼翼！
不然就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在醫院就可能爬不起來了。
電凝止血完成，劉宇明又馬不停蹄的上牽引器，拉勾。
林然是主刀，電凝術口、拉勾這樣的雜活自然不用他干。
而趙杰是主治，讓他拉勾，劉宇明自然也不敢。
至于在場的兩位大佬就更不用說了。
隨著術口被牽引器擴展開來，患者的月復腔視野在無影燈的照射下清晰了起來。
肝血管瘤屬于良性腫瘤，病不會癌變，所以切除部分自然是越少越好。
甚至連淋巴的掃除也是掃得越少越好。
患者的肝髒是健康的暗紅色，只不過肝左葉鼓起了個大拇個般大的腫瘤。
叮，肝左葉黃色……肝左葉靜脈血管瘤……直徑7.5cm……需切除……
腫瘤大半埋在肝髒的里，所以要切除的部分會有點多。
林然沒有絲毫畏懼，「無傷鑷，精細剪。」
掃淋巴膜的工作正式開始。
掃淋巴膜難度很高，肝切除手術中最重要的一環。
掃得好，就不會影響月復腔內其他的器官組織。
掃得不好，剪了不該剪的血管甚至會引起大出血。
銀白色輕便的精細剪在林然手里仿佛被賜予了生命，在鑷子的配合下，患者的淋巴膜被一點一點的掃除。
看到這里，陳秋峰和徐宏松了口氣的同時，臉色也由多雲轉晴，露出了些許微笑來。
「很快！」
「挺好！」
兩位大佬的贊美很精簡，趙杰听得有些心花怒放，「嘿嘿，我就說林然沒有問題吧！」
而林然沉浸在自己的手術術世界里，兩耳不聞窗外事，認認真真的掃膜。
陳秋峰瞪了趙杰一眼，「別高興太早了。」
趙杰:「……」
來自小主治的嗶嗶:你是大佬你說的算嘍！
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林然把患者肝左側需要掃除的淋巴膜清理完，連忙直起身不讓自己額頭的汗水滴在患者的身體上。
「擦汗。」
護士趕緊拿起白毛巾給林然擦汗。
看到林然額頭上的細密的汗水，徐宏心里不由得多出了點認同感來。
就像雄獅更欣賞會認真捕獵幼崽一樣。
擦完汗，林然拿起無菌紗布微微墊起患者的肝左葉，這個過程也得小心翼翼，隨便一個擠壓拉扯都可能會傷到肝髒，影響到術後恢復。
調試好位置尺度，林然露出微笑來，「高頻電刀……」
此時手術室里靜得針落可聞，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卻全在患者的月復腔中、林然的手上。
「呲呲……」
電刀劃過肝髒的聲音，濃郁的肉焦香飄散而出。
令人精神為之一震，忍不住多吸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