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給林然擦完汗水,林然低下頭目光定住患者僅有2.5cm長的肝動脈,把手中阻斷鉗慢慢的探了進去。
眾人目光一直沒有從林然的手上離開過,眼楮更是眨也不眨一下,好像生怕一眨眼患者的月復腔內便會噴血一般。
林然捏著阻斷鉗如蜻蜓點水般輕輕鉗住肝動脈血顏色最淺的部分。
「千萬別破!」
林然心里在吶喊,同時手也慢慢松開。
把手撤出患者月復腔,林然像坐了次摩天輪。
「阻斷鉗。」
肝動脈血管阻斷完還有肝靜脈。
摩天輪還要在坐一次!
看著林然現在額頭上的汗珠,就知道他現在的神經繃得有多緊。
緊盯患者月復腔視野的林然綠豆大小般的汗珠一直往下掉。
作為一助的徐宏也不輕松,林然的一句保持,徐宏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
越是危險的手術,對醫生操作的細節要求越高。
這是每個臨床醫生都清楚的事情。
又一次驚險萬分的靜脈血管阻斷。
「血管沒破。」
對于林然來說這兩次血管阻斷也許就像坐了兩次摩天輪一樣。
可對于患者來說這兩次血管阻斷卻像在閻王爺門前走了兩圈!
林然緩緩撤出自己右手,「徐老師,可以慢慢松手了。」
徐宏听完也緩緩松手。
「厲害了。」
眾人紛紛贊嘆道。
錢宣他們可能有些看不懂其中的凶險,但也不妨礙他們拍林然的馬屁。
林然本來就已經是急診科的骨干精英,要是這台手術也做成了。
那麼林然就是科寶一般的存在了。
沒到剛剛肝膽外科胡安用十個主治換林然,陳秋峰都不肯?
「擦汗。」
林然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連忙道。
現在可是手術時間,早點結束這台高危手術,不管是對患者還是對林然自己都是一種保護。
一個跟台護士剛剛擦完汗水,林然便立馬伸手道:「無損傷鑷,精細剪。」
持械護士平穩的送到林然手里,護士指尖劃過林然的手掌,仿佛有種莫名韻味。
正在拉勾範建業心里那個羨慕!
這就是肝切除主刀和闌尾炎主刀的區別!
有手術難度加持,林然的行為動作都像被賦予了神韻。
肝血管已經阻斷,但林然掃起淋巴膜來也不管有太大的動作,生怕牽扯到阻斷鉗功虧一簣!
想要加快手術也要看什麼時候,好在這台手術是肝囊腫手術不是肝癌,對掃淋巴膜的質量要求不是特別高。
不過這也花了林然半個小時的時間。
手術室門外,經過一個小時的等待患者家屬等得是心力交瘁。
李大叔的兒子更是在手術室門外來回不停的打轉。
看得他姐姐都眼暈。
…………
傅長文和楊旭離開急診科,便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楊旭在泡茶,傅長文笑著問道:「急診的林然,你怎麼看?」
楊旭輕輕嘆了口氣,道:「天賦超然,就是放他在急診著實有些浪費人才了,要是能把林然調到胸外科來,我敢保證幾年後他便能成為我們橫山市醫院心胸外的第一把刀。」
老醫生為什麼都喜歡有天賦的學生後輩?
兩個原因。
第一,醫術傳承,好為人師。
第二,人老了便會生病!萬一哪天他們也躺到了手術台上,他們自然不願意讓一個手術技術比自己還臭的醫生來主刀。
傅長文嗤笑一聲,「你覺得陳秋峰能把人讓給你!」
楊旭搖頭苦笑,「陳秋峰這人脾氣太臭遲早要吃苦頭的,我也承認我現在沒有什麼好方法治一治這頭倔驢。」
傅長文舉起空茶杯,笑了笑道:「楊旭你這麼想是不行的,你是副院長,你為什麼要自降身份和自己的下級科室管理人斗呢!他們再厲害再牛氣沖天還不是你手底下的兵?他們不還是該救人的救人該治病的治病?」
「可是……」
楊旭欲言又止。
傅長文伸手,打斷了他笑道:「行了,我們還是說說林然吧!我記得你在申報博導對吧!」
听完傅長文這麼一問,楊旭眼楮一亮!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林然有那麼高的手術天賦,那他要在職讀研肯定不會選急救醫學為攻讀方向,那麼陳秋峰和徐宏兩人被自動淘汰了,那麼擅長心胸外科的自己不是就有機會了?
果然自己想問題還簡單了。
要是林然掛到之自己名下讀研,那自己不也是相當于壓服了陳秋峰和徐宏。
「哼哼……」
一想到陳秋峰和徐宏即將吃癟的樣子,楊旭就渾身蘇爽。
「謝謝老師指點。」
傅長文又笑著搖了搖頭,「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有天賦的人都有傲氣更有自己想法,就你現在這樣子估計成功率不大。」
「林然確實有些個性,不過我也有把握,我就不相信心胸外科對林然就沒有一點吸引力了。」
…………
回到手術室,林然已經拿起電刀。
「呲呲……」
電刀劃肝髒聲音十分的悅耳動听。
伴隨著白煙裊裊升起的是熟的悉焦肉味。
患者年齡較大,多切一點肝髒患者都可能需要更多更長的時間來恢復。
林然切肝的時候很小心,完全是貼著病變部位的邊邊切過去的。
隨著囊腫肝塊被一一切除,眾人懸在心里的大石頭也緩緩落下。
四個拳頭大小的肝囊腫腔被切出來,林然慢慢撤出電刀。
徐宏親自把肝塊緩緩取出。
一、二、三
最後的一個肝塊最大,徐宏在取的時候也什麼的小心。
肝塊全部取出,徐宏立馬笑道:「送病理科!」
林然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沒有再遲疑,「電凝筆。」
送檢結果還沒有出來,先排查肝髒周圍的小出血點。
「哈秋……」
就在這時,陳秋峰連連打噴嚏,不過他感覺不對時就已經別過頭去,也壓低了聲音。
看得胡安連連調侃道:「你這捂著寶貝,肯定是遭人惦記了,得小心!」
陳秋峰完事,回過頭恨恨的道:「惦記我,除了楊旭那小肚雞腸的還能有誰?」
…………
林然剛剛排查要一邊月復腔出血點,送檢的小護士跑了回來。
喘著大氣,道:「邊緣清晰。」
林然讓一旁的跟台護士關掉手中的電凝筆,「持針器,2號三角彎曲縫合針,2號可吸收線。」
手術室內,陳秋峰正在和胡安低聲交談。
徐宏臉上掛著欣慰的笑臉。
錢宣他們幾個小醫生望著林然目光火熱中帶著些許崇拜。
幾個小護士都眯著眼楮,樣子看上去也很開心。
突然,滋的一聲,患者體內,噴射出一道鮮血,宛若一道小噴泉。
「遭了!」
所有人小心髒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隨之而來的是生命監護儀急促的滴滴聲。
「林醫生,患者血壓在極速下降。」
入目飄紅,便是現在情景。
林然把手里持針器放回持械護士身體的托盤。
「輸血,上抽吸。」
大噴血,眨眼的功夫月復腔內就積血嚴重。
鮮血噴在徐宏的口罩和眼境上。
林然低下頭死死的盯著患者噴血的月復腔。
這時陳秋峰李閔和胡安也立馬上前一步錢宣拿起抽吸管端懟進患者的月復腔。
而捏著抽吸瓶端的劉成濤正在使勁的捏抽。
此時李滄海見掛了兩袋血都穩不住血壓,立馬上前捏住血包。
林然感覺現在自己心髒仿佛很快跳到了嗓子眼。
同時他又覺得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
「快……」
「找出出血點……」
「血壓太低,心跳加速。」
「心律失常,心跳驟停!」
「林然在干什麼呢?」
陳秋峰在咆哮,此刻在患者的生命面前。
林然的那些所謂的光環掉落一地,在手術台上成功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能成為失敗一次的理由!
因為一次的失敗,患者都將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林然沒有恍惚,在他前的是一片通紅的月復腔。
陳秋峰硬生生把林然擠開了半個身子,盯著患者月復腔急促的說道:「可能是主動脈阻斷鉗松落,或者是主動脈血管破裂!」
徐宏十分干脆的抹了臉上的血液,「看不清出血點,你說這個有用?快點抽吸加快。」
就在這時,被擠開的林然眼里看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通紅的內,熒光小字。
阻斷鉗月兌落,肝切面噴血。
緊接著是一個往下指的黑色小箭頭。
肝動脈血管。
‘必須重新阻斷肝動脈……’
‘還用阻斷鉗?’
‘無視野阻斷用阻斷鉗?不行……’
一個一個念頭從林然腦海飛快略過。
林然一咬牙,喊道:「讓開,我才是主刀。」
現在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然而林然吶喊並沒有引起重視,陳秋峰等人頭都沒有回一下。
或許在他們心里,林然手術固然厲害,但論是搶救和止血還是陳秋峰和徐宏兩位急診大佬更具有話語權!
林然見狀,沒有猶豫,直接一支手插進患者月復腔。
「窩……」
「瘋了吧!」
「我的天……」
……
所有人都被林然這一插驚呆了。
現在把手插進患者的月復腔也算怎麼回事?
林然莫不是太緊張崩潰了?
不顧其他人看瘋子一般的眼神。
林然沉著而堅定,吐字清晰的道:「徒手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