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咬了咬唇,有些後悔自己怎麼就這麼大意,竟得意忘形的對著未來的狀元哥哥展露出了她不學無術的一面。
她正想再接再厲求著蕭殷打消讓她去讀書的念頭,可蕭殷已經不等她回應,出府巡店去了。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清溪捧著手里的書冊,有些猶豫的看著欲哭無淚的冉秋念,不知道要不要听從大少爺的安排,督促小姐讀書習字。
「大哥哥布置下來的功課,我哪敢敷衍?罷了罷了,回去抄大字吧,先對付過去一天,晚上見到大哥哥,我定要求他打消念頭。」
連老夫人都沒能讓小姐乖乖讀書,沒想到大少爺竟然做到了。
這一刻,看著苦著臉抄大字的冉秋念,清溪對蕭殷倒是難得的佩服起來。
一頁大字,十頁書,冉秋念被逼的是兩眼昏花,哈欠連連。
「念兒,祖母听說你在屋子里習字,還以為是下人們又再哄我老婆子開心,誰知道竟是真的?真是天上下紅雨,難得難得。」
老夫人早膳過後就听說了冉秋念習字的事兒,稀奇得不得了,想當年為了能讓冉秋念多識幾個字多念幾頁書,她可是使盡了渾身解數。
最終也沒能拗過冉秋念,任她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最後連府內女學都不去上了。
「祖母就別打趣念兒了,念兒看的頭都大了。」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著祖母,想把筆給撂了,耍性子不學了,但一想到蕭殷的冷眼,一時又有點慫。
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都怪你多嘴!
冉秋念心里後悔不已,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送完書就立馬開溜,表什麼衷心呢……
「要不祖母去給大哥哥說說,就饒了念兒吧,念兒真不是塊讀書的料子。」
冉秋念忍不住輕輕晃著祖母的手臂,軟聲撒嬌。
「我看啊,就該找個人治治你,往日是祖母太慣著你了,蕭殷說的沒錯,你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若是將來嫁到夫家去,連大字都不識幾個,莫說如何管家了,就怕你因為這個受夫家冷眼啊。」
祖母說著,語氣也有些沉重了。
「就算是祖母能護著你,冉家能護著你,又能護你幾時?祖母真怕自己哪天護不住你了,你沒法自己立起來。」
這勾起了冉秋念的回憶,她一下子愣住了。
前世她一直是這樣不學無術,祖母再怎麼哄著勸著都沒用,可齊若雲卻還是明媒正娶說就喜歡她的率真可愛,可在更「知書達禮」的柳雲瑤進門之後,管家權就以她看不懂賬簿為由全數落在了柳雲瑤身上。
家里留給她的陪嫁鋪子,也因為她的不學無術,以至被人用假契書欺騙,徹底架空。
想起前世,冉秋念不再掙扎,她摟著祖母的胳膊,把頭埋在祖母的肩上,甕聲甕氣的撒嬌。
「祖母,念兒願意學認字,學讀書,您別擔心念兒了。」
她還是不喜讀書,但要保住冉府,不能光靠討好蕭殷這個未來的攝政王。重活一世,她要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否則終究會重蹈覆轍。
人必先自愛而後人愛之,必先自助而後人助之。她要是自己都是一團爛泥扶不上牆,別人再怎麼努力都是不夠的。
說實話,前世明里暗里的,蕭殷也沒少幫自己,她還不是落了個那樣的結局。
于是等傍晚蕭殷回到府里之後,看到的就是一個坐在書桌前一邊打著瞌睡,一邊揉著眼楮看書的冉秋念。
他有些意外,隨口一問,才知道這丫頭竟真在書桌前坐了一天。
「把念兒寫的大字拿來給我看看。」
清溪應聲而去,雙手遞上。蕭殷接過一看,沉默半晌,將大字折起,在心里又給書桌後面撐著眼皮子看書的冉秋念多加了一門功課。
「行了,今日先看到這里,別把眼楮熬壞了,剩下的明日再看。」
蕭殷從冉秋念手里抽走那本書,做了標記放在一邊,示意清溪把小姐扶回屋。
冉秋念困頓的不行,卻還記著提醒蕭殷︰「大哥哥記得看那些書,念兒這里還有好些,你快些看完,念兒再給你送新的。」
這丫頭,似乎對自己科舉尤為上心?蕭殷轉念想到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冉老爺外室之事,便理解了一二。
「清溪,明天晚點、晚點叫醒我……」
已經困的眼楮也睜不開的冉秋念倒床就睡,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兩句,一翻身,就沉沉睡去了。
另一邊的小宅子里,柳如眉正與冉霖一起考校柳瑜飛的功課,冉霖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柳瑜飛的肩膀。
「我兒今年必能一舉得中,屆時瑜飛便是冉家年輕一代里最出色的年輕人,就是記上族譜也沒人敢說什麼。」
柳瑜飛面上隱隱有些遮掩不住的驕色,但還是謙遜道︰「兒子還要多做幾道策論,秋闈將至……」
「老爺說的什麼話?我與你在一起,早已說過不圖名分,老夫人對秋白少爺和念兒小姐這樣關心愛護,如眉心中羨慕,是以更不願意破壞這樣的安寧,就這樣生活著不是很好嗎?莫要再提什麼入不入族譜的事了,如眉不願因此讓老爺與老夫人為難。」
柳如眉顧不上打斷柳瑜飛的話,對著冉霖好一頓大方安撫,讓冉霖頓時感動的不行,卻沒注意到身後柳瑜飛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您快醒醒吧!」
日上三竿,冉秋念還未睡醒,只听清溪慌慌張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是說了晚些叫我嗎?大清早的能有什麼事……」
冉秋念翻了個身,語帶困倦,滿腦子漿糊。
「我的小姐啊,是大爺把外室並一雙子女接進府里來了!可不是天大的事嗎?」
什麼?冉秋念猛地坐起了身子,看向清溪。
「你說父親把柳如眉和她的一雙兒女都接進府里了?」
冉霖瘋了嗎?冉秋念氣的一下子清醒過來,恨恨將被子一丟,翻身下床,草草梳洗更衣,就要往祖母那里趕去。
「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路上,冉秋念忍不住一邊趕路一邊詢問清溪事情的始末。
「今天一早,大爺就將人從角門悄悄接了進來,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老夫人剛起身,就帶著那外室並一雙子女去給老夫人請安,氣的老夫人連早膳都吃不下去。」
清溪憤憤不平的說著,冉秋念腳下忍不住更快了幾分。
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阻止冉霖把柳如眉他們接進府里,想來是秋闈將至,柳如眉那邊也有些坐不住了。
「這下子祖母怕是要對父親失望透頂了。」
冉秋念搖搖頭,兩人趕到老夫人的院子前,還沒等進去就听到里面傳來的聲音,冉秋念腳步一頓,凝神听去。
「你這個不肖子孫,如今連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好啊,今日你敢忤逆我的意思,將外室接進府里,明日是不是就能縱容外室子女取代秋白和念兒的位置了?」
「母親息怒,兒子不敢。實在是兒子沒有辦法,眼看秋闈將至,瑜飛寒窗苦讀十數載,這次必能一舉中第,若是沒有個合適的身份,將來入了官場,怕受人詬病。」
冉秋念听到這里,眼神微冷,再听不下去,一把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祖母別氣壞了身子,如今秋白哥哥不在,念兒能依靠的只有您了,若您氣出個好歹,念兒才真要被外人欺負的在冉家沒有立足的位置。」
冉秋念說著,依偎進祖母的懷里,表情委屈,眼角通紅。
「念兒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眉姨性子和善,定會待你如己出,還有你雲瑤姐姐,一向知書達禮,你不是羨慕三房姐妹眾多,平日里做什麼事都有人陪著,如今爹將雲瑤接來,你也就有姐妹做伴了。」
看著冉霖到現在還妄圖擺出一副慈父面孔,冉秋念眼底的諷刺壓都壓不住。
不等冉秋念繼續開口,老夫人就已經忍不住怒斥︰「你給我出去,既然你一意孤行,非要將那外室接進府里,就守著你那一家子過去,你不疼念兒,自有我老婆子疼她。」
冉霖鬧了個沒趣,也不敢再留下刺激老夫人,悻悻離開。
「等瑜飛科舉中第,光耀門楣,您就知道兒子的苦心了。」
冉秋念冷眼看著,伸手扶住了氣的胸口起伏不定的祖母,連聲安撫著︰「祖母莫氣,科舉中第豈是那麼容易的事,現在父親受了蒙蔽,只將那柳瑜飛夸上了天,等出了榜,結果如何還未可知呢。」
冉秋念當然知道這一次秋闈,那柳瑜飛也在榜上,可這一次他既然這麼急不可耐的送上了門來,她也絕不會手軟。
冉秋念冷哼一聲,要想中舉,還得考的成才行。
「我未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怕委屈了你。」
祖母拍了拍冉秋念的手,心疼極了。
「只要祖母在,念兒就不怕受委屈。」冉秋念摟著祖母的胳膊,還不忘給蕭殷說兩句好話。
「祖母放心,今年的科考,大哥哥也會下場,到時候定要把父親口中的那個柳瑜飛給壓的神氣不起來。」
「你這孩子。」祖母點了點冉秋念的鼻子,只當她是童言無忌,並沒放在心上,想來也是不相信蕭殷的實力。
冉秋念也不在意,她今日只需埋下個種子,日後有那柳瑜飛做對比,祖母對大哥哥的重視,一定會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