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守了冉秋念一會兒,臉色越發憔悴,銀杏和清溪擔心極了,不住勸說︰
「老夫人,您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這里有奴婢們看著,不會有事的。別著小姐的身子還沒好,您這邊就要垮下來了,到時候,誰還能護著小姐呢?」
老夫人的身體也確實是撐到了極限,去廂房躺下不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另一邊,蕭殷就一點睡意都沒有,冉秋念出事後,暗衛第一時間就傳信告知了。
本來收到冉秋念的信後,蕭殷壓縮工作,打算這兩日去避暑山莊看看她,現在他干脆丟下所有活計,沒什麼比冉秋念的安危重要。
蕭殷到山莊時,已是暮色四合,沒讓下人通傳,他直接去了冉秋念的寢臥。
彼時清溪正拄著下巴,靠坐在床榻邊的地上,強撐著不讓自己睡去,蕭殷進屋的動靜驚動了她,她瞬間警覺起來。
不過看到來人是本該遠在府里的蕭殷時,她突然就安心了,或許是因為在冉秋念眼里,她的大哥哥無所不能,影響到了清溪。
清溪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少爺,您怎麼過來了?」
不過看蕭殷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到,大少爺必然是收到消息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來,第一時間來看望中毒的小姐。
「念兒如何?」
蕭殷面色沉靜,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但清溪注意到,他看著冉秋念的眼神帶了難以掩飾的擔憂。
清溪話中還帶著哽咽︰「解毒要用的新鮮蛇膽還未找到,常大夫說,若是三日內找不來那金斑蛇的蛇膽,小姐就危險了。」
蕭殷看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神,從懷中取出一只盒子。
「我知道了,你照顧好念兒,蛇膽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這是當日他托外出走商的冉秋白替他尋來的一顆極品養氣丹,用他調理內息、治療內傷有奇效,此時他毫不猶豫的喂給了冉秋念。
若是識貨的人見了,只怕要大呼暴殄天物,養氣丹用在治療內傷上是千金難求的寶貝,可給普通人喂了,只能起到強身健體、滋補元氣的作用。
冉秋念中毒之後,不食不飲,難免會損耗身體,養氣丹用在此處,可保她解毒後身上不落病根,比其他任何的湯藥都要好用,不會有一絲副作用。為了這個,蕭殷也覺得值了。
清溪看蕭殷給冉秋念喂藥,有些緊張,又有點期待︰「大少爺這是給小姐吃了什麼?」
蕭殷搖搖頭︰「只是滋補元氣的丹藥。」
清溪聞言有點失望,不過看冉秋念的氣色好了幾分,也松了口氣。
看蕭殷起身離開,清溪連忙送他出門,看著蕭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默默祈禱大少爺此去,能找到解藥。
蕭殷離開之後,沒有去自己的院子修整,而是直接離開了避暑山莊。
他帶著幾枚火折子,一頭扎進了漆黑一片的山林。
金斑蛇性喜陰涼,最熱的夏天和最冷的冬天都不會出沒,好在山里的晚上比白天更添了幾分陰涼,比起艷陽高照的白天,在夜里進山尋找金斑蛇,找到的幾率會更大些。
雖然夜里山林之間漆黑一片,危險重重,但蕭殷卻絲毫沒有退縮。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秀姑帶著人重新進了山。
老夫人也早早的去冉秋念的屋子里守著了,還是被銀杏左勸右勸,才肯用點早膳,但必須不錯眼的盯著冉秋念才行。
常大夫為冉秋念把過脈後,倒是十分驚奇︰
「老夫人,原以為今日小姐便會虛弱下來,以致不能吞咽。可方才一看,小姐身體里的毒素似乎得到了控制,暫時不會繼續蔓延。按照這樣的速度,小姐還能多堅持兩日時間。」
老夫人忍不住雙掌合十念了兩句,眼里也帶上了幾分水汽。
「阿彌陀佛,我就說我的念兒福大命大,多出兩天的時間,一定可以找到金斑蛇膽入藥。若這次念兒能夠月兌險,我必然要去廟里多捐些香火錢,謝過漫天神佛保佑。」
清溪听到常大夫所言,頓時眼中一喜,听老夫人要把這功勞歸咎于神佛保佑,便立馬出聲給蕭殷說了幾句話。
「奴婢知道是怎麼回事,是昨晚大少爺連夜趕來給小姐送來了什麼養氣丹,才讓小姐的氣色恢復的這麼好的。」
這幾乎也算得上是被她家小姐給訓練出來的反應了,若是冉秋念听見了,一定會大為欣慰。
「養氣丹?這等療傷聖物千金難得,蕭殷那孩子竟舍得把養氣丹給了念兒,念兒果然沒有白白對他那樣好。」
老夫人是個識貨的,因著蕭殷二話不說就給出養氣丹的舉動,對他更添了三分欣賞。
「這孩子什麼時候來的?我竟不知道,快去把那孩子叫來。這回也多虧他了。」
可惜派去尋蕭殷的下人卻回稟並沒有在莊子上找到人,可蕭殷帶來的馬卻還在馬廄里,說明他並沒有離開。
「這孩子一大早又去了哪里?」老夫人皺眉。
清溪卻忽然靈光一閃,月兌口而出道︰「大少爺不會是連夜進山了吧?昨日他問明小姐的情況之後,就說要幫著找那金斑蛇的蛇膽。」
老夫人拍了拍桌子,有些擔心起來︰「定是如此,這孩子一向重情,念兒與他那麼好,肯定是放心不下念兒的安危,冒險連夜進了山。」
「這孩子,怎麼這麼沖動,夜里的山上哪是這麼容易進的?」雖然蕭殷的身手不錯,可到底是孤身一人,徹夜未歸,老夫人想了想,放心不下的吩咐下去,「再派些人進山去,順便尋尋蕭殷,叫他先回來休息一番。」
老夫人暗嘆︰「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又是一天過去,各處派去尋金斑蛇膽的人手都沒有傳來什麼好消息。
雖然冉秋念有了蕭殷送來的養氣丹的藥效撐著,看上去氣色還好,仿佛只是剛剛睡著,但眾人的心卻還是漸漸沉了下去。
「不過是一枚小小的金斑蛇膽,我就不信天要絕人之路,我冉家坐擁萬貫家財卻連一枚蛇膽都尋不來。」
老夫人听著一處處回稟過來的消息,忍不住又急又氣。這金斑蛇膽往日里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卻因為時節不對千金難求,如何能不讓人氣悶?
「蕭殷還沒回來?進山的人都沒有見到過他的蹤跡嗎?」
問過所有人,都沒得到蕭殷的下落,而人也已經出去一天一夜了,饒是老夫人往日對蕭殷並不對冉秋念那般事事關心,此時也不得不擔心起來。
「都入夜了,這時節山里野獸也多,莫不是出了什麼事?」老夫人眉頭一皺,「派些人手再去找找,多帶些人,小心一些。」
秀姑主動請命帶人去找蕭殷,老夫人見這回秀姑的態度更是堅決,便也允了。
夜里山林伸手不見五指,秀姑帶去的人里,大多是些普通的護院家丁,遇到猛獸恐怕不是一擊之力,就只讓他們在外圍搜尋。秀姑自己則帶著兩個好手,往更深處搜尋。
找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火把快要燃盡了,還是不見蕭殷的人影。
「秀姑,不然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再往里去就是深山了,夜里見火光容易引來猛獸,再走下去恐怕會有危險。」
身後一個人是莊子上最好的獵手,對山里的情況了如指掌,饒是他這樣的人,也不敢再夏天的晚上,太過深入這野林子。
他想著蕭殷那樣千尊萬貴的富家少爺,應該是不會去那里的,便想勸說秀姑原路返回。
「是啊,這月黑風高的,火把也要燃盡了,到時候路型就更加難以分辨,若是在深山里迷了路,那可就更危險了。到時候別說找那位大少爺了,我們自己也是小命難保。」
另一個護院也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秀姑眉頭一皺,看著前方越來越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林,手上的火把確實也快燃盡了,但是這些天她已經受夠了無功而返的感覺。
想著蕭殷是冉秋念最親近信賴的大哥哥,若是出了事,只怕冉秋念醒過來之後也要傷心欲絕,秀姑便下了決心繼續走下去,但她也不願拿這些無辜護院的性命任性,便開口說道︰
「你們先行原路返回,我再向前查看一番,叫林子外圍的那些人也先撤回去吧。」
那兩個護院一听,見秀姑一個女人家都這麼說了,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正要反駁,忽听前面傳來了搏斗的聲音,齊齊臉色一變。
「你听,是什麼聲音?」
「不好,是山狼!」
山里最深處偶爾也會有野狼出沒,但這附近並沒有成群結隊的野狼群,多是一兩匹孤狼結伴在林子里各自覓食,是以他們听到聲音之後雖然震驚卻並沒有太過害怕。
「一定是大少爺有危險了,我們快過去看看。」
秀姑面色有些嚴肅,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率先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