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在天香樓的雅間里靠著窗子觀望著下方發生的亂象,滿臉憂心,好在齊若雲離開沒一會兒,蕭殷就從門外回來了。
「大哥哥你要拉著我去哪兒啊?」
冉秋念本想追問一下那孩子的事兒,蕭殷卻二話不說進來拉了自己便往外走。
透過那青面獠牙的狼面具,她也分辨不出蕭殷此時的神情究竟是喜是怒,只能先順著他的意思往外走。
下面的那把火還在燒,整條街上都是混亂的人群,冉秋念跟在一直不發一言的蕭殷身後,被他拉著從天香樓的後門悄然離開。
將喧鬧的人群丟在了身後,沁涼的夜風吹打在臉上,讓渾噩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冉秋念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
「大哥哥,你等等,我們現在究竟是要去哪兒?」
冉秋念停住腳步,順勢拉住了前面的蕭殷,滿臉狐疑的看著眼前沉默的背影。
在那戴著面具的蕭殷轉身看過來的瞬間,冉秋念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不管不顧的縮回手,轉身就要逃走,忽覺後頸一道重擊,下一瞬冉秋念便軟倒了下來,人事不知。
等到他制服了冉秋念,那帶著狼面具的男子才摘下自己臉上的那張面具,露出一張陌生的臉來。
從暗巷里走出來一個年輕女子,身量看著與冉秋念一般無二,她的手里還拿著一張沾了飛灰的鮮花面具。
「人來了?」說話的聲音竟然也與冉秋念的真聲相差無幾。
「趕緊把衣服換了,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男子低聲說完,把冉秋念推了過去。若是此時冉秋念醒著,必然會驚呼出聲,因為那年輕女子赫然就是之前被蕭殷從花船上解救下來的小花神。
她點點頭,沒有半分猶豫的把冉秋念拖到了暗巷口的一輛馬車上,片刻之後,戴著馬面具的少女就系著一模一樣的披風步下了馬車。
「你趕緊回天香樓守著,晚些等人都回去,就來不及了。」
那男子低聲說完就要往馬車處走去,她趕緊追問一句︰「那姑娘,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把人往劉大人的別院里關上一陣子,等你殺了那狀元公之後,她是生是死都無關緊要。你不會是看在那狀元公英雄救美的份上,動心不忍了吧?」
男人說到一半,忍不住帶了幾分威脅。
「沒有的事,就是隨便問問。我先走了。」
扮成冉秋念的女子匆匆說完,轉身就回到了天香樓。
「最好是這樣。」
男子惡狠狠的說完,跳上了馬車,掀開簾子最後看了眼,帶著鮮花面具的姑娘一動不動的臥在馬車內,猶如死了一般,他放下心來,駕起馬車往城南別院處趕去。
听著身後漸行漸遠的馬車聲,冉秋念鎮定的步伐終于有了一絲凌亂,她把已經空了的藥粉包團了團,攥緊在手心里,強忍住想要揉一揉肩上劇痛的念頭,生怕暗處還有人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冉秋念回到天香樓雅間的時候,還沒有任何人發現過她方才離開過一陣子,她也不敢隨便離開,想著剛才那人話里話外要刺殺蕭殷的意思,滿心滿眼都是焦躁。
她耐著性子繼續等了一會兒,一隊士兵從街頭巷尾涌入,快速平息起下方的動.亂。
雅間的門又被敲響,這一次走進來的卻既不是蕭殷也不是齊若雲,而是只身一人的冉秋白。
「秋白哥哥?你怎麼來了?」冉秋念有些意外。
「我收到小公爺傳來的消息,知道花燈街上動.亂,就趕緊過來接你了。」冉秋白走近幾步,「你沒事吧,趕快跟我回家。」
說完,見冉秋念傻愣著不動,他有些奇怪,正待查看冉秋念臉上的神色,卻被那張馬面具阻礙了視線︰「在屋子里還戴著面具不覺得悶嗎?趕緊摘了,先跟我回家。」
冉秋念卻是一把捂住了臉上的面具,死活不肯摘︰「這面具帶著還有用處呢,秋白哥哥手下留情。」
「你在說什麼奇奇怪怪的?」冉秋白狐疑的看了一眼冉秋念臉上的面具,「不摘就不摘,趕緊回府,祖母正擔著心呢。」
冉秋念想著那不知躲在那里窺視著這里的眼線,只能壓低了聲音對著冉秋白說道︰「先不急著回府,你先帶我去找大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也不知道自己在馬車里動的手腳能瞞過多久,冉秋念現在只想趕緊把刺殺的事告訴蕭殷,最好趁著御守府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帶人把那劉大人的別苑抄了。
冉秋白正打算繼續問,手上就被冉秋念掐了一下,他閉了嘴,遲疑的看向面具後冉秋念一雙焦急懇求的眼楮,一咬牙,答應了她的要求。
「我也不知蕭殷去了哪里,若半個時辰內找不到他,你就先和我回府去等,不許再任性了。」
冉秋白帶著妹妹離開了天香樓,雖不知她為何這樣要求自己,卻還是定了個時限,同樣壓低了聲音,叮囑道。
「念兒知道的。」冉秋念點點頭,順著之前她在窗口最後看到的方向,帶著冉秋白走進了一條窄長的巷子。
遠離了身後喧鬧的花燈街,巷子里的聲音越發的安靜起來,兩人慢慢往前走著,不一會兒從死寂的巷子盡頭,隱隱傳來了幾聲哀嚎。
「有動靜,大哥哥一定在那里。」
冉秋念側耳听著,小聲對著旁邊的冉秋白說道。
冉秋白把妹妹護在身後,兩人加快了腳步往巷子盡頭找去。
等到了地方,卻只看到躺了一地的匪徒和丟在一旁的大刀。蕭殷和那個孩子的卻並不在這里。
冉秋念注意到地上七零八落的長刀,臉色都變了,難不成那些人不止安排了一場刺殺?她忍不住沖上前去一腳踹在最近的一個匪徒身上,厲聲問道︰
「你們把我大哥哥怎麼樣了?」
冉秋白一時沒拉住,就見冉秋念怒氣沖沖的踹了過去,眼皮子一跳,趕緊三兩步上前把人護在身後,生怕地上那群匪徒沖撞了她。
「是誰把你們打成這樣?他現在去了哪里?」
冉秋白攔下發怒的冉秋念之後,換了個問法,向地上那明顯被人折斷了雙腿的匪徒看去。
「等等,你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眼熟。」
冉秋白眯了眯眼,蹲,拉住那痛的幾欲死去的匪徒,將他的臉拖到月光照亮之處,凝神看去。
果然如此,冉秋白沒想到竟然會在城里看到這些人,真是意外至極。
「秋白哥哥見過他們?」
冉秋念見冉秋白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這群人,就是在嶺州城外追殺我的那些山匪,只是不知,他們如何到了錦繡城內。」
挨個翻過來幾個匪徒看了過去,冉秋白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這件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
「說吧,將你們打成這樣的人去了哪里?」
冉秋白幾乎可以肯定,就是蕭殷將這群人打傷在此,他既然留了這些匪徒一命,定然另有打算,不會離開太遠。
「就在後面的別院里,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那幾個山匪並沒認出冉秋白,听他言語不善,也不敢欺瞞,匆匆指了身後的一個方向,便繼續哀嚎。
冉秋白見狀,怕他們的聲音再引來旁人,便將幾人通通打暈。
「人似乎去了前面的別院。」冉秋白皺了皺眉頭,有些猶豫的看著冉秋念,不知該不該帶著她去冒這個險。
「先去看看情況,秋白哥哥不必顧慮我,我也不是什麼防身的東西都沒帶,足以自保。」
冉秋念模了模袖子里還剩下的一包迷藥,定了定心。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的往那幫匪徒所指的宅院趕去,就在巷子的盡頭,拐角處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謹慎的靠近那扇不起眼的角門,里面並無人把守,角門大開,冉秋念和冉秋白對視一眼,下一刻便默不作聲的潛入了那所別院。
里面與外面同樣安靜,仿佛沒有一絲人煙。難道這里只是供那幾個山匪落腳躲藏之處,並無其他的玄機?冉秋念不由得產生這樣的疑問。
不知潛行了多久,從方位上來看,他們應當是來到了主院,冉秋念看了一眼院牆和中庭的布置,暗暗思忖。
「怎麼這宅子好似空無一人?」
一路走來,別說護院了,就是巡夜的下人也沒有撞見一個,委實有些令人心頭發毛。
「不得大意,小心為上。」
冉秋白也覺得奇怪,但卻並沒有因為宅中無人而放松警惕。
一陣車 轆碾過地面的聲音傳了過來,冉秋白停下腳步,將冉秋念一扯,躲進了假山陰影之處。
萬籟俱寂,那突然出現的車咕嚕聲音便顯得分外清晰,冉秋念躲在暗處,屏息靜氣,等了一陣子,才看到夜色中,一輛灰撲撲的馬車從外面駛了進來,就在假山不遠處停下。
「點一支燭火。」
馬車里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冉秋念皺了眉頭,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來人究竟是誰。
但下一刻,馬車前面就點亮起一支蠟燭,雖然依然有些昏暗,但卻足以冉秋念從那照出來的微弱光亮處,辨認出御守府劉大人的身影。
竟然是他!冉秋念心下一驚,立馬反應過來,原來這里就是劉大人的別院,那個扮成蕭殷想綁走自己的男人口中提到的關押地方,不正是此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