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緩緩睜開眼楮,就見到已經從溪水中站起身來的蕭殷,正垂眸靜靜的看著她。
「大哥哥,謝,謝謝你。」冉秋念被蕭殷默不作聲地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蕭殷是穿著衣服浸在水中的,這會兒溪水將衣服全都浸滿了水,貼在身上,被夜風一吹,更比白日里冰冷了好幾分。
可是蕭殷卻全無所覺一般,他將冉秋念接住之後,輕輕的放倒在了身後的大石頭上,附身低下了頭,與冉秋念靠的極近。
冉秋念眨了眨眼楮,面對著蕭殷清清冷冷看過來的一眼,隨著他越來越靠近的動作,不禁心跳如雷,面紅耳赤的閉上了眼楮。
可是等待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期待中的觸感,冉秋念這才疑惑的睜開了眼楮,卻見蕭殷請閉上了雙眼,在她臉側沉沉睡去。
「原來大哥哥還未清醒,我還以為……」冉秋念的話戛然而止,她有些好笑的抬手撫了撫自己滾燙的臉頰,嘆了口氣,她剛才都在想些什麼?
「少爺,小姐,你們在嗎?」
正想著,莫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冉秋念听到他靠近的聲音,想到自己此時與蕭殷相擁而眠的樣子可千萬不能被莫十給看見了,于是便連忙手忙腳亂的坐起身來,與蕭殷拉開了距離。
好在這一回蕭殷是真的沉沉睡去,沒有再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來。
「莫十,我們在這里,大哥哥好像病糊涂了,你過來搭把手,把他送回屋里。」
冉秋念對著莫十招了招手,把人叫過來。
莫十也看到了側躺在石頭上,渾身是水的蕭殷,當下不敢遲疑,與冉秋念一起將人扶到了自己的背上,很快就把蕭殷給送回了屋子里,並且換上了干淨的衣服。
「今日只怕是回不去了,莫十,你派人傳個信回去,就說大哥哥高熱不止,我留在此處照料他,讓祖母不要擔心。」
冉秋念知道自己今晚是肯定不會離開蕭殷半步,便妥善安排了起來,她讓莫十順便再去請一個大夫過來。
迷情散的藥效看來已經是解了,但是隨之而來的高熱卻並不是依靠意志力就能痊愈的。
等到莫十轉身離開去辦差事之後,冉秋念這才坐回蕭殷身邊,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
莫十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冉秋念打眼瞧著桌上放著的茶壺,便拿來沏了一杯,出手一模才知,水早就已經涼透了。
沒有下人在旁邊伺候,確實有些不便,可是若要讓冉秋念把關在院子另一頭的爺孫倆重新放出來,她也是不願意的。
「罷了罷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就不信沒有了旁人,我就照顧不了大哥哥了。」
想當初他們落難在外之時,冉秋念就曾經靠著自己照顧過重傷昏迷的蕭殷,那時那個失憶的惶惶不安的冉秋念可以做到,現在這個經歷過千錘百煉的冉秋念只會做得更好。
她去屋後打了一壺茶水,放在屋子里的爐子上煮著,在等著茶水燒開的間隙,她想了想,起身在蕭殷床下模索了一下,果真找到了一個藥箱。
「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也能找到這東西,看來大哥哥果真是把我說的話放在了心上。」
冉秋念感慨的說道,她從藥箱里找出一些養神的藥丸,等到熱水燒開了,便伸手去拿水壺,誰知被滾燙的壺把手燙了一下,她驀地縮回手,甩了甩被燙紅的手指。
她從懷里掏出手帕,折了折,墊在手心里,再去拿茶壺,這回就沒有再被燙到,冉秋念松了口氣,給蕭殷倒了一杯熱茶。
稍稍放涼一些之後,冉秋念便端起那杯溫水,將蕭殷輕輕扶起來一些,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把那枚養神的藥丸送服下去。
吃了藥之後,蕭殷臉上便好轉了一些,冉秋念坐在床邊,握著蕭殷的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當日在外流浪之時,蕭殷為了方便照顧失憶後的她,于是兩人便假作夫妻,一路相互扶持。
那會兒她是真的把蕭殷當作了自己的夫君,冉秋念紅著臉握著蕭殷的手,看著他怔怔出神。
今日之事讓冉秋念不由得重新開始思考自己與蕭殷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對蕭殷,又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那個叫輕桃的婢女,雖然冒犯了蕭殷,可若是你情我願的事兒,她又何須這般震怒?
異地處之,若今日在那池子里的是秋白哥哥,冉秋念雖然也會生氣的把人趕走,可事後必然會以此事好好調侃嘲笑一番。
想到這里,冉秋念終于明悟了,她對蕭殷的感情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可笑她自詡活過一世,卻在這件事情上一直這般遲鈍。
「殷哥,」冉秋念不自覺地改換了稱呼,看著緊閉雙眼的蕭殷輕聲呼喚,「原來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蕭殷的眼皮輕輕動了動,朦朦朧朧之中,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們回到了在漁島上的那段日子,失憶後惶惶不安的冉秋念叫著自己殷哥,無論他去了哪里,冉秋念都要一步不離的跟著。
可一轉眼,那個對自己滿心滿眼全是依賴欽慕的小丫頭就變成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嘻嘻的叫著自己大哥哥,看上去親密無間,可對著自己的時候,總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門,讓蕭殷捉模不透。
「醒了?」
蕭殷再睜開眼楮,看到的就是一位正緩緩收針的老大夫,他尚還有些分不清楚現實與夢境。
那老大夫見蕭殷不回話也不覺得奇怪,這人剛剛退熱,腦子還有些混沌,吃過藥在好好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行了,把藥熬好了喝下去,夜里不要再著涼就沒事了。你們這些孩子,仗著有一副好底子,一點兒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這種天氣還往那寒潭里泡,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老大夫見蕭殷與自家子佷差不多大,便也起了幾分長輩看晚輩時候說教的心思,他細心叮囑了幾句,留下一副藥,便被莫十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冉秋念謝過老大夫,也沒有好意思與他說起蕭殷先前誤中迷情散的事情,她關上大門,抱著藥包轉過身來,正與蕭殷一雙清凌凌的眼楮對視在一起。
往日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冉秋念再看蕭殷的時候,便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她忍不住躲閃了一下視線,垂眸走到還燒著火的爐子邊上,打開燒水的茶壺,將藥包里的草藥倒了進去。
「大哥哥,你好些了嗎?我這就給你熬藥,一會兒喝了藥,就早些休息,你剛解開藥效,又得了風寒,那位老先生說的有道理,不能仗著有副好底子,就這樣折騰。」
冉秋念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借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說著說著,她漸漸找回了幾分平日里的感受,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可是蕭殷卻靜靜听了一陣子,見她滿口大哥哥長大哥哥短的,忽然開口打斷了她︰「你方才,不是叫我殷哥嗎?」
原來蕭殷迷迷糊糊昏過去的時候,也並非對外界全無感受,雖然不能不能做出反應,可是冉秋念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一字不落的全部都進了蕭殷的耳朵里。
自然也包括那一句喜歡。
冉秋念沒想到蕭殷會突然點明這件事情,頓時心下一驚,也顧不上手邊熬著藥的爐子了,只滿臉心虛的看了過去。
「小心!」
蕭殷沒想到冉秋念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轉身的動作帶動了爐子,把上面架著的滿滿一壺滾燙的藥汁連帶著打翻下來。
冉秋念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面前揚起一陣清風,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里,驚魂未定的靠在蕭殷的肩頭,听著耳邊傳來的杯盞破碎聲。
滾燙的藥汁連帶著一起灑落在地上,濺在燒紅了的爐子里,發出滋滋的聲音,讓冉秋念一陣後怕。
「大哥哥,你沒事吧?」冉秋念手忙腳亂的從蕭殷的懷里退出來,上上下下檢查起來,生怕因為救自己,又讓蕭殷身上添了新傷。
好在沒事,冉秋念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此時和蕭殷之間曖昧的姿勢,她身子一僵,幾乎有些不敢與蕭殷對視。
可是蕭殷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又是那麼的讓人不能忽視,過了一會兒,冉秋念這才咬牙抬起頭來,對上了蕭殷溫柔的眼楮。
「我……」
冉秋念的滿月復心事都化在了這一抬眼的溫度之中,有些出神的看著眼中似有星辰散落的蕭殷。
大哥哥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冉秋念從來沒有在他的眼楮里看到過這般純粹的喜悅。
原本到了嘴邊的胡言亂語一下子哽住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冉秋念的心頭不斷地上涌,達到了讓冉秋念幾乎不能忽視的程度。
大哥哥為何這般反應?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說了喜歡?可一句喜歡就能讓大哥哥高興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證明了,大哥哥的心里也有自己?
雖然知道這樣得想法有些大膽,可冉秋念卻越來越篤定了起來,她在心里下定了決心,抿了抿唇,悄悄地踮起了腳尖,慢慢往蕭殷的唇邊靠過去。
是與不是,試試便知道了。冉秋念的心跳如擂鼓陣陣,幾乎要跳出胸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