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太後這意思分明是想要給念兒指婚,還是許以皇室中人。
尋常人若是得了這樣的恩寵,必然會喜不自禁,哪還會像這丫頭一般,仿佛對著頭洪水猛獸,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真叫人好笑。
雖然如此,祖母卻還是依著冉秋念的意思,借口推月兌了太後的暗示︰
「太後娘娘可別看念兒這丫頭在咱們面前多乖巧有禮,平日里可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性子,與我當年同出一轍。只怕難以適應宮里的規矩。」
祖母嘆了口氣,真情實意的說道︰「我也不指望這丫頭能嫁入什麼高門,只求她平平順順,找一個知心人,愛她護她,也就夠了。咱們女子,一聲所求也不過是如此。」
祖母的話讓太後也深有同感,見狀,便不再多說什麼,她也知道了祖母的心意,這是不打算把冉秋念嫁入皇室的意思。
想到七王爺對冉秋念的心思,太後也只能作罷,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小輩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闖吧。
「太後娘娘,洛安郡主已經帶到,可要現在宣她進殿?」
掌事宮女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將冉秋念從為難的氣氛里拯救了出來,她狠狠地松了口氣,不著痕跡的抹了抹額上的虛汗,被瞧見這一切的祖母好笑的瞥了一眼。
「洛安見過太後娘娘。」洛安郡主在太後面前倒還有幾分收斂,但是在行禮過後,太後看到站在太後身側的冉秋念時,洛安郡主的眼神就變了。
那份怨毒之意,讓注意到這些的太後暗自皺眉,看來這洛安是一點兒反省的意思也沒有。
「洛安,你可知罪?」
太後語氣嚴肅的問道。
「洛安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太後娘娘明示。」
面對太後的質問,洛安郡主猶自嘴硬,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承認。
見狀,太後失望的搖了搖頭︰「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我也無話可說,總得叫你死心才是。」
「來人,把東西帶上來。」
太後吩咐宮人把在寒潭邊上撿到的玉佩和那孩子的證詞全都呈了上來,擺在了洛安郡主的面前。
「這些不是我的。」洛安郡主一眼都沒有看,冷聲說道。
「哀家還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哀家要問拿東西是不是你的?」
太後被洛安郡主的態度氣笑了,她讓掌事宮女把玉佩舉到洛安郡主的眼前冷聲說道︰
「這上面還刻著皇室的印記,每一個上了玉蝶的宗室子弟都會有,旁人不可復刻,獨一無二。這分明是你丟棄在寒潭邊的玉佩,到了現在,你還敢嘴硬?」
洛安郡主啞口無言的看著掌事宮女手上的玉佩,臉色終于灰敗了下來。
「大膽!」太後一拍桌案,怒聲說道,「洛安郡主草菅人命,手段狠辣,不思悔改,著即刻發配金陵,什麼時候反省清楚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帶下去。」
太後擺了擺手,在不願意多看洛安郡主一眼。
洛安郡主臉色難看起來,她終于知道後悔了,她已經在金陵待的夠久了,如今她正當適婚年紀,好不容易才求了恩典回京,若是再被發配回去,她的婚事怕是就要在金陵那些世家公子里選定。
可是洛安郡主一心只想嫁給齊若雲,太後這個處罰,簡直讓洛安郡主猶如被打入地獄。
「太後,求太後收回成命,洛安知錯了,洛安不要去金陵。」
洛安郡主此時才知道磕頭懇求太後的原諒,可是已經太遲了,太後已經下了旨意,不出意外,洛安郡主的後半生都要在金陵度過了。
「太後娘娘,三王妃求見。」
掌事宮女匆匆過來稟報,原來是三王妃放心不下洛安郡主,特意跟著一起進了宮,听到太後對洛安郡主的懲罰,愛女心切的三王妃頓時待不住了。
「慈母多敗兒,三王妃也是個糊涂的,不見。」
洛安郡主有今天,也是三王妃太過縱容寵溺導致的結果,太後根本不願再見到她。
可是三王妃卻非常堅持,又求了掌事宮女傳話,這次還帶來了一封信。
「這是何物?」
太後看著呈上來的這張皺成一團的紙,皺眉問道。
掌事宮女回道︰「這是三王妃請奴婢送來的,說是冉小姐落水一事,並不能全怪洛安郡主一人。郡主對冉小姐的誤會全都是有此傳信之人惡意挑撥引起的。」
「還有這等事?」太後皺起眉頭,這中間竟然還牽扯了旁人?
冉秋念聞言,也覺得奇怪,見太後並沒有拒絕,便走上前幾步,站在太後身邊一同看向桌案上那張明顯是被人憤怒的揉皺撕破又重新拼湊在一起的信紙。
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寫的還不如幼齡稚子,惹人發笑,可那上面寫的內容卻讓冉秋念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就是柳雲瑤當日用左手寫下的密信,正是這封信,把冉秋念拒婚齊若雲的事傳給了禁足之中,對外界閉目塞听的洛安郡主。
「此人居心叵測,心思歹毒,手段陰暗,竟然想用借刀殺人的法子,挑撥洛安傷你,好坐享其成。是在令人背脊發寒。」
太後嘆了一聲,皺起眉來。
冉秋念看著紙上的字跡,發現根本無法從這故意寫的亂七八糟的自己中查出究竟出自誰人之手,只得默然不語。
「三王妃如何說的?」太後轉而問起傳話的掌事宮女。
「回太後娘娘,三王妃說,願意替郡主戴罪立功,呈上這封密信,還有幫著那人傳信的王府中人,助太後和冉小姐找到那真正的幕後真凶。」
「她倒是乖覺,雖說如此,可洛安畢竟是受了挑撥,動了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看在這封信的份上,我不將她發配太遠,便在京郊皇寺里靜心思過一年,每日抄經三篇,供在佛堂錢,好好反省。」
听到自己可以不用去金陵了,洛安郡主面色一松,也顧不得皇寺日子苦寒,趕忙俯身謝恩。
只要不離開京城,她就還有機會,就不算輸。
想到齊若雲,洛安郡主的眼神便更亮了亮。
看她這副痴狂的樣子,冉秋念忽然覺得洛安郡主也有些可憐,她這樣拼命的愛著齊若雲,卻不知道齊若雲對她從始至終只有排斥厭惡和利用。
上輩子直到最後,洛安郡主也沒能如願嫁入齊國公府,反倒是因為齊若雲若即若離的態度,一直不肯死心,就這樣硬生生拖到了嫁不出去的年紀,成了京城里人人嘲笑的老姑娘。
等到洛安郡主被三王妃帶走,冉秋念才唏噓一聲,轉過頭來,就見太後歉意的看著自己︰
「念兒不會怪哀家改了對洛安的處置吧?」
「念兒怎麼會這麼想?太後娘娘已經為念兒做主嚴懲了洛安郡主,在皇寺苦修一年,對嬌身慣養的洛安郡主來說,只怕不比在金陵輕松。能得到今日的結果,念兒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會因此對太後娘娘不瞞?」
見冉秋念如此說了,太後這才放下心來,對著這張密信上的自己皺起了眉頭。
「這暗中挑撥傳信之人,究竟是誰?若是不能盡早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挑撥陷害,只怕日後照樣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面對太後的擔憂,冉秋念倒是寬心很多,她想了想,對自己有敵意的人,京城里也就這麼幾個。
想查出暗中挑撥之人,著實不是個難事,便直接說道︰
「太後娘娘不如就把此事交給念兒自己來查吧,這點事情,念兒還是辦的好的,太後娘娘無需費心。」
听冉秋念這般說,太後也沒有強求,將那張信紙和三王妃帶來的下人都給了冉秋念,便將這件事情放手交給了冉秋念自己去查。
從宮里回去之後,冉秋念便讓人去審問那個給洛安郡主通風報信的下人,順著這幾條線索稍稍查了下,果然將矛頭指向了柳雲瑤。
「我就猜到會是柳雲瑤。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也就只有柳雲瑤最擅長了。」
想到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吃的虧,冉秋念便氣不打一出來,好不容易自己忙于開春後戰事準備糧草的事,一時半會兒懶得去顧及柳雲瑤那伙人,她倒好,非要到自己面前上竄下跳,簡直可惡。
「恐怕是我太久沒有搭理過柳雲瑤,都要讓她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一次,我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冉秋念恨聲說道。
正好這幾日冉秋念被祖母放了話,讓她好好歇著,不許她操勞鋪子里的事,冉秋念的時間便閑了下來,有了大把的空余時間可以與柳雲瑤好好周旋一番。
「小桃,幫我去查查先前那個一直對柳雲瑤糾纏不休的那個,叫何什麼,對了,叫何瓊英的,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冉秋念說完,臉上忽然玩味的笑了笑,柳雲瑤不是想做未來的國公夫人嗎?也要看她有沒有準備個本事了。
「說來,柳雲瑤也該到了議親的年紀,她雖然不仁,我這個做姐妹的,卻不能不義。既然她與何瓊英有舊,早已海誓山盟,私相授受,我也該幫她一把,好成全這對苦命鴛鴦。」
冉秋念眼神微冷,細細盤算起來。
想著,她的眼楮便看到了桌子上被她隨手一丟的那張字跡潦草的告密信,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