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得著你說?這事兒若無人背後推波助瀾,不至于一個晚上就傳到這樣人盡皆知的地步。只是這件事情如今已經被送到了御前,皇上為了保下安寧公主,定然會問責小公爺,胡亂推一個擋箭牌出來。」
柳瑜飛的話讓柳雲瑤的臉色徹底灰敗下來,不曾想昨日與母親的一番對話竟然無意間成了真的,若真是如此,現在小公爺只怕是厭煩透了自己。
「我,我不是有意的,那消息又不是我放出去的,是小公爺身邊那個書童喝醉了酒與人胡亂說的,怎麼也不該怪到我的身上。」
柳雲瑤垂死掙扎的說道。
「你說的那個書童,已經被小公爺發落了,若是這件事情尋不到一個好的法子解決,小公爺定然不會放過你我,你就在這里等著吧。」
柳瑜飛說完,一甩袖子,將柳雲瑤的手打落,轉身毫不留情的離開了。
柳雲瑤腳下一軟,摔在地上,面上卻是一片茫然。
齊若雲此時也被柳雲瑤惹出來的那些謠言氣的火冒三丈,這件事情若是在往常,傳出去便傳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他的名聲稍稍有些損礙,在他這樣的勛貴子弟身上,這樣的事情根本算不了什麼。
可誰知偏偏就倒霉的遇上了宮里的祭禮出問題,矛頭一下子就指向了最近京城里傳的最沸沸揚揚的那樁事情上,也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小公爺,皇上宣您此刻速速進宮。」
因著先前小公爺剛剛發落了從小跟在他身邊的書童,這會兒闔府上下的下人都有些草木皆兵,面對小公爺,全都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心,生怕被牽怒,也被送去與那倒霉的書童作伴。
「我知道了,去回話,就說我換身衣服便去。」
齊若雲听到通報聲,臉色並未有任何改變,顯然早就知道會有此一遭,他冷聲吩咐道,等到下人回身去傳話之後,本該起身去換衣服的齊若雲,卻並未有任何動作。
他在原地靜坐片刻,老國公走了過來,對著齊若雲恨聲說道︰「終日打雁誰知竟然會被大雁啄瞎了眼楮,若雲,這次是我們大意了。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棄卒保車,有所取舍了。」
老國公的話讓齊若雲更加不甘心了︰
「該死的,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這樣算計我,定然不會放過他!父親,孩兒自然知道為今之計,只能舍棄撫孤驛站這步棋子,可到底是經營了這麼久,孩兒有所不甘。」
齊若雲的不甘心,老國公怎麼會不能感同身受?撫孤驛站是多好的一步棋,他自己也是為之籌劃了許久,才終于打通所有關卡,將這處絕佳之地,牢牢攥在手里。
現在說放棄就放棄,如何能夠不心痛?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雲我兒,為父希望你記住這句話,當斷則斷,你一向做得很好,這次定然也能不負所望,去吧,別叫宮里的人等急了。」
老國公拍了拍齊若雲的肩膀,沉聲說道。
齊若雲點點頭,起身走到了門外,坐上宮里的馬車,一路向著皇宮而去。
與他身上的風流韻事相比,自然是撫孤驛站的那樁案子更為嚴重,原本看那郭大人決定隱而不報,秘密.處置,齊若雲還覺得慶幸,只要暗中運作的好,撫孤驛站避上一陣子風頭,就又能像往常一般為他所用。
可現在,齊若雲卻要親手推著這宗案子往前走,讓它鬧得越大越好,借這件事情,擺月兌自己與柳雲瑤身上的謠言。
從宮里出來之後,齊若雲的臉色一直不太好,心中更是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柳雲瑤給厭煩到了極致。
誰知等到他從馬車上走下,第一眼望見的便是守在門口不知多久,被凍得面色蒼白,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模樣的柳雲瑤。
「你還來做什麼?不知道最近風聲緊,還到這里來招搖,是嫌這謠言傳的還不夠大嗎?」
齊若雲面對柳雲瑤,已經懶得端起溫文爾雅的架子,他滿臉不耐煩的說道。
柳雲瑤咬牙,這是她唯一的機會,若是不能讓齊若雲消氣,以她如今的名聲,怕是只能如冉霖所說,被遠遠送去尼姑庵打發了。
「雲瑤自知對不起小公爺,特來負荊請罪,還望小公爺听雲瑤解釋。」
柳雲瑤特意選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國公府大門口,與齊若雲糾纏不休,為的就是讓齊若雲不得不將她帶進府門。
果不其然,未免事情再次鬧大,齊若雲雖然不耐煩,卻還是將柳雲瑤給拉進了府門。
不提柳雲瑤如何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得齊若雲的原諒,解決了撫孤驛站這樁懸在心頭許久的案子的冉秋念,此時正是心情最好的時候。
「大小姐,皇上先前已經下令將撫孤驛站給查封,那些驛站里被關著的孩子,現下無家可歸,便還被恩準暫時住在驛站內,只是那里的大小管事,全都被負責審理此案的郭大人給抓進了天牢。」
小桃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訴了冉秋念,同時也將小耗子和小六子的下落特意挑出來說了一遍。
「那兩個孩子現在成了孩子頭了,奴婢問過他們是否要回到咱們府上,他們放不下那些被救出來的孩子,便全都選擇留在了驛站里。」
說到這里,小桃也有些意外,本以為這些孩子過慣了苦日子,面對冉宅伸出去的橄欖枝,定然不會拒絕,誰知這小耗子倒是有一副俠義心腸,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我知道了,派人去給驛站的那些孩子多送些冬衣吃食和木炭,保他們能夠度過這個冬天,等到開春,這宗案子了結了,聖上新選派下來的人手也該到了,屆時,他們的日子就會好過多了。」
冉秋念並不意外小耗子的選擇,冉宅雖好,到底沒有外面來的自由自在,更何況,小耗子是個重情重義的,斷斷放不下那些一同受苦受罪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在冉宅過好日子。
可要是讓冉秋念把那群孩子全都給接進府里,也有些不切實際,只能時時派人多照顧著。
「小姐,宮里派人請你進宮一趟,是安寧公主有請。」
冉秋念正與小桃說著,清溪便領了信兒進來,把方才接到的消息告訴給冉秋念听。
「安寧公主?祭禮的事兒已經過去了,她在此時宣我入宮又是為了何事?」
冉秋念有些不解,可惜清溪也不知道,那前來傳信的宮人並沒有多說什麼,一切只有進宮之後才能得見分曉。
「既如此,那邊進宮吧,去替我準備馬車。」
冉秋念想了想,不論如何,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雖然她與安寧公主還有些芥蒂未曾徹底解開,但以公主的性子,倒不會使出什麼陰損手段為難她,安寧公主會在這個時候宣自己進宮,應當是出了什麼事。
果不其然,等到冉秋念匆匆進宮之後,便看到林菡珊也已經先一步到了公主的寢殿。
「見過公主殿下。」
冉秋念給安寧公主行禮的當口,就看出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她暗自思忖,既然安寧公主把她和菡珊姐姐全都叫了來,這件事情怕是與祭禮有關。
「起來吧,不必多禮,你們倆都隨本公主過來。」
安寧公主擺手免了冉秋念的禮,看人都到齊了,便將一頭霧水的林菡珊和冉秋念帶到了後殿。
「公主,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祭禮那件事情,不是已經了結了?」
林菡珊與安寧公主交情深一些,說起話來便沒有那麼拘謹,她見公主只是沉著臉,並不說話,便沒忍住在她身後問出了聲。
「雖然看似是解決了,可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皇兄推出去的一個擋箭牌,實際上破壞那祭禮上祈福明燈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抓到。」
這件事情只要一日不解決,安寧公主便時時刻刻覺得如鯁在喉,不能釋懷。
冉秋念可以理解安寧公主的心思,她也分外好奇這個敢在祭禮上動手腳的人,究竟是誰。
看安寧公主的模樣,顯然是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思及她身處後宮的處境,冉秋念便忍不住猜測,幕後之人,便是後宮某位高位妃子,因為嫉妒安寧公主受寵,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這個人選,結合先前從蕭殷那里听說的一些事情,簡直要呼之欲出——
「張貴妃怕是還以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無人知道,可這宮里與我最不對付的便是她了,仗著母家顯貴,便在後宮橫行霸道,連皇後嫂嫂也不放在眼中。」
安寧公主冷聲說道,接著,幾人便走進了一間暗室。
「這個人便是皇後嫂嫂與我說的,那日在放置孔明燈的禮堂外看到的鬼鬼祟祟的宮人。」安寧公主指著那被綁在地上的宮人,對著冉秋念和林菡珊說道。
「皇後娘娘是如何知道這人的?」
冉秋念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瑟縮的身影,祭禮那日,她與林菡珊出宮之前將這最重要的孔明燈反復檢查了不下十次,還吩咐了眾多宮人看守,這才離開。
而這個宮人,冉秋念的記性還算不錯,那天見過的十來位宮人中的大部分她都還記憶猶新,唯獨這人,冉秋念一臉陌生,她確定自己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