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真的有那面具的消息,不是騙人。」
那叫花子見人來驅逐,立刻瑟縮了一下,本來是打算抱頭逃走,可一想到那樵夫得到的賞金,他便又有些不甘心起來,于是鼓起了勇氣又對著人喊了兩句。
「你這叫花子,連郡主都敢騙,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守衛顯然是見慣了這些老賴騙人的伎倆,根本不為所動,還是冉秋念在反應過來之後,有些不忍的叫停了驅趕人的護衛,溫聲說道︰
「既然告示張貼在城門口,便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別忙著驅趕人,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消息能夠提供?」
冉秋念知道這些經常游走在城中各處的叫花子總能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興許這人真能給他們帶來些預料之外的線索。
「你們先下去吧。」
蕭殷見狀,便揮退了那幾個侍衛,只留下這叫花子,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得到了允許之後,叫花子便立刻就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小的也曾見到過這種面具,就在西街那個雜貨鋪里,一模一樣的式樣,絕對不會看錯的,若是二位貴人不相信,小的可以帶你們過去走一趟,這個時辰,那貨郎肯定還沒有收攤。」
叫花子指了指街對面,努力使自己說的話能夠取信于蕭殷和冉秋念。
這個消息倒是比那樵夫來的要用些用處,冉秋念和蕭殷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你是說有人當街販賣這種面具,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冉秋念月兌口而出道,緊接著她便斂了聲音,轉念一想,又出聲追問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持續多久了?」
叫花子一向是最會察言觀色的,見冉秋念神色凝重,自知這個消息可比先前那個樵夫帶來的更加重要,他心里也忍不住活絡起來了。
「這,不知這賞銀……」
顯然,這叫花子生怕冉秋念和蕭殷得了他的消息之後又賴賬不給銀子,所以想要先兌現了自己的賞銀再決定告訴給冉秋念和蕭殷更多的內容。
「來人,把賞銀給他。」
見眼前這人突然開始吞吞吐吐的,冉秋念哪還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她心中著急,也不願與這人過多計較,趕忙叫侍衛拿來賞銀給了這叫花子。
銀子到了手之後,叫花子掂了一掂,小心翼翼的把錢袋藏在自己的懷里,這才繼續說起來︰「這件事情也就是這兩天的事,那貨郎好像是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一批便宜面具,放在鋪子里面低價轉賣了。我看那面具材質不錯,卻賣的這麼便宜,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叫花子說的這個時間,與冉秋念和蕭殷他們發現那些祁燃國探子的時間差不多,應當是在那之後,那些探子便舍棄了那些會暴露身份的面具,想借著面具流入市井的機會混淆視听。
「帶我們去那貨郎的雜貨鋪看看。」
蕭殷沉思片刻,開口說道。
叫花子收了銀子,也知道眼前這些人全都不是好相與的,自然不敢怠慢,老老實實的領著人往西街雜貨鋪去了。
「二位貴人,前面就是小的提到的那個雜貨鋪了,你瞧,現在這個時辰這鋪子里的東西賣的正好呢。」
冉秋念遠遠的就瞧見了從雜貨鋪里走出來的人手中拿著的一塊面具,正與他們先前張貼在城門口畫像上一模一樣。
「竟然真有此事,可惡,這下子面具這條線索又要斷了。」
冉秋念憤憤不平的看著那售賣面具的雜貨鋪,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說道。
「小的已經把二位貴人帶到地方了,接下去的事情可就不關小的事兒了,小的就先回去了。」
叫花子看出冉秋念面色難看,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心里有些犯怵,生怕自己也被殃及,趕忙溜之大吉。
到這里為止,也確實是用不著那叫花子帶路了,于是冉秋念和蕭殷便並沒有派人阻攔,而是任由叫花子一溜煙的跑沒了蹤影。
「殷哥,咱們也去鋪子里看看。」
冉秋念看了看進出雜貨鋪的那些人,有婦人領著稚子從鋪子里走出來,那孩子的臉上就大大咧咧的扣著這麼一張面具。
這樣下去,城門口張貼的那張告示恐怕很快就要被蜂擁而來的百姓給淹沒了,這張貼告示懸賞換取消息的法子,算是沒有了用武之地。
「去把城門外的告示撤下吧。」
蕭殷低聲吩咐下去,接著便與冉秋念一起走入了那間雜貨鋪。
「二位客人想要買些什麼?小店應有盡有。」
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冉秋念和蕭殷,此時剛送走了一批客人的貨郎立刻就熱情的迎了上去,待看清楚冉秋念和蕭殷身上華貴的衣飾之後,他的動作便頓了一下,有些拘謹的看著二人。
「二位也是來小店買東西的?」
實在是不怪這貨郎警惕,他這小店雖說也算紅火,內里一應雜貨應有盡有,可卻到底只是個簡陋小店,賣些粗陋的東西,何嘗迎接過像眼前人一般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客人。
「你店里是不是新近了一批面具?我們想看看你的面具。」
冉秋念看著那貨郎直截了當的說道。
「面具?是有一批面具,我這就去給你們拿來。」
貨郎愣了一下,便轉身去屋子里面拿出了兩張面具來,擺在冉秋念和蕭殷的面前。
「二位客人,這就是本店新進的面具了,做工精細,材質上成,只要兩個銅板,童叟無欺。」
「這些面具你還有多少?我們全都要了。」
冉秋念忍不住拿起了一張面具在手上翻看起來,發現這上面的紋飾竟然真的與林太傅在畫像上畫著的一模一樣,當下心中就是一驚。
「全都要了?」
貨郎顯然也被冉秋念這句話給驚了一下,他當然不會將到手的銀子往外推,在一驚之下立刻就回過神來,手腳麻利的去里屋將剩下的一籮筐都給搬了出來。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些面具材質上成,若非是我答應了人家不可高價賣,這個價錢可是買不到這樣好的面具的。」
貨郎見冉秋念真的掏出了錢袋,看上去確實是慕名而來買面具的樣子,漸漸的也就恢復了平日里做生意的態度,放松了下來。
「一共三十張面具,都在這里了,收您六十文。」
貨郎把面具清點好,笑容滿面的遞給了冉秋念。
「我們府里正好要用到不少面具,我看你這里的面具確實不錯,可是三十張還遠遠不夠,不知道你些面具是從哪里收來的?這樣好的面具,那人為何不允許你們高價賣出?」
冉秋念爽快的給了銀子,卻看也沒有看腳邊堆著的這些面具一眼,而是頗為感興趣的與那貨郎問了起來。
銀子到了手里,貨郎看著冉秋念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財神爺,當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姑娘想要多少這樣的面具?小的這里確實只有這些了,不過若是你還想要更多,小的倒是可以想辦法聯系到小的同行,從他們手里盤下那些貨。」
貨郎殷勤的說道。
「你能盤下多少?」
冉秋念眼神一轉,故作好奇的問道。
「大約能得來一百張。」
貨郎盤算了一下,給出了一個謹慎的數字。這個數字讓冉秋念心中有些吃驚,可是她卻沒有表露出來,她看了一眼蕭殷,見蕭殷也是目露沉思,便對著那貨郎開口說道︰
「一百張也遠遠不夠,像這樣的面具,我至少也要得三百張。不然這樣,我給你一百文,從你這里買得那供貨商家的消息,從他那里直接定下,也省的你我多費力氣。」
冉秋念說著,從錢袋里又取出銀錢來,放到了貨郎面前。
這金澄澄的銅板顯然是讓貨郎有些動搖,只是他掙扎了許久,還是嘆了口氣對著冉秋念實話實說︰
「其實這些面具並非是從正經的商家手里收來的。小的實話與您說了,這些東西都是一個外地的富商派人散給我們這些貨郎的。」
「此話怎講?」
冉秋念心中一動,知道接下去的這些話或許便是他們一直以來想要找尋的線索,于是便不露聲色的繼續套貨郎的話。
「那富商從外地趕來本是為了交貨的,也就是這批面具,可是那主顧臨時反悔,不要這些東西了。富商又花光了積蓄,急著返鄉,才把這批面具賤價賣給了我們這些走街串巷的貨郎。」
貨郎挑挑揀揀的,把能說的全都告訴了冉秋念。
「既然如此,那富商又為何要限制你們抬價呢?」
冉秋念眼神微眯,記下了這個形跡可疑的富商,又接著問下去。
「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貨郎搖搖頭,指著那些面具說道,「這些東西雖說是轉給了我們,可與其說是轉賣,不如說是寄賣。」
冉秋念听著貨郎的解釋,也慢慢的梳理清楚了一條脈絡。
只听那貨郎說道︰「咱們這些做小買賣的,一次也拿不出許多銀子,這富商催銀子又催的急,若是面具提價,便不好賣出去,再有就是……」
貨郎說到這里,便噤了聲,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