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鳥雖然和秦近揚還不是很熟,但畢竟也同居了好幾天,基本情誼是有的。
它似乎能感受到秦近揚的焦急,眼珠子里甚至蔓延出兩條黑紅色血線,同時身軀也在飛速膨脹。
這是一只秦近揚從沒有見過的鳥。
通體幽黑,體態修長,每一根羽毛都像是涂了黑墨的匕首,給人一種能割開一切的鋒利感。
帥鳥!
秦近揚的真氣已經枯竭,渾身虛弱。
瞌睡鳥一聲啼鳴,身影化作一道閃電,瞬間沒入漆黑的懸崖深處。
閃電,不是形容詞。
是真的電流,和蛇一樣,纏繞在瞌睡鳥周身。
秦近揚也急忙跑到懸崖旁。
能救上來嗎!
很快,瞌睡鳥雙爪捏著一只腳踝,把一個倒掛著的人拎上來。
這就是答案。
噗通!
姚小潔被瞌睡鳥丟在地上,由于慣性,她身軀翻滾,最後撞在了一棵樹上。
啾!
瞌睡鳥身軀又繼續縮小,顏色恢復暖黃,眼神也從之前的鋒利逐漸慵懶。
它回秦近揚衣服里時,小眼珠子恨鐵不成鋼,仿佛在苦口叮囑︰「心中無女人,武聖自然成!好自為之!」
「咳……咳……」
姚小潔咳嗽著坐起來,暈頭轉向。
她只記得自己在下墜,突然有一只黑色的鳥出現,隨後渾身劇痛,腳脖子更痛。
「醒了!」
秦近揚坐在她身前。
「秦……秦師兄!」
姚小潔目瞪口呆,她想破頭都沒想到,在這里會見到秦近揚︰「師兄,剛才的黑鳥……」姚小潔本身就不笨,她回過神來,立刻想到了什麼。
「不提那些了,你什麼都沒看到!」
秦近揚擺擺手。
「我明白!明白!」
姚小潔點點頭。
武者對自己的秘密都特別在意,誰都一樣。
「何必呢,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坎過不去……唉,算了!我也不勸你,如果是我遭遇這事,可能都不如你堅強……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秦近揚苦笑一聲。
假設是自己身不由己,必須娶一個面目猙獰,奇丑無比,殺人如麻,還患了傳染病的女人,自己也覺得死了反而清淨。
何況自己孑然一人,並沒有親人的道德綁架,心理壓力根本沒有。
姚小潔還要承受家族指責。
在她心里,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應該就是自己的命了。
她的年紀放在地球,大概是高三,或者大一吧……而自己,大一還在操場偷瞄學姐……
秦近揚更沒有說那些諸如︰要替你父母家人多想想之類的廢話。
……
秦近揚親眼目睹過一個女同學輕生。
那時候他是學生會的成員,甚至有資格晉升為副會長,整日優越感爆棚,普信的一批,覺得祖國崛起沒自己不行,自己的使命是全人類共同體……女同學輕生時,他就站在前排勸阻,和所有人一樣,滿嘴車 轆話,嗓子都喊啞了,他們等來了消防車……
可最後,他還是目睹女同學離開人世間。
原來,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之後,秦近揚退出學會生,同時心里也留下一個心結,某個瞬間,他長大了。
所以,他看到姚小潔墜崖,能理解她的絕境和決絕,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提起。
特別是親人……
前世今生,兩個下墜的人影重疊,秦近揚認為,自己必須幫這個姑娘。
「我……」
姚小潔看著秦近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心里特別酸楚,嗓子脹痛。
她從沒想過,世界上還有人能理解自己,能明白自己的痛苦。
「在姚家,你是同輩里的大姐?」
秦近揚岔開話題,隨意問道。
「嗯,我最大,下面有幾個弟弟!」
姚小潔輕輕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剛才扮家家酒,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信我嗎?」
秦近揚突然問。
「啊……」
姚小潔一愣。
「……如果你信我,就叫我一聲大哥!你有了大哥,以後就有了靠山,如果遇到什麼委屈,可以來找大哥!」
「以後再有人強迫你、欺負你,你都可以來找大哥告狀……特別是嫁人這種大事,大哥給你做主!」
秦近揚看著姚小潔滿身是泥土,臉花頭發亂,彈開她頭頂的雜草。
「大、大哥?……這這……」
姚小潔頭暈目眩,一時間腦子有點發呆。
「咱倆結拜,異姓兄妹,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妹妹!」
秦近揚第一次見姚小潔這種表情,有點呆呆的。
「不行!不行……我我……」
姚小潔連連擺手。
「怎麼……不想要一個大哥?」
秦近揚笑著問。
「不是!我也想……可是……可是你是山莊的弟子,我只是個小小侍從,身份卑微,我不能……」
姚小潔表情再次冷靜下來。
自己配不上的。
她從小識大體,性格感敏。
「你這個人啊……人活一輩子,哪來那麼多條條框框,說起身份,我還是個雜役,比你更卑微……坦蕩點,交朋友嘛,情緒到了,就是肝膽相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小妹!」
秦近揚站起身來,揉了揉姚小潔的頭發。
「大、大哥!」
姚小潔低著頭,沉思了很長一會。
最後,終于抬起頭,輕輕喊了一句。
她使勁憋著眼眶里的淚。
她腦海里反反復復都是一句話︰「以後有什麼委屈,盡管來找大哥!」
雖然,自己肯定不會打擾秦近揚。
但這一句話,讓她嘗到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溫暖和偏愛。
「答應我,別再做傻事,回去好好睡一覺!」
秦近揚表情很平靜。
莊主指婚,是個無解的難題……
解決不了難題,那就解決制造難題的人唄。
四個狗東西耀武揚威,無非是吃準了莊主需要鬼烏心。
鬼烏心?
呵呵……
……
回到厚生堂,秦近揚叫來周小草,讓她去陪著姚小潔。
大清早,秦近揚出現在薛冰冰院子前,這次運氣不錯,薛冰冰也剛回來。
「有事?進來說!」
她眼里很憔悴,也很疲憊。
「都听說了吧,莊主找來四個惡人!」
「惡人中的老四,還要娶姚小潔,師傅為了鬼烏心,居然親自指婚。」
她看秦近揚的時候,還有點歉意,畢竟是說給秦近揚的媳婦。
「這里有兩顆丹藥!」
「第一顆,可以讓姚小潔渾身生瘡,皮膚潰爛,雖然可以痊愈,但奇癢無比,得休整一兩年。」
「第二顆,可以讓她散發惡臭,同樣恢復起來很慢。」
「唉……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拖著吧……或許能拖到師傅不再需要鬼烏心的那一天,或許能拖到四大惡人對姚小潔死了心……主動休妻!」
姚小潔揉著額頭,苦笑一聲。
「你……」
秦近揚愣了一下。
確實,苦肉計也是一種辦法,但他沒想到薛冰冰這麼上心。
能做到這一步,真的仁至義盡,她不可能為了一個侍從,去忤逆師傅,那是蠢。
秦近揚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現代人的毛病,見不得人間疾苦。說難听點,就是聖母心時不時會泛濫,這與從小接受的教育和價值觀有關,一時半會改不掉!
薛冰冰是土著,在她心里,人應該分三六九等,侍從弟子就是一個佣人而已。
每個世界、每個時代、每個文明……都有別人難以理解的思想鋼印,這無關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