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秦近揚展開金鐘罩。
雖然他真氣不足,丹田空虛,金鐘罩又耗費真氣,但他也沒辦法,節省不得。
這批人里有不少老人,他們如果沒有保護,根本承受不住虛空撕扯。
反而是之前的那批出海使者,各個身強力壯,則會很輕松。
在這個沒有機器的時代,那些登峰造極的匠人,往往都上了歲數。
姜友梁藏這批人的時候,明顯沒計劃能靠流生門陣傳送出去,所以並沒有嚴格篩選歲數。剛才勢鳳營面臨的情況太緊急,更沒時間篩選,只能一口氣把所有人都扛過來。
所幸,他們遇到的是自己。
同時,隊伍里還有大量傷員,這群人更依賴金鐘罩。
說起來,得好好感謝裴風空。
唉……山莊!
人在極限緊張的狀態中,往往對時間的流逝會感覺遲鈍。
裴風空!
許雯卿!
薛冰冰!
合嵐山莊!
似乎……已經是過去了很久很久。
秦近揚突然笑了笑,說起來,自己來戚城的時間,其實還不到一天。
可他竟然有一種過去了好久好久的錯覺。
剛才念頭回憶到裴風空,他才驚然意識到,自己離開山莊才一兩天,居然有一種好幾年的物是人非。
果然。
看一個人是否長大,不能看他多大歲數,得看他經歷過多少事情。
戚城這一戰,秦近揚像是經歷了好幾年。
轟!
轟!
轟轟轟轟!
漆黑光幕籠罩下來,熟悉的空間撕扯浮現,金鐘罩的金光似有似無,空中時不時響起一陣金屬蜂鳴。
勢鳳營的人已經離開。
算算時間,沸至龍和胥欽營此時應該已經見到了辛山寒。
這個恐怖的大將軍,隨時有可能殺過來。
嗡!
秦近揚一個念頭剛剛落下,就猛地抬起頭。
恐怖!
遠處有一股讓人窒息的恐怖氣息,正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沖擊過來。
秦近揚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他腦海里居然浮現出一個畫面。
畫面中,有一顆導彈,正在破空而來。
導彈的最終目標,就是自己這只螞蟻。
無形的空氣似乎是一層又一層的堅固的牆壁,而導彈一路摧枯拉朽,將所有牆壁都生生撞成齏粉,時空都已經發生了扭曲。
不對!
不是幻覺。
秦近揚的頭頂上空赫然出現一顆巨大的火球。
火球正在以一個不可置信的速度降落,沿途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火焰匹練,猶如一座火焰橋梁橫跨天穹,讓人根本無法呼吸。
「畜生!」
一聲怒罵在長空擴散開來,音浪震開空氣,氣浪猶如水面波紋,一層推著一層不斷擴散開來,方圓幾里地的花草樹木全部被折斷,地面塵土飛揚,數不清的房屋窗戶被震裂,有些並不堅固的小茅屋,連屋頂都差點被震塌。
秦近揚口干舌燥,簡簡單單的一次呼吸,居然有一種鼻腔里全是刀片的刺痛感。
下一秒,我會死!
秦近揚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這種感覺,就像是站在地震中心,眼睜睜看著一座80層大廈朝你倒塌過來一樣。
任何的躲避,都是徒勞。
這是絕對的生命剝奪。
轟!
轟轟轟轟!
大地開始瘋狂顫抖,地面龜裂,就像是被液壓機壓著的冰塊,數不清的裂縫猶如蜘蛛網,朝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秦近揚渾身衣衫都被罡風撕出破口,所幸面具質量不錯,目前完好無損,他眼睜睜看著一顆隕石從天而降。
不!
那不是隕石。
是一只拳頭。
是一個人……是一招從天而降的拳法。
秦近揚眼里只剩下那只拳頭,拳頭猶如時間閃爍,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秦近揚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被壓迫的擠壓聲……金鐘罩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
轟!
下一息,秦近揚眼前一黑。
就在拳頭落下的最後一瞬間,流生門陣終于開啟。
秦近揚離開前的最後一眼,終于看清楚了拳頭的主人……是辛山寒。
漆黑戰甲,身形魁梧,那張臉雖然平靜,但卻猶如一座還沒有爆發的火山。
……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
廢墟中上百人憑空消失,辛山寒的拳頭,卻沒有停下。
他擔憂妹妹安全,這是自己最強一拳,是自己毫無保留的滅絕之拳。
這一拳,蒸發了辛山寒七成真氣。
巨響震耳欲聾,音浪尖銳刺耳。
大地瘋狂顫抖,瘋狂震蕩,數不清的泥土碎石四散而起,氣浪呈環形橫推出去,一層又一層的擴散,沿途所有房屋街道,全部被掀翻,全部被氣浪絞到粉碎。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震蕩持續了很久很久。
不光是頑蛇觀,整個戚城都能感覺到微微震蕩,天上的鳥雀四散,鴉群亂飛,被妲剁人搶走的豬樣雞狗不要命的尖叫,城里一片大亂。
……
頑蛇觀外!
沸至龍在胥欽營的護送下正匆匆趕來,他要親眼來見證辛山寒斬殺面具人,順便把自己的五怨環搶回來。
就在剛才,沸至龍回到城牆,見到了辛山寒。
辛山寒听到頑蛇觀的消息,特別是妹妹還在現場,便不顧坐鎮中軍,瘋狗一樣跑過來。
沸至龍哪里跟追得上辛山寒的速度,只能在後面沒命的追。
沸至龍害怕辛山寒搶走自己的五怨環,一路也沒有懈怠。
那是屬于自己的東西,肯定得要回來。
突然,異變突起。
她視線終于能頑蛇觀廢墟,就有一股恐怖罡風擴散過來。
沸至龍直接被罡風震飛出去。
其余手下立刻出手,才讓沸至龍穩定站起來。
「出什麼事了!」
沸至龍看著廢墟,沉著臉問。
「是大將軍的命生拳……屬下以前有幸目睹過一次,不可能認錯!」
有個手下急忙道。
「命生拳?」
「這是辛山寒在玩命的玄功,對付一個三品面具人,有必要?」
沸至龍一臉茫然。
他剛才逃離頑蛇觀後,就立刻去找辛山寒。
在他的計劃中,辛山寒只要出手,就能輕易斬殺面具人,然後把自己的五怨環拿回來。
他之所以急匆匆找辛山寒,其實是擔心辛山茶搶走自己的寶器。
能壓制辛山茶的人,只有辛山寒。
他找辛山寒,也主要是為了對付辛山茶。
命生拳都用上了,是要打辛山茶?
對!
該打!
這個不成器的妹妹,連白玉峰頂的八王子都敢招惹,是該教訓教訓。
但該說不說,辛山寒下手是有點狠了。
可別一拳把妹妹給打死,畢竟是自己的三嫂。
「快走!」
余波逐漸消散,沸至龍一揮手,招呼手下繼續前行。
他的嘴唇被秦近揚打碎,牙也缺了幾顆,說話漏風。
沸至龍找面具人還有個重要事情,他迫切要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雖然現在毒性還沒有爆發,但未來絕對是個隱患。
……
廢墟中央。
辛山寒身軀僵硬在原地,眼眶有些濕潤,突然,他深吸一口氣,彎著腰,抓起一把泥土。
或許,這把泥土里,還有妹妹一些骨灰。
辛山寒听沸至龍講述了頑蛇觀的事,又听聞妹妹也在,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雖然,這預感毫無理由,可就是心悸。
所以,辛山寒毫不猶豫趕來。
果然,隨著距離頑蛇觀越來越近,他感知到一股讓人絕望的死氣。
是妹妹的氣息。
如果沒有意外,妹妹已經被殺。
因為妹妹修煉魔功,所以氣息特殊,辛山寒不可能認錯。
他不敢相信。
更不願意相信。
可他畢竟是一軍之將,早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別,見慣了尸山血海,辛山寒有著近乎于寒冰的冷靜。
他確定,妹妹已死。
而仇人正在開啟傳送陣。
他要報仇雪恨。
最終,就是命生拳的降落。
可恨。
晚了一步。
就晚了一步。
……
沸至龍一行人終于抵達,他們各個表情驚愕,沿途被破敗的場面震撼到窒息。
如果命生拳轟在自己臉上,那得原地蒸發。
沸至龍甚至有些擔心辛山茶的命。
辛山寒為了照顧自己的臉面,不惜轟死自己親妹妹?
至于嗎?
「其他人呢?」
沸至龍只看到辛山寒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廢墟中央,急忙跑上前問。
其余手下四顧周圍,宛如地震核心地帶,觸目驚心。
辛山寒表情悲痛,一言不發。
「中州人呢?勢鳳營的人呢?骨頭渣都沒了?」
沸至龍又左顧右盼,自言自語。
該死。
面具人被殺,那自己體內的毒怎麼辦。
這下麻煩了。
……
「將軍……將軍……末將無能,末將無能……請將軍賜罪……」
就在這時候,遠處有個渾身是血的人影連滾帶爬跑過來。
劉忠志其實也是倒霉。
他離開頑蛇觀,準備回去找辛山寒復命。
可還沒走兩步,辛山寒親臨,因為距離爆炸中心太近,劉忠志又承受了一波轟擊。
這樣也好,渾身是血,也更容易讓辛山寒相信自己。
「將軍,末將無能……末將抵達頑蛇觀時,大小姐已經被中州的面具人鎮壓,末將想去殺面具人,可勢鳳營攔在中間,等末將殺到面具人身前時,面具人又有五枚銀環防御……末將無能,請將軍賜死罪!」
劉忠志哭喪著臉,不住的磕頭。
「你起來吧,此事也不怪你!」
辛山寒深吸一口氣。
他手掌捏在劉忠志肩膀上,幫他止血療傷的同時,也檢查了一下傷勢。
沒什麼異常。
有中州真氣的波動。
還有一部分傷勢,是被命生拳余波震傷。
劉忠志確實是拼過命。
至于銀環,辛山寒也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沸至龍說話掐頭去尾,根本不能信,辛山寒就抓了一個胥欽營武者問話,對賒酒探花和明根駁的事情,已經一清二楚。
是沸至龍和明根駁不自量力,暗算別人反被暗算。
妹妹被卷進來,純粹是倒霉。
辛山寒看到沸至龍這張臉就怒火滔天,如果不是因為王族身份,他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成肉泥。
「什麼……辛山茶被鎮壓?她人呢?難道……」
沸至龍一臉驚愕。
他一把抓住劉忠志的領口,牙齒漏風,唾沫噴了劉忠志一臉。
「末將無能……大小姐,她……她……殉國了!」
劉忠志眼眶濕潤,滿臉悲痛欲絕。
「這……」
沸至龍目瞪口呆。
他死都沒有想到,堂堂妲剁國第一魔女辛山茶,居然會死在這種地方!
「報……將軍……中州蘇戰南正在轟擊城牆,請將軍回去鎮守!」
突然,遠處有個斥候疾馳而來。
「回城牆!」
辛山寒想都沒想,紅著眼就原路返回。
誰都沒有注意到,辛山寒在口袋里悄悄藏了一把土。
……
城牆外。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震天而起。
中州投石車正在朝著城牆猛轟,箭矢暴雨一般,一層有一層落下。
很快,投石車就在城牆上砸出一道豁口。
攻城戰,往往不會直接轟擊城門。
你知道城門脆弱,敵人比你更清楚,所以城門往往比城牆更加堅固。
最佳方法,是用巨石在城牆上砸開豁口,只要能讓人鑽進去,就相當于打開了血口子。
戰場,本就是絞肉機。
這個豁口,就是絞肉開始。
辛山寒離開城牆,中州大軍乘虛而上,必須得砸開一個豁口。
可惜,妲剁國也有防御手段,短時間內不可能砸開。
但蘇戰南的戰略目標已經達成。
他的目標,是給辛山寒施壓,讓妲剁國更多的大軍壓在城牆。
這樣一來,妲剁國就沒有多少兵力在城里興風作浪。
城里百姓,能得到短暫安全。
「將軍,辛山寒回來了!」
有個偏將匯報到。
「下令大軍……回營!」
蘇戰南下令。
有辛山寒在城牆坐鎮,妲剁國士兵士氣高漲,會格外賣力。
其實,士兵都怕死。
辛山寒離開時,妲剁國武者就會懈怠,士氣低迷。
他們畏懼時,就是稍縱即逝的機會。
主將歸來,機會就沒了。
「將軍……流生門陣有異象……」
偏將剛剛下達撤退命令,突然驚叫一聲。
唰!
蘇戰南猛地轉頭。
……
吳道人和蔣光重聯手,一直在等待著流生門陣出現異象。
剛才虛影已經浮現,雖然短暫,但足矣說明一切。
原來是賒酒探花和老六聯手斬殺了妲剁國五品,用明根駁的命,引動流生門陣,才把出海使團成功救回來。
這一戰,首功在賒酒探花。
可賒酒探花已經死,還剩下的功臣,是那個老六。
可老六遲遲沒有回來,眾人都在焦急等待。
蔣行陽原本已經可以進城,但他還在等待。
他要親自等六兄回來。
其實很多人覺得老六情況很不妙。
雖然他隨便殺一個三品就能回來,可明根駁死後,辛山茶還在院子里,對方可是五品,隨便一劍就能殺光所有中州武者。
所有人都在忐忑著!
終于……
流生門陣有黑光開始擴散。
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大陣在顫抖,黑光一層又一層的擴散出去。
吳道人一張臉憋成紫色。
蔣光重臉上都是吃力的表情。
這一次的波動,前所未有,甚至比剛才姜友梁那一場都要恐怖。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捏著拳頭,掌心里全是汗水,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呼吸。
就連剛剛回營的將軍們都憋著一口氣。
噗!
吳道人一口鮮血噴出去。
終于,黑光徹底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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